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年的我 - 第171章 枣树遇险

    哑巴乞丐在我爷爷家连吃再喝的住了几天，每天早上我奶奶给我爷爷熬药，他都会守在炉子旁边，等熬半截的时候用自己那个破碗往药锅里倒半碗清水，刚开始我奶奶一直拦着，后来也就随他去了。慢慢的，我们发现的这个乞丐没有什么恶意，既不用家里的碗筷吃饭，也不进屋子里睡觉，每天晚上都是靠在墙角休息的。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到北京的深秋了，爷爷恐怕他会冻坏，就一直固执的拉他进屋休息，但是他死活不从，如果拉的太猛，他还会急眼，甚至跑出院子。见他如此排斥，我爷爷也就放弃让他进屋的想法。并吩咐爸爸给他找了个旧床，放在墙边，这个旧床他倒是喜欢，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这里的。
    北京的深秋早晚温差很大，晚上是很冷的。特别是“一场秋雨一场凉”之后，更是如此。这天北京飘起来毛毛雨，我爷爷拉他进屋避雨，他死活不肯，可能是怕被子淋湿，他就把被子抱进了屋里，然后自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等雨停了他才回来。回来时候衣服已经湿透了。。。
    爷爷于心不忍，就想在他床上靠着墙头给他搭个雨棚，用来避雨。这天趁着爸爸休息，俩人找来一个木头准备搭建，木桩刚修好，乞丐就急眼了，一下子就把盖半截的雨棚给推倒了。我爸当时就急眼了：“你丫别不知道好歹，这他妈的是为你好，我爸怕你被雨淋，给你搭个棚子，你丫要是这样，我可不管了，我他们妈的又不欠你的。。。”话音未了，就见乞丐拽着搭建一半的木头和工具，七尺咔嚓的就给扔出大门外去了。当时我爸就火了，要不是我爷爷在旁边拦着，估计我爸就揍上他了。
    “这丫脑子是有毛病，宁可淋着雨也得在外面不肯进屋。。。”我爸嘟囔着，我爷爷也点了点头：“嗯，随他吧。。。兴许是脑子里多少有点毛病。。。”
    我妈这天收拾出几件我爸的旧衣服，有些地方已经干活磨破了，我妈仔细的补了补，洗干净之后就带着我给爷爷送过去，准备拿给那个哑巴乞丐穿。哑巴乞丐看着我妈给他衣服，没有任何反应，看看起来十分的木讷与冷漠。
    我其实是一个心肠特别软的人，我妈和我奶奶从小就说我的心肠是棉花做的。。。自从看见这个乞丐之后，我一直特别同情他，今天借着来给他送旧衣服，我把我妈给我吃的苹果留了下来，偷偷的塞给他。他突然看我笑了一下，顿时就看见他清澈的眼底泛着亮光。那一刻，又似乎感觉他并没有那么傻，也没有那么冷漠。。。
    “他在这里睡觉，没碍事儿吧？！”我妈问我爷爷，我爷爷摇了摇头。“不碍事儿，天天早上吃完早饭就跑出去了，晚上快吃完饭才回来，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净去哪儿。反正一天两顿饭，也不进屋睡，也不在家上厕所。也就是占墙根而底下那块木板而已。”
    “看着挺精神一个人，要是脑子没问题就好了，还能给他找点事儿做，哪怕管吃管住不要钱呢，也比这么寄人篱下的强。再说，您这请神容易送神难哦！这儿哪天算一站啊？！”我妈和爷爷念叨着，爷爷也叹了口气。“我活着就管他，也就是两口饭的事儿，毕竟是我欠他的。等我死了，你就让老二把他赶走，你妈一个人在家胆小。”爷爷说完，看了看窗外的哑巴乞丐，我妈也没说话。
    我每天上下学有个能抄近道的胡同，那里有一户老奶奶，是个孤老太太，院墙旁边种着一棵枣树。曾经因为焦麻杆儿去偷了人家的钱包，惹来了警察，就是这家人。后来这个老奶奶去世了，这个院子就一直空了很多年。等到秋天，我每次放学从这里路过，都会用竹竿打下来几个甜甜的红枣吃，真的又脆又甜，好吃极了。眼看就到深秋了，树叶黄的黄，掉的掉，但是树顶上那些红色的枣子却一直结结实实的挂在树梢，这个时候用竹竿已经打不到了，因为能打到的早就被我打下来吃了。。。但是我这个人馋啊！从小到大对我有致命吸引力的水果就是这刚从树上摘的脆甜脆甜的红枣了。
