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 -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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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烧39.2度,和乔泽估计的差不多。
    先吃颗退烧药,配合物理降温,如果过一会儿还退不下热度,再去医院急诊。
    乔泽记得刚到纽约时,艾德里安给自己用过医药箱,他凭着记忆从里面找出退烧药,兑了杯温水来到沙发边,准备给段景曜喂药。
    段景曜之前短暂地清醒过片刻,但很快又烧得迷迷糊糊。
    此时双目紧闭,眉头在昏睡中也无意识地蹙起,看起来愈发委屈可怜。
    乔泽还没给昏迷的人喂过药,不过他曾经在学院的爱猫协会当过志愿者,救助流浪猫时给猫喂药十分熟练——只要卡住下巴,让猫张开嘴,看准时机把药丸往猫咪嗓子眼里一塞,再捏上嘴,一仰头就咽下去了。
    换成人应该也差不多吧,只是得再喂点水。
    他这样想着,便也就这样操作起来。
    然而第一步就遇上了障碍。
    乔泽捏着段景曜瘦削的下巴,目光苦恼地在对方紧闭的双唇上流连。
    偶像剧里最爱演用嘴来喂药的桥段,乔泽从前只觉得是编剧为了制造主角间的亲密戏刻意为之,但如今在现实中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禁开始思索,难道真是要用嘴才行?
    啧……那就试试吧,反正又不是没亲过。
    说干就干,乔泽把药片塞进自己嘴里,又含了一口温水,俯身低头便贴上段景曜的双唇。
    唔?
    居然真的有用?
    乔泽舔了舔对方微张的唇瓣,顺势用舌尖撬开齿关,把微苦的药片和水渡了过去。
    干涩的唇上传来久违的温热触感,段景曜闭着眼睛装睡了许久,终于等到想要的机会。
    但还没等他趁机多温存片刻、加深这个“吻”,乔泽便飞快地退开,眼疾手快地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就把那药片送进了他的喉咙里。
    看到段景曜喉结滚动、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动作,乔泽总算松了口气。
    他哪知道对方心里正憋闷着,还颇为自得地扬唇笑起来,拿毛巾擦干段景曜唇边溢出的水痕,又抹了抹自己的嘴角。
    怪不得那么多编剧写这个桥段,原来是艺术来源于生活。
    乔泽若有所思,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时不时用冷毛巾擦拭“睡美人”的额头。
    隔一会儿又测一次体温,中途还抽空去把段景曜的衣服给洗了,又用新买的砂锅煮上了粥。
    段景曜昏迷虽然是装的,发烧却是真发烧。
    在乔泽无微不至的体贴照料下,他心里紧绷的那根弦逐渐松懈下来,当真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在迷蒙的昏沉中,他又做了那个梦。
    他梦见那天晚上和乔泽分别后,自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而后又游魂似的坐上回国的航班。
    家人欣喜于他“改邪归正”,他的第一部电影也很快顺利上映,并迅速爆红、票房口碑双丰收,众望所归地拿下当年的最佳新人奖。
    他辉煌的演艺生涯自此开始。
    第一年是最佳新人,隔年是最佳男配,没几年便成了影帝,从金鸡金马金像一路拿到金棕榈,他演遍了各种各样的角色,在银幕上演尽了世间淋漓的爱恨悲欢,得到了一个演员可以得到的所有荣耀。
    他实现了他曾经的梦想,甚至成为了许多后辈追逐的理想。
    只是此后漫长的余生中,他和乔泽再也没有相见。
    这本应是个美梦,段景曜却在无端的恐惧中猛然从梦里惊醒,后背冷汗涔涔,喉咙干涩、鼻腔发酸,几乎喘不过气来。
    段景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另外三个情敌做了什么,他也毫不关心。
    在反复的“噩梦”折磨下,有一天,他忽然就想通了。
    乔泽是不是真的爱他,有那么重要么?
