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圣典 - -30- 塞巴斯的人生目标

    关于血族的起源，弥瑞亚大陆众说纷纭。
    有说，那是三千年前逃离家园的精灵族第一次踏上弥瑞亚大陆的时候，伴随着他们与人类的通婚融合所带来的血脉诅咒。
    有说，那是早已埋藏在历史中的诸神之战里，某位古老的神灵所创造的不死军团。
    不过，不论是何种传说，任何起源之中都提到了一个神秘而伟大的存在。
    她被描述为最古的血族，一切血裔的源头，一位真正的神话。
    她就是血族的始祖，一位被所有血裔尊称之为真祖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血族真祖的名字叫什么。
    有人说她叫该隐，有人说她叫莉莉丝，有人说她是一位面容阴郁的优雅男性，也有人说她是一位连神灵都会为之倾慕的美丽女性。
    还有人说，真祖从来都没有名字。
    她就是她，她就是真祖。
    在真祖行走在大地的那个年代里，血族掌控着世俗权力的巅峰，每一个国家的幕后几乎都有他们的影子。
    直到血裔内战。
    没有人知道两千年前的血裔内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能淹没一切，它让历史化为故事，故事化为传说，最终传说也被埋葬在漫长的岁月之中。
    人们只知道，从那时开始血族便开始衰落。
    真祖成为过去，血族分裂成为了六大氏族，开始了漫长而残酷的内斗。
    而同时，一统整个大陆的神圣王庭也从此刻开始崛起。
    到了今天，血裔六大氏族只剩下了五个。
    千年圣战中，神圣王庭埋藏了过去，撰写了新的历史，血族也被彻底打上了邪恶的标签，只能苟活在黑暗之中……
    老妇人语气轻缓沧桑，诉说着埋藏在历史中的隐秘。
    塞巴斯的神情则渐渐肃穆。
    “那么……血族真祖呢？她去了哪？”
    他问道。
    “不知道……”
    老妇人摇了摇头。
    “有人说她遭受到了血裔的背叛，因而陨落了，有人说她失踪了，也有人说她心灰意冷厌倦了神灵的身份，自我放逐了……”
    “不过，血族之中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古老的预言——”
    老妇人顿了顿，神情一肃，缓缓地道：
    “当始祖归来之时，她终将重回她的神座，所有背叛者都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塞巴斯心中一跳，随即沉默不语。
    片刻后，他突然幽幽地道：
    “也就是说……她迟早有一天会归来？”
    “这就不是我知道的了，我只是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婆子，至于这个古老的预言……老实说，连很多血族都早已不再相信了。”
    老妇人轻笑道。
    但说着，她又神情一肃：
    “不过，一位失落的神话即使重新归来，那也将不是一件易事，在重登神座的过程中，必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
    “稍有不慎，便会失败。”
    “当然，若是她真的归来了，那么……在这个真神归隐的时代里，必将掀起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风暴！”
    “一些人会因此受益，甚至有可能会追随着她的脚步登临神座。”
    “一些人会迎来毁灭，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灵！”
    听了老妇人的话，塞巴斯的眼神中隐有精芒闪过。
    他的双手下意识握紧，随即又松开，而后又下意识握紧。
    而他的心情，则宛若海啸一般，波涛汹涌，掀起了惊涛骇浪。
    归来的神灵！
    暗夜女士很有可能是一尊归来的古老神灵！
    塞巴斯的内心在惊呼，在咆孝，在颤抖！
    而与此同时，他心底也彷佛有某种念头在不断翻腾，在不断壮大……
    任何人都有野心和追求。
    漫长的寿命让塞巴斯早已没有了人生目标，除了亚当教团带给他的麻烦外，每天他只是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
    乏味，无趣，让人厌烦。
    他没有兴致去介入任何势力的纷争。
    在他看来，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话，那些被众生敬仰的半神，也不过是幕后真神光辉下的余晖罢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很有可能接触到了这个世界背后那些真正的伟岸！
    追随半神，最多成为史诗里的传奇。
    但追随真神，却有机会成为书写在壁画上的神话！
    不得不说，塞巴斯有些心动了。
    神话！
    那可是神话！
    那意味着真正的永恒和众生的敬仰！
    如果说心中的欲望不够强，那只能说展现在面前的诱惑不够强。
    试问，又有什么诱惑，会比追随一位真神的脚步，亲眼见证她重回自己的神座，亲眼见证她的光辉重新洒向人间，更有吸引力呢？
    神灵从来不会亏待她的追随者。
    而追随神明成就半神乃至是真神的故事，在弥瑞亚世界的历史传说中并不罕见！
    塞巴斯越思考，就越心动。
    他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似乎有火焰在不断燃烧，心脏砰砰狂跳。
    他彷佛看到了一条以前从未想过，也从不奢望的道路。
    他的神情不断变幻，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他的脸色渐渐红润，他的目光渐渐明亮……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闭上眼睛，重新恢复平静。
    而当他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那对绯红色的童孔里，已经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决定了。
