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天下 - 第五十一章 悲情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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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之内的谨身殿，是皇帝朱元璋处理军机要务、接受内阁大臣们参奏的议事大殿，规模仅次于百官上朝的奉天殿。
    午时刚过，朱元璋正要用膳，自己的贴身太监——文公公，便进来有事禀报，弯腰恭敬的在他面前，附耳密奏了几句。
    朱元璋听后，面无表情，稍加思索后，便令文公公摒退左右，不多时，只见文公公带进一人，中等个头，削瘦的面庞之上，依稀透出曾经的那份丰神俊朗。
    此人进殿面圣，竟然身带兵刃，左手一直握着腰间的剑柄，昂首阔步的跟在文公公身后，赫然正是扬州来的燕飞鸿！
    待到近前，文公公欠身回禀道：
    “陛下，燕公子到了。”
    “嗯！你先下去吧！”朱元璋盯着燕飞鸿，对文公公吩咐道。
    “是，奴才告退！”文公公告退完毕，便亦步亦趋的退身而去。
    待到整个大殿只剩下两人，燕飞鸿才一边开口，一边下跪道：
    “儿...臣参见陛下！”
    “快起来吧，不必行礼！”朱元璋张开双手，奈何燕飞鸿下跪之处有点远，于是也只能当作一种手势，他问道：“鸿儿的伤，近日如何了？”
    “儿臣伤势无碍，多谢陛下关心！”燕飞鸿起身答道，面色恭敬而正常。
    “那便好，那便好啊！”朱元璋面露喜色的看着燕飞鸿，就仿佛是父亲看自己儿子的眼神，缓缓说道：“刚才见你进来时，便见你步履飞健、气势颇足，果然有我皇家风范啊，朕甚悦！”
    “父...陛下过誉了，儿臣只不过空有气势，实则积伤难复，一切都是承蒙圣恩而已！”燕飞鸿躬身歉声说道。
    “好！”朱元璋大加赞赏，继续说道：“你自幼天赋极佳，怎奈天妒我儿！不过这段时日来看，鸿儿对于江湖乱党，杀伐果断，而且极擅谋术，加上谦卑仁孝。而你的两位兄长——太子标儿一味柔弱，燕王棣儿残酷暴戾，相比之下，鸿儿你倒是深得朕的欣赏啊！...”
    燕飞鸿听到此，立刻便歉声道：“承蒙陛下谬赞，儿臣说到底不过是一介武夫，论治理朝政，才疏学浅，论掌管兵马，更是一窍不通！儿臣唯一的心愿，便是凭着这副时日无多的残躯，为陛下尽一份绵力而已！”
    “唉...鸿儿啊！”朱元璋竟也为之感动，语气略有伤感的说道：“当年追随朕、一起打下这片江山的功臣不少，而今我大明初立，其中居心叵测之人，亦是明暗难知！世人皆认为朕疑心猜忌，大肆屠杀功臣，你心里不免也是这样想吧？”
    “儿臣不敢！”燕飞鸿一脸平静，不似作假的说道：“治理朝政，平乱天下，皆是陛下的英明决断，儿臣自知愚钝，于是不管不问，也从不去想这些，心里唯一想的，便是如何为陛下分忧，还望陛下赎罪！”
    “呵呵，鸿儿不必请罪，你何罪之有啊？”朱元璋终于放松心情，悠悠说道：“难得你一片忠孝之心，此前你千里奔赴大漠，九死一生之下，取回藏宝图，朕当时赐你侯爵身份，你却逆旨不受！朕当然知道你心里所想——你一直挂念的，是你母后的身份吧！”
    闻及此，燕飞鸿脸色一惊，顿时长跪而下，强忍住悲怆，说道：“请陛下饶恕儿臣抗旨之罪，儿臣绝无半点怨言！”
    看着燕飞鸿跪倒，朱元璋也不免回忆起当年的一段秘辛——当年他率兵打到岳州，便结识了一位员外家的千金，也就是后来燕飞鸿的母亲：燕采儿。
    当时整个岳州城都是兵荒马乱，朱元璋击败元兵后，开始征兵、补充粮草，于是城内的地主大户们，便成了强行征收的对象！当然也有奋起反抗的几家，燕家便是其中之一。当燕家几十口被绑着，等待抄家之时，恰巧朱元璋率卫队经过，一眼就被燕采儿的容貌所吸引，于是便放了燕家所有人，之后当然是在军中临时娶了这位燕姓的千金小姐。而当朱元璋大军驻扎一个月后，便要继续行军，面临的都是场场恶战，于是朱元璋便留下当时已经怀孕的燕采儿，叮嘱她一番类似‘平定天下后，再来迎接’的话语。
    然而世事无常，几个月后，与朱元璋争夺天下的陈友谅，率兵攻占岳州城。在得知燕家一切后，便将燕员外一家几十口杀害，而当时肚里怀有燕飞鸿的燕采儿侥幸逃脱，此后一直躲在战乱纷飞的乡下。
    由于盘缠用尽，燕采儿挺着大肚子难以谋生，在饥寒交迫下，竟然奇迹般的生下了燕飞鸿！
    燕飞鸿的母亲燕采儿也因此患上了寒疾，几经忍受，终于将燕飞鸿养到六岁时，她便撒手人寰了。
    后来朱元璋在南京登基称帝后，便派‘明宫’之人，四处查探他们母子的下落，最终也是找到了孤身一人的燕飞鸿，当时他已有八岁，年幼的他已然无父无母的度过了两年！
    对于燕飞鸿，或许他早已将这段经历淡忘，但是唯有一点——那就是生养他的母亲！
    他的父亲是谁，只是取决于身体里流淌的血，而母亲却是燕飞鸿从小唯一感受到的亲人，即使是到现在，那也是唯一的！
