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爸劝学史 - 第57章 苴侯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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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卒甲一气喝了一大碗酒,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奔行了这些时日,总算喝的一口好酒,缓缓乏。”
    驿卒乙道:“正是,近年往来奔忙如此频繁,比之往年多了不止一倍,新年过了(秦历十月为岁首,此时是十二月)也不得休息,也不知何时方得归家。”
    驿卒甲嬉笑道:“兄弟莫非是思念家中的小娘子了。”
    驿卒乙道:“小弟比不得兄长,今年方才新婚,一整年了居家不得十余日。”
    驿卒甲道:“你我兄弟有这条命来往巴蜀之地,便是好运了。兄弟可见关中大旱饿死了多少老秦人,前线征战连王龁老将军都战死了。”
    驿卒乙大吃一惊道:“此话当真?”
    驿卒甲道:“如何不真,我兄弟在军中传递军报,前几日在咸阳之时见过他,言道王龁老将军与蒙骜将军分路伐魏,中了魏军埋伏,已然战死。我怕你嘴不严是以不曾说,此事机密,万不可说漏了嘴。”言毕扫了司马青史四人一眼,四人只当没听见,各自吃喝。
    驿卒乙道:“那王龁老将军自昭王之时已是大将,所经战阵无数,长平邯郸连番大战尚且无恙,如何会被魏人杀了。”
    驿卒甲道:“今年我连伐韩魏,魏人将有灭国之祸,是以拼命抵抗。王龁老将军沙场征战数十年,难免有失,死了也不奇怪。”
    驿卒乙道:“往年每有大将阵亡,必然全国举哀,为何王龁这等老将阵亡了国中全无消息。”
    驿卒甲道:“此事我也不知,想是大王继位日浅,吕相尚未稳住根基。若是王龁老将军阵亡这等事传出来,恐动摇军心,是以隐而不报。如今关中大旱,民心不稳,大王和吕相不断攻伐韩魏,便是想要以战功震慑天下。”
    驿卒乙道:“攻伐韩魏,不在一时,国中遭了灾,就该尽力赈济,待得仓中粮足了,何愁韩魏不灭。”
    驿卒甲道:“小声些,若是在关中,你这等说要传出去了,只怕是灭族之祸。”
    驿卒乙道:“兄长不知,上月我回村,村中已是饿死了一半。靠着兄弟省下这点俸禄,自家中尚未有人饿死,也是时时忍饥挨饿。我观这世道,心中十分愤懑,只是不敢宣之于口。依兄弟之意,若是大王不肯体恤我等小民,便是得了华夏,于我何益?”
    驿卒甲道:“兄弟切莫再说了,逢此乱世,你我兄弟讨得这份差事养活妻儿已是大幸。别家之事,于你我兄弟无干。”
    驿卒乙道:“我胸中有气,不说出来郁结难消。今年你我在这蜀道见得多少粮米运入关中,一粒也不曾到老秦人之口,尽皆送往前线。长此以往,只怕是尽得了关东之地,我关中之民也死光了,那时天下不还是关东之人的天下。”
    驿卒甲见驿卒乙越说越不成话,扫了司马青史等人好几眼,急急扒拉几口吃食,扯了驿卒乙上马而去。
    李左车见二人去的远了,靠近司马青史道:“先生,老秦人对秦国也有不满。”
    司马青史道:“秦法妄议国政者死,这驿卒如此口无遮拦,怕是胸中之气再也忍不住了。百余年前秦国以变法而强,久后只怕会以法而亡。”
    众人过了五丁关一路向西而行,又行了数十里在一个小关口宿了。又行了两日将近明月关,李左车在马上道:“行了这几日,我大概了解蜀王为何要修石牛道了。”
    公主道:“为何?”
    “以路程来说我们已近葭萌,这几日行来,虽然路途遥远,比之褒斜道却容易了很多。山不甚高,水不甚深,这沿水栈道,也比之褒斜道短了许多。是以蜀国入汉中比秦国入汉中容易得多。昔年苴国多有背叛蜀国之举,蜀王为了加强对汉中的控制才修建了石牛道。”
    司马青史道:“应是如此,自蜀中入汉中比自关中入汉中容易多了,若非蜀国内乱或者蜀国太弱,秦国永远无法得到汉中。”
    公主十分不喜李左车和司马青史谈此类之事,与小姑娘纵马在前,见到悬崖边的路上又一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姑娘跳下马来去查看那人,见是一个葛衣少年,年约十一二岁,浑身是血,已晕了过去。
    公主协助小姑娘把那少年挪到道旁仔细看,司马青史和李左车亦到,跳下马来观看。
    这少年必是从山崖上失足摔下来的,浑身被树杈石子磕伤无数,幸得并无致命伤,想是痛昏过去了。
    李左车取了水袋给那少年喂了几口水,那少年悠悠醒转,见得众人嘴角翕动,说出来的话声音太低,听不真切。
    李左车把耳朵靠近了那少年的嘴,只听他断断续续发出些声音,却是:“饿...饿......”
