云和月亮 - 第二十三章 当选感言

    大坪洋村就像过年一样地热闹，甚至比过年还热闹。
    从选举成功之后，爆竹声在村中各处不间断地响起，一阵接着一阵。从白天放到晚上，那礼花就像盛开在夜空中的水莲花，非常美丽和壮观。
    柳世东当选村支书之后，就准备在村委会选举结束之后，好好地庆祝一番的。
    这时候的小学操场上，已经摆开了十几桌八仙桌。桌上虽然是简单的猪肉、豆腐、海带和家常蔬菜，还有家酿糯米酒。公社领导和全公社十三个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加上大坪洋行政村新当选的两委班子成员、各村民小组组长和这次参加大坪洋行政选举试点的工作组，大家都非常高举，大声嚷嚷着举起酒碗庆贺。
    真正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欢呼，放声歌唱。
    “柳世东，你就带个头，说几句当选感言。”公社书记举起大碗酒说道：“这以后，我们各村的支书、村委主任当选之后，都得说几句，把你们的信心和决心给表一表，就当是宣誓就职的仪式吧。大家说好不好？”
    “好！”
    “啪啪啪！”
    叫好声和鼓掌声连成了一片。
    “我是大老粗……。”柳世东有些拘谨地站起来说道。
    “有多粗啊？”不知是谁这样调侃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
    这是一个小插曲。据说当年有一位南下干部，说话喜欢断句，好好的一句话说成这样：我滴……下面那活（话）吧……讲不好……就是个大老粗，有多粗呢……你们的妇女主任她知道……。
    哈哈哈……。
    你们翘（笑）嘛……女同志你们……下面不开口，男同志就翘（笑）不起来哩……。
    哈哈哈……！
    你们妇女主任知道我缺点水……。
    哈哈哈！
    ……平……没文化……。
    原来，大家笑歪了。
    “我还没开口，你们就翘（笑）起来了？”柳世东说的一本正经的。
    “哈哈哈！”
    箬溪地方语音，笑和翘两字是完全同音的。
    “我认真想了下，要当好这村支书，就是要做到：老人包养保，男人腰包翘，小孩背小包，女人多洗澡。”
    “哈哈哈！”
    柳世东这几句一说完，大家真的笑得弯了腰，拍桌子捶板凳的，笑喷了。
    你个村支书还管女人洗不洗澡？
    “大家别翘（笑）了，我解释一下。当村支书，就是要想办法把大坪洋村的事办好，做到老有所养，男人化钱不用愁，小孩子都能上得起学。”柳世东这样说道。
    大家没有再笑。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搞了三十多年的公社、大队、生产队的“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集体化，农村的温饱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当村支书能从这方面考虑自己的责任，实在是说到大家的心窝里去了的话。
    “这女人多洗澡，不是笑话。”柳世东说道：“在我们农村，一家人的生活好不好，就直接从女人身上体现出来。家里三顿饱饭都成了问题，这女人就整天灰头土脸的，穿的不好，吃得又不好，甚至连洗澡也懒得洗。如果家庭生活好了，女人就喜欢打扮，就会喜欢洗澡了。如果这女人天天洗的香喷喷的，这家庭生活质量不就上去啦。男人天天晚上还不翘翘个没完啦？”
    “哈哈哈！”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会心的笑。
    在农村，确实是这样，一个农村的村庄走进去，妇女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那这个村庄的生活水平肯定好不了。如果村庄里女人个个光鲜靓丽，那这个村庄的生活水平自然就相对较高。
    柳世东说的非常有道理。
    女人的衣着打扮，就是农村生活贫穷与富裕的一面镜子。
    “好，现在村支书柳世东发表了非常好的当选感言。陈月亮主任，你是我们箬溪县有史以来的第一位，新当选的村民委员会主任。你有什么豪言壮语说说？”
    高个子的公社管委会主任，在大家笑了一通议论了一通之后这样说道：“接下来，我们各大队都要改称为行政村，而我们公社，可能在不久将来，同样需要改称为乡镇，中央已经作出了明确的部署，这是一次重大的农村管理体制的改革。我们不仅要做到名称改了，我们的工作也要适应新体制的要求。”
    “噫，陈月亮呢？”大家发现，公社主任点名要陈月亮讲话，却不见陈月亮的身影。
    “我在这。”陈月亮跟蔡忠和他们几个年轻人一起从大门外抬着酒坛进来。
    “怕酒不够喝，我们抬酒去了。”陈月亮解释自己离席的原因。
    刚才，蔡忠和发现大家酒喝的多，眼看这酒会接不上趟了，就私下问陈子云怎么办。
    陈月亮就和蔡忠和他们一帮年轻人马上一起到村里找家酿米酒，
    这年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各家各户的酿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找了好几家才又凑满了这么几坛抬了进来。
    陈月亮没有听到公社主任点名要他讲话，进来后还傻呆呆地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看他，拘谨了起来。
    “陈月亮，你说几句。”
    “说啥？”
    “当选感言。”
    “不会。”
    大家都惊奇，这陈月亮怎么这样木讷。
    “大家别介意。”公社书记就是善于打圆场的领导，他看到陈月亮简短地回答大家的问话，就站起来替陈月亮解围：“那天我来找陈月亮谈话，想听听他对搞好大坪洋村的工作有什么想法。你们知道他陈月亮给我回答了什么？是三个不，不知道、不清楚、不晓得。其余的多一个字也没有。陈月亮哪，现在当选为大坪洋行政的村委会主任，就不能再这样惜字如金罗，当村干部就要学会说话，要把你的想法跟大家表白，要把你的喜欢跟大家分享。你说几句，别把话憋在心里。”
    公社书记都发话了，还能不说话吗。
    陈月亮端起碗猛喝了一碗酒，憋了半天憋出八个字来：“抬头看路，低头拉车！”
    现场一片寂静。
    大家都在品味这八个大字的意思。
    突然“啪啪啪”响起了如雷掌声，经久不息。
    就这八个字，又成了“陈月亮当选感言”刊登在全县村级选举工作简报上了。
    “说得好，我们各级干部都要把握好自己努力的方向，甘当人民的孺子牛。”公社书记突然话锋一转跟他对面桌的陈尚荣说道：“陈尚荣同志，要善于放下包袱，要支持新的村两委的工作哈。我敬你一碗酒。”
    陈尚荣站起来说道：“谢谢书记，我会的，我会的。”
    “噫，怎么没看到蔡孝天？”公社书记环顾四周这样问道。
    “听说，蔡孝天病倒了。”不知道是谁这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