    燕飞鸿千里奔袭大漠，无非是想要立功。而立功的目的，便是想要为自己的母亲，挣得一个名正言顺的妃位！
    而当燕飞鸿九死一生、侥幸生还之后，面对自己的父亲——皇上的封侯圣旨，他断然冒死抗旨！因为他一旦被封侯，而他母亲的谥号，就永远不可能成为妃后之名！
    而朱元璋念其有功，而且其命不长久，便也不以为怒，只好作罢！
    朱元璋已经年过半百，坐拥江山久了，自然淡忘了曾经的那一段感情，加之如今马皇后独揽后宫，就连战功赫赫的燕王朱棣，就因为他是庶出皇子，便被派到燕京守关，从而失去了与太子一起竞争皇位的资格！
    而燕飞鸿连一个皇子的身份都没有，更别说去参与权位争斗。他之所以拖着命不长久的残躯，领命接受密旨，竭尽所能的一切，也不过是希望在自己死后，‘父皇’能够成全自己的愿望，赐给母亲一个妃后的谥号！
    而在此时，看到眼含泪花、满脸悲伤的燕飞鸿，朱元璋盯了好一会，始终没发现后者脸上，有任何的怨恨之色，他于是放下心来，语气变得柔和，安慰道：
    “鸿儿不必过分悲伤，你母后的事，朕早已斟酌过，奈何宫内不安、天下未稳！不过，朕今日对你许诺——待到江湖之事平定，朕自当下旨，赐你母后‘贵妃’之名！”朱元璋对燕飞鸿郑重的说道。
    “多谢陛下，儿臣定当万死效忠！”燕飞鸿大喜之下，长长的叩拜不起。
    “好！好！皇儿快起来！”朱元璋也是开怀大笑的样子，一手招着燕飞鸿，说道：“来来来，坐这里！当下没有外人，你我父子相认多年，还没有过一次同席用膳吧？来，今日兴致不错，陪朕痛饮几杯如何？”
    “还请陛下恕罪，儿臣之伤...万万不能饮酒！”燕飞鸿难言道。
    “哦？一杯也不行？”朱元璋竟是追问到底。
    “滴酒入口，儿臣恐怕便再也见不到陛下了！”燕飞鸿解释道。
    朱元璋听闻后，短暂的一阵若有所思，便开口道：“也罢，便不用等用完膳之后了，你此次面见朕，定是有什么要事吧？”
    燕飞鸿：“是的！”...
    而最终燕飞鸿从殿内出来的时候，脸色却是冷峻的可怕，身上散发的杀气，竟连一直候命的三位护法，都感觉到了丝丝的惧意。
    ......
    原大内拱卫司，锦衣卫总部。
    前任指挥使毛骧死后，原三大都统之一、唯一幸存的蒋环，便升任新的指挥使一职。
    天色已晚，蒋环正待回去休息，便有手下人前来禀报，说是门外有四人要见他，而且说话毫不客气。
    区别于毛骧的盛气凌人，蒋环这个人城府极深，心机颇高，他听完手下的报告后，心里一阵惊疑——敢在锦衣卫门口嚣张！反觉得来人背景不小，于是他立刻整理着装后，率领一干锦衣卫，出门相迎去了。
    来人正是燕飞鸿与‘风、林、火’三位护法，见到蒋环带人出来，燕飞鸿并未开口，只是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金牌，将之扔给蒋环。
    待蒋环伸手接过，当眼睛看到金牌上的四个字——‘洪武御令’之时，万分惊慌之下，竟是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刚欲对燕飞鸿喊出恕罪之语，便被后者挥手打断，
    “哎！蒋大人千万不要声张，还请进门后密谈！”燕飞鸿看着下跪的蒋环，一脸平静的说道。
    “是是是！小人这就带路，请大人随我来...”蒋环一脸的尊敬道。
    进了大门，蒋环吩咐手下准备茶点，便领着燕飞鸿四人来到了议事房。
    待到下人将茶点送来后，燕飞鸿便让风护法三人守在门外，于是房中便只剩下两人。
    看着一脸紧张的蒋环，燕飞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本公子首先要恭喜蒋大人，终于坐上了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
    “不不，大人实在是过誉了！小人才疏学浅，承蒙皇上隆恩，才有今日的位置，属下定当舍命效忠皇上，万死不辞！...”
    “停！”燕飞鸿打断蒋环的一番客套话，面色微冷道：“蒋大人才疏学浅？哈哈...”
    面对燕飞鸿的一阵冷笑，蒋环却是冷汗连连，心想‘果然来者不善啊’，丝毫不知燕飞鸿意欲何为，只能尴尬的附和着，脸上苦笑不已。
    燕飞鸿低头笑完后，抬起头盯着蒋环，语气重重的说道：“论起深藏不露的手段，蒋大人可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从何说起啊？大人想必是误会了...”蒋环摆出一副无辜的脸色。
    “哦，是吗？”燕飞鸿再次冷笑道：“金陵金刀门第十一代传人，自幼精习刀法，十六岁功力便已超过你的师傅‘金刀太岁’，本公子是该叫你‘蒋大人’呢，还是应该叫你‘江玉风’呢？”
    闻言，蒋环顿时脸色大惊，此人竟然一语道破他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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