    李左车急忙取了些粟米饼出来,那少年本来躺在地上浑身无力,见了米饼忽然挣起来夺过去狼吞虎咽起来,一气囫囵吞枣都吞了下去,然后举了手冲李左车道:“大哥还有没有,我饿极了。”
    李左车待要再取,司马青史伸手拦住道:“这少年饿极了,一时不可给他吃太多,免得撑死。现下有了一个饼垫底,给他再喂些水,过得小半个时辰再给他喝些粥才好。”
    众人见这少年一时也好不了,就在路边扎了个帐篷,小姑娘和公主取了铁釜在道旁熬白米粥。那白米是在汉中买的,小姑娘极爱喝白粥,出发之时买了二十几斤白米带在身边熬粥喝。
    少年喝过了水,又几番央了李左车要吃的,李左车不敢给他。
    司马青史道:“你是何人,如何躺在这道旁?”
    那少年道:“恩人在上,我叫杜开,住在山那边。前几日我出来采买,丢了干粮袋,两日未食了,今早自此山上路过,饿得很了,头一晕从半山坡上摔下来。”
    司马青史看了看杜开所指的山坡,心中暗暗庆幸,这山足有百丈之高,陡峭无比,这少年摔下来居然只伤及皮肉,实乃大幸。
    小姑娘取陶碗盛好了粥端过来,杜开见了忙忙的抢去就喝,那粥刚熬好的,杜开嘴里含了一口粥在嘴里直打滚,烫得龇牙咧嘴也不肯吐出来,继而张大了嘴使劲儿往外吹气,待吹了一小会儿凉了一点才咽下肚,看得众人哑然失笑。
    杜开不管不顾,忍着烫喝完了一碗,又向小姑娘讨一碗。小姑娘看了司马青史一眼,司马青史道:“无妨,粥可让他多喝两碗。”
    杜开又喝了两碗,算是有点饱足的意思了。四周环顾众人一番,不好意思道:“我饿急了,诸位莫笑。”
    李左车道:“你家住在何处,我等送你回去。”
    杜开道:“我家在山那边,尚有数十里山路,我这伤虽不重,一时难以行走。”
    司马青史道:“你家可行得马?”
    杜开道:“此地到我家尽是偏僻小路,行不得马。”
    李左车道:“如此我们送你到前面明月关,待你伤好了自己回家可好?”
    杜开尚未答应,公主道:“杜小哥都伤成这样了,你怎好让他自己回家?”
    司马青史道;“公主所言极是,杜小哥碰上了我们也算是缘分,我们也不急在这几日,不如就先送他回家好了。”
    杜开自是感激不尽。
    此地离明月关已是不远,李左车扶杜开上了自己的马,牵了马前行,司马青史等人也各自牵马而行。
    众人在明月关请人给杜开治伤,李左车心念武安君,急于请了巴寡妇回雁门关。司马青史道:“蜀王和苴侯皆姓杜,此地又近葭萌,我疑此少年与苴侯有些关联,便去看看,说不定能得一些蜀王和苴侯的秘史。”
    杜开身体强健,伤口已然愈合,李左车将马寄在关中客店,众人随了杜开往山中而行。
    众人在山中足足行了三日,沿途根本没有路,只得在林间寻宽敞之地而过。至第三日见得一条溪水自西北向东南而去,杜开领了众人沿着溪水又行了半日,只见一架大山拦路,溪水却是从山脚下一个大石崖洞流出。
    杜开在溪边砍了些枯枝做了一个火把,领众人挽了裤腿下溪水往那石洞中而行。几丈之后洞内一片漆黑,杜开点燃了火把在前领路,幸好那洞中水底尽是细沙,溪水也不过膝,并不难走。又行了约有两百丈,前方出现微光,离出口已近;又行了十余丈终于到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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