    这一段时间我每天上学的时候，都会从老罗家大妈家门口的砖垛上搬两块砖，放在那个红枣树下墙边。我可先声明，我这不是偷，是借用。等我用完了我还还回来呢。我借来干嘛？对，我先把砖垒垒高一点，站在上面用竹竿打枣。
    这天我觉得时机成熟了，主要是我码的砖垛够高了。我拿了几根鞋带来到了树下，我把两节短竹竿用鞋带绑在一起，然后站在我码好砖垛上，提着脚，拿着竹竿一顿扒拉，终于打掉了几个。虽然有俩掉进了院子，但是外面也掉下来两个，我赶紧跳下来，迅速俯身将刚刚掉落在地面之上的两颗红枣拾起，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衣角轻轻擦拭着它表面沾染的尘土。按捺不住一直流淌的口水，急切地将其放入口中咬下。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那冰凉甜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这枣子不仅口感爽脆，更是甜到惊人。。。
    人呐，就是这样，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是得到还想要。。。这两颗枣子已经无法按耐住我这颗吃货的心的。这个时候，人容易判断不了自己真正的能力，比如我。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涌出，我竟然觉得我可以爬到树上去，直接摘。好！我就是个敢想敢做的行动派。我这脑子还没盘算好，我这腿都已经借着砖垛爬到墙上了。我平时可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凡事儿我要干就得思前想后的想清楚才行动。今天倒好，脑子却没跟上腿，我竟然顺着墙就爬上了枣树，越爬越高，越爬越高。果然够到了我心心念的树顶上的红枣，我一把就薅下来两个，用手蹭了蹭，塞到嘴里一咬，哎呦妈呀！真好吃！秋天在树上的枣真的出奇美味，因为秋天晚上特别凉，早上摘的时候，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又甜又脆又凉！啧啧啧，有机会大家试试！记住，秋天，早上，现摘！
    话说回来哈，我刚吃了俩枣，就慌了神。为什么？因为不小心低头了！我去，我才发现我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可是我人生的新高度了。我低头一看，顿时一阵晕眩。。。我擦。。。我竟然从树上栽了下来。真的，就是这么邪乎，一瞬间，就从树上栽了下来。。。我后来才知道我有很严重的恐高症，真的会晕，头重脚轻。就是身体不受控制，从脑袋开始往下栽。从小到大都这样，甚至我到现在都不敢坐缆车，坐观光梯。
    再扯回来，等我脑子清醒的时候，我还在树上。。。怎么呢？因为我下落的时候，被一只树杈给挂住了，这个时候，我就感觉我的后背靠脖子的地方，钻心的疼痛。。。我的衣服和脖领子都被树枝挂住了，我四肢都悬空，大概的意思就是像个上吊的人一样。。。我擦，这也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一种体验，就是濒死感。。。我突然觉得我脖子前面的越来越紧，越来越勒。我那个时候已经已经有七八十斤了，是个胖乎乎的姑娘。你想，那树枝插着我的袄领子，我所有的体重都在我脖子处，袄领子越来越紧，我已经快窒息了，那一刻我后悔万分，凭我自己的感觉，我要么今天就吊死在这里，要么树枝就断裂，我摔死在这里。反正今天我是横竖逃不过这一劫了。。。这是个非常偏僻的胡同，只有两户人家，这两家还都没人，可以说，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一时半会儿的可能都被人发现不了。
    “我滴个天儿啊！”我心里不甘啊！我这么个聪明绝顶的人，我今天竟然因为几个枣子交代在这里了！这太侮辱了！想想我的爸妈，我爸应该还好，我妈肯定会哭死的。。。想不下去了，我衣服已经被挂破了，这是撕拉一声，挂住的衣服破了，我眼睛一闭，准备好摔死了。。。“呃。。。”竟然没摔下去，原来是我脖子上的山鬼花钱的绳子卡在了树枝上，是没摔死，我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吊死了。。。但是用栓山鬼花钱绳子吊死的人应该不对吧。。。