    他一定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搭上暗夜女士的便车，去看看更高处那从未见过的风景！
    这一刻，塞巴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期待暗夜女士的再次召唤！
    “塞巴斯……你的眼神变了。”
    看着塞巴斯的神情，老妇人面露惊讶：
    “我能感受到，你的内心似乎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迷茫……”
    “你似乎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可以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吗？”
    塞巴斯的目光缓缓落在老妇人身上。
    他正准备回答，却忽然顿住了。
    犹豫了一瞬，他微微一笑：
    “没什么，只是一些小事。”
    想法的转变带来的是思考方式的转变。
    当决定追随很可能是复苏的血族真祖的暗夜女士之后，塞巴斯就发现自己的很多念头都变了。
    比如，看着眼前这位拥有预知之眼的先知魔女，他内心深处忽然涌现了一丝警惕：
    “不能告诉她暗夜女士的事！”
    “至少……现在不能！”
    “她太过神秘，能力也太过神奇。”
    “暗夜女士隐藏身份，明显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她的归来。”
    “作为暗夜女士的召唤对象，我有责任和义务保守她的秘密！”
    “就算是告诉安娜暗夜女士的秘密，拉她入伙……那也是以后的事，也得得到伟大存在的准许才行！”
    “我是暗夜女士的召唤对象，只有我，才能成为伟大存在行走在大地上的第一个卷属！”
    塞巴斯就像是自我劝说似的说服着自己。
    或许他自己也不能完全分辨清楚，他究竟是真的仅仅在为暗夜女士着想，还是说也有一点担心被别人抢了最靠近神灵的那个位置的意思在里面。
    “神灵的归来一定伴随着异象，或许我应该好好查一查，最近弥瑞亚大陆上有没有什么相关的事发生。”
    “我不能只将希望寄托于暗夜女士的再次召唤，而是应该主动去寻找她，主动去接近她，主动向她献上我的忠诚！”
    “我要尽快，必须要尽快！我并非血族，如果暗夜女士在血族之中找到了中意者，那我就将失去优势……”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尽快调查诅咒书页的消息，尽可能寻找更多的诅咒书页！”
    塞巴斯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而下定了决心之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只见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优雅而轻快地将酒杯收了起来，得体地微笑道：
    “安娜女士，感谢您的解疑，这是这一次的酬劳，请您收下。”
    说着，他又取出一枚华丽的戒指，放在了桌子上：
    “我忽然想起还有其他事需要处理，今天就先到这里了，下次哪天有空时再来叨扰拜访。”
    语毕，塞巴斯匆匆忙忙地向老妇人行了一礼，而后潇洒离去。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老妇人的目光久久不动。
    许久后，她一声轻叹，笑骂道：
    “真是个没礼貌的老狐狸！”
    但很快，她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苍老的面容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苍白。
    女仆蕾娜连忙迎了过来，赤金色的眼眸中满是担忧。
    “蕾娜，我没事……”
    老妇人轻轻摆了摆手，看向少女的目光充满慈爱。
    忽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轻轻拉起少女的双手，轻声道：
    “蕾娜，你已经跟随我……十年了吧？”
    少女没有说话，而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可爱的模样令人怜惜。
    “十年了啊……”
    老妇人面带唏嘘。
    “时间过得真是快，十年转瞬即逝，你的样子一点没有改变，可我却已经老了。”
    “或许……这就是预知之眼的代价吧，给了我神奇的力量，却也带走了我更多的希望……”
    老妇人一声长叹，似乎陷入了回忆。
    许久之后，她才重新握住了少女的双手：
    “蕾娜……”
    这一次，她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地严肃认真：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就去寻找塞巴斯吧。”
    蕾娜微微一颤。
    她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瞬间噙满雾气，目光中满是哀求与不舍。
    老妇人愣了愣，而后笑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不是要抛弃你。”
    说着，她轻叹道：
    “只是……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不可能一直陪伴在你身边，更不可能庇护你一辈子……”
    “但他不一样……”
    “我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但是……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新的预言，看到了某种可能！”
    “那不仅仅是他的希望，也是你的希望。”
    “他定然是遇到了什么，而你的宿命……或许也只有他遇到的那种力量才能改变。”
    “蕾娜……”
    “你一定要记住，当我走了以后，就去寻找他。”
    “我相信，改变他的那股力量，也一定会为你……带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