    只要一样东西看起来是爱,感觉起来是爱,那就是爱,哪怕乔泽只是爱他这张脸,只是喜欢看他演戏。
    那他就演给他看好了。
    他清醒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幻影,明知道那是假像,也甘心自欺欺人,甚至对假像背后真实又残忍的乔泽,亦生出斯德哥尔摩一般的迷恋。
    他爱乔泽,想要和乔泽在一起,至于怎样在一起、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在一起,都无关紧要。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他无疑是幸运的,第一次尝试就找到了正确答案。
    苦肉计俗套且无耻,但有用。
    “乔泽,乔泽……不要走……”
    段景曜皱着眉头,紧闭的眼睫不住颤抖,喉咙里含混地呢喃出声,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样伸出手。
    小米粥的香气弥漫四周,还混杂着一股红糖姜汤的甜味。
    梦境逐渐被这温暖的气味驱散,一双温热的手及时握住他的手,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手背。
    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段景曜听见乔泽哄孩子一样低声道:“我不走,不走。”
    唉,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还,但人都捡回来了,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乔泽又叹了口气,把被段景曜掀开的毯子重新盖好,两人交握的手也覆在了柔软的毛毯下。
    掌心相贴,脉搏交织。
    “我在呢。”
    乔泽道。
    第75章
    段景曜被乔泽牵着手,好似得到了某种安慰,难得安心地再次沉入梦乡。
    他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依稀记得仿佛做了个美梦,醒来时却又忘记了梦里的所有情节,只有乔泽掌心的温度是那样鲜明。
    段景曜睁开眼睛,有些发麻的指尖微动,怔了怔才想起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他正躺在乔泽公寓的沙发上,裹着乔泽的毛毯、握着乔泽的手,而照顾了他半宿的乔泽,此时也伏在他身侧,呼吸平稳绵长,睡得正熟。
    青年柔软的黑发比之前长了一些,额发因为趴伏的姿势散落下来,挡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淡色的唇瓣,下巴还是尖尖的,整张脸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捧住,也不知道是不是瘦了。
    段景曜薄唇微抿,俊美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显得有几分冰冷。
    一动不动凝视着乔泽的目光却如冰面下的暗涌,炽热的视线像是膜拜稀世珍宝一般,寸寸描摹过青年的轮廓,一秒钟也不舍得移开。
    在长久的注视中,他毫无意外地再度确认了那个事实。
    纵使乔泽曾经欺骗他、伤害他,同时脚踏几条船,他还是难以自制地爱着对方。
    只要乔泽握住他的手,随便对他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他便会毫无原则地心软,什么都不再计较了。
    而在这种无底线的爱意和纵容里,又夹杂着某种反叛的、放肆的快意——
    或许,他从来就是一个叛逆的疯子。
    抗拒规行矩步千篇一律的生活,所以才会喜欢上演戏,一意孤行要做演员、做豪门权贵都看不起的“戏子”,所以也注定被离经叛道不走寻常路的乔泽吸引,而后爱上乔泽,彻底撕碎规矩的面具。
    事到如今,他根本就是乐在其中,求仁得仁。
    段景曜攥紧了掌心那人的手,忽然勾起唇角,无声地笑起来。
    “……唔?”
    乔泽指骨被捏得微痛,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正对上段景曜黑沉沉的眼眸。
    他还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把对方捡回家的事,随即关心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面对病号,尤其是病美人,乔泽总会格外耐心些。
    他的语气一放软,又带着关切的意味,便像是从前他们关系最亲密时一样,惹得段景曜心里那股憋闷的委屈一下子就上来了。
    刚刚还微扬的嘴角立时下撇,眉头蹙起,眼圈也瞬间红了,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鼻音道:“疼,哪里都疼。”
    乔泽赶忙拿手摸他的额头试温度:“是还有点烫。”
    接着又用温度计测了一次,果然还在低烧,乔泽松一口气道:“还好,没之前那么高了。你再睡一觉,等明天如果还不舒服,就去医院。”
    他说着,想起自己煮好的姜汤和营养粥,起身正要去厨房,刚转过身便被段景曜从后面抱住:“不要——我不去医院,你别走。”
    毛毯滑落在地上,高大的青年长手长脚,身上穿着小一号的睡衣,露出一截瘦削精壮的小臂,紧紧箍着乔泽的腰,滚烫的胸膛也紧贴上乔泽的后背。
    他把脸埋进乔泽肩窝里,近乎哽咽道:“……别再丢下我了。”
    乔泽顿住脚步,感觉到身后那人剧烈的心跳,还有颈侧温热湿润的触感,不会吧,他是哭了吗?
    段景曜确实哭了出来,最开始只是掉眼泪,哭着哭着就抽泣起来。
    从压抑隐忍到呜咽出声,越哭越真情实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几度快要喘不上气。
    搞得乔泽都有点懵了:“哎,你别哭呀!”
    在告诉段景曜真相的那天晚上,乔泽就受不了对方的眼泪,心疼又担心,还想追上去安慰;现在更是难以招架,手足无措地试图帮他擦眼泪:“别哭了,我不是要走,只是想去厨房——我给你煮了粥,你饿不饿?”
    段景曜还是哭,泪眼朦胧,断断续续地问:“真的吗?你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
    乔泽勉强在他的怀抱里转了个身,看着他湿漉漉的脸颊和通红的眼睛,再三承诺道:“不想去医院就不去,要去也是我陪你去……嗯,不会丢下你,真的不会,不骗你。”
    段景曜也不知道是清醒了还是仍迷糊着,乔泽哄了好一阵,总算听他用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不太情愿地松开手。
    等乔泽飞快去厨房端了热好的粥和姜汤回来,就看见段景曜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湿润的眼眶仍泛着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实在可怜得很。
    他心里本就动摇,段景曜再吸吸鼻子、咳嗽两声,乔泽便忙不迭捡了毯子,重新给对方裹上。
    只见段景曜像是撸顺了毛的猫,自觉地把裸露出的手脚都缩进毯子里,蜷坐在沙发上,只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孔,眼巴巴地望着乔泽,可怜中又透出一丝可爱来。
    乔泽被他看得可耻地心痒了一瞬,没忍住摸了一把段景曜微红的脸颊。
    在对方蹭上自己的掌心时,又装作刚才是在量体温的样子,缩回手自言自语了一句“好像没发烧了”,把营养粥端到他面前:“先吃点东西吧?”
    段景曜看着乔泽,不说话。
    乔泽继续哄他:“专门按你的口味煮的,尝一尝?”
    段景曜裹紧毯子,看看乔泽,看看粥,还是不动。
    乔泽一向擅长察言观色,很快会意,问他道:“那我喂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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