    我这里得加一句，每次写这些都会有抬杠的出来，“为什么不喊救命？为什么不叫人？”我就想说，你拿根绳子拴个脖子试试，呼吸都快没了，卡着脖子呢，叫不出声来。。。就算叫出来，也没用，附近没人住。我甚至都不敢挣扎，一动脖子被勒的地方就更痛了。我闭着眼睛，痛苦的摆动着胳膊。。。
    我觉得这个世界的声音越来越远。。。耳朵里只能听见我的心跳声还有。。。还有像电视机里面那种雪花的嘶嘶啦啦声音。。。
    突然，我感觉我被一双手抱住。然后有人拽着我的衣服和胳膊，帮我解脖子上的绳子。我当时已经是晕厥状态了，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好像是哑巴乞丐跪在我旁边，他把我扶起来，用手指了指我的脖子，然后把那枚山鬼花钱，放在我手心里。一下子就把我抱了起来，我滴天，他竟然一路把我抱到爷爷家。
    到了爷爷家，爷爷出去遛弯儿还没回来，奶奶在我家。所以家里空无一人，他把我放在爷爷家的炕上，去院子里接了一碗水，拿进来喂我喝了两口，别说，这水一下肚，我立马就好受了很多。。。但是当我一低头，看见他用的是自己那个破碗的时候，我顿时又不好了。。。突然觉得很恶心。。。
    “你干嘛呢？！”就听见门外一声大吼，我虽然眼睛这时候看东西还有点模糊，可是我耳朵不聋啊！我一听，这是我妈啊！
    就见我妈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冲了进来，看了我一眼，愣了一秒钟，嗷一下，原地爆发了！把东西一扔，顺手就拿起爷爷家的扫帚照着哑巴乞丐的脑袋就打去，“你个没良心的！你个精神命！你怎么我闺女了？！看我今天打死你了！”我妈甩着扫把就把他从屋子里一路打到院子里，他躲到墙角的时候，我妈因为用力过猛已经把手里的扫把打断了，她转身就去了厢房，抄出一把铁锹，恶狠狠的就冲着乞丐冲了过去。
    “你给我住手！你干嘛啊！”就这么巧，爷爷推着自行车遛弯回来了。看着我妈要拿铁锹打乞丐，爷爷赶紧就拦在了俩人中间，想夺过妈妈手里的铁锹。但是我妈不肯松手，指着爷爷的鼻子就开始喊道：“都是您！都是您！都是您非让这个神经病在家里住！您去看看我闺女！看看我闺女！呜呜呜”我妈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爷爷听妈妈这么一说，赶紧就跑进屋来。我挣扎着从炕上坐起来，我想叫住我妈，但是我开不了口，我的嗓子因为刚才勒的，现在讲不出话，身上也没有劲儿。。。爷爷进门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也有几分惊讶和恐慌，赶紧拉住我的胳膊，“大宝儿，你怎么了？！你眼睛怎么了？！是那个要饭的给你弄的吗？！他欺负你了？！”爷爷一边着急的问，一边摇晃我。我赶紧摇着头，摆着手说“不，不是。别。。别打他。。。”
    爷爷听我说完，又赶紧出了屋去拦我妈，这个时候哑巴乞丐已经被我妈逼到墙角，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我妈正用铁锹不停的击打他，身上，脑袋，一下一下，重重的的打在他的身上，一边打还一边怒吼：“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叫你欺负我闺女！我打死你！”
    “老二媳妇！住手！”爷爷跑了过去，拽着妈妈的胳膊说道：“你冷静一下，问问情况再动手！”
    “您还护着他！您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妈哭着大叫道：“这是要我的命哟！这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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