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月亮 - 第十四章 用土话作报告

    参加全县性的这样大规模的培训班，除了开会、讨论、听报告，就是吃饭、睡觉、逛街，你让陈月亮说说有什么故事好讲，除了让人给他下了个定义“木头神”之外，还真的不太多。
    两个星期的培训之后，重头戏是各公社回去搞试点。
    原来上面就已经安排好的，贵溪公社的试点就放在大坪洋大队搞。
    贵溪公社还专门发了一个文件，公布试点工作领导小组。
    公社书记是组长，公社管委会主任是副组长，而公社人武部部长张小伟副组长兼办公室主任，其实就是由人武部部长主抓这项试点工作。
    陈月亮他们六个参加培训的年轻人也有一个名称，叫做试点工作的“指导员”。
    试点工作开始的这一天，贵溪公社的书记和主任，都专门到大坪洋来召开了一个会议。
    会议自然由公社的书记主持，把县里发的文件组织学习了一遍。
    要求大坪洋大队成立一个“村委会选举工作领导小组”，模式是照搬公社的，陈尚荣是组长，蔡孝天是副组长，陈月亮成了不是没有副组长头衔的办公室主任。
    感觉有突击提拔的味道。
    陈月亮当警卫队长都让首长们赞扬的，当个村级的临时组织的办公室主任问题不大。
    可是一想，办公室主任可能要动笔杆子的，就提议让陈月明这小学校长当办公室副主任，公社书记笑笑，还真同意了，好像洞察陈月亮的心思一样，顺便嗔了一句：“学会偷懒。”
    这一个村的选举领导小组还配备一个办公室副主任，超配。
    这次会议把整个试点作了安排，时间是一个月，分三个阶段进行。
    宣传发动、调查模底、组织选举。
    公社的会议之后，当天晚上又由公社人武部部长张小伟主持召开了生产队队长以上干部参加的会议。
    这次会议上，把全大队的选举工作作了细致的安排。
    考虑到大坪洋大队有八个生产队，陈月亮等六名“指导员”安排到生产队指导“不够数”，陈月亮又提议把蔡忠和、陈月明和陈月庆三人也吸收到工作组当中来。
    张小伟也跟公社书记一样，笑笑，同意了，说的是另一句话：“陈月亮同志考虑的很周到。”
    陈月亮两次“提拔干部”都无障碍通过。
    陈尚荣的眼角跳了又跳。
    蔡孝天的眼角没跳，但眼睛看着天花板，好像那一百支光的白炽灯有些扎眼似的。
    议定，第三天就召开了全大队社员大会，要求是每个家庭必须有一人参加大会。
    陈尚荣说由各生产队队长作出保证。
    陈月亮又插了句嘴，让联系各生产队的“指导员”配合生产队的队长挨家挨户地动员社员来参加会议，这一步做好，为今后的发动宣传工作打个坚实的基础。
    “对对对，陈月亮同志说的对，我们工作组从现在开始就要把宣传工作做到家。”张小伟再次肯定了陈月亮的说法。
    公社人武部长张小伟，脾气跟陈月亮很搭，也是不爱说话的人。
    两人在一个房间里住两个星期，住出感情来了。
    用张小伟的话说：我们当兵过的人，脾气就是投缘。
    这次，陈尚荣和蔡孝天的眼角都跳个不停。
    陈月亮暗想，这次是公社放在我们大坪洋大队搞试点唉。
    我想到的就说出来，是保证试点成功，给你们支书和大队长争光。
    别弄得好像我陈月亮来抢你们的饭碗似。
    真要抢，谁也挡不住！
    在陈月明的主持下，大坪洋村的小学学校的操场上，临时搭建了一个离地五十公分的大台子，两边用三架长木梯子扎起来一个彩门。
    彩门上的横幅写着“大坪洋行政村村民委员会选举工作动员大会”字样。
    这可是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新名词：大坪洋行政村，村民委员会。
    彩门左右两侧是大对联。
    实行村民自治，依法管理村务大事，
    依法民主选举，选好村委会带头人。
    这样规模的社员大会，可能是近几年都没有召开过了，参加会议的人，可能感觉时新吧，把整个小学校的操场都站满了。
    大会由陈尚荣主持，公社人武部部长张小伟作动员报告，就是把县里发的宣传资料读一读。
    有一个东西要陈月亮来讲，就是选举村委会的的具体步骤。
    “我不行。”陈月亮果断推辞。
    长这么大，讲的最长一次话，就是念入党申请书。
    陈月亮哪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别吓尿裤子出洋相。
    “要不，我来？”蔡孝天实在有点忍不住了，开这么次大规模的社员会议，没他什么事？
    “不，还是陈月亮同志来讲，你蔡孝天同志还是超脱些比较好。”张小伟一个“不”字就把蔡孝天的要求给挡回去了，蔡孝天的脸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哪一次大坪洋开大会，不是他蔡孝天挥手喊话唱主角的，
    这次连配角也不让演，
    莫非是风向转了？
    陈月亮却感觉，这下子当真要赶鸭子上架了。
    “战友……同志好！”陈月亮对着喇叭开始讲话。
    陈月亮刚一开口，台下的群众哗地一下笑场了。
    “陈月亮，讲土话！”
    “陈月亮，我们听不懂普通话！”
    瞎扯，文化扫盲，早二十多年前就结束了，谁还听不懂普通话？
    照着稿子念，陈月亮还能勉强撑下去，如果要他把文字变成本地话讲出来，那真是抓瞎了。
    比如，“吃饭”，用本地话说就是：“跌凡”。
    再比如，“这个人长的真漂亮”，用本地话说就是：“亿奈真生后”。
    语音相差十万八千里。
    不管台下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既然开了头，总不能一句“狗奶的”摔了喇叭不讲吧。
    陈月亮干脆提拎着话筒到台沿上站着。
    “尼奈想用杉树刺触我屁股！”陈月亮开始用本地话讲了。
    “哈哈哈！”
    “村民自治，就是我们农民自己管自己的事，管不好别怪爹怨娘的，懂这个意思了没有？”这些话当然也是用本地土话说的。
    “晓滴！晓滴！”台下一片欢呼。
    “生产大队改称为行政村，生产小队改成村民小组，这样简单的事能不懂吗？”
    “晓滴罗！哈哈哈！”
    “接下来，就是让各村民小组推荐出你认为公正、公道、用良心办事的人来组成村委会，让最愿意为大家服务的人，来当村委会主任。好好想想，谁最合适当我们大坪洋行政村的村委会主任和副主任。把大坪洋村的事交给他来管，你最放心，最信任的，你就选举谁。听懂了没有？”
    “听懂啦！”
    “无记名投票，就是不用写上你的名字，你选举谁当村委会主任，只有你自己知道，这样做就能排除干扰，做到公平公正和符合你自己的心愿，搞清楚了没有？”
    “清楚啦！”
    “还有搞不清爽的，再问我。我的话讲完了！”
    “哈哈哈！”
    “啪啪啪！”
    经久不息的鼓掌。
    把作报告改成互动式的问答，还有这么好的效果，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