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之罪 - 第9章 两秒
图书馆,天台。
叶欢从任斌的住所离开时已经是黄昏时分,饿了一天的他没有丝毫食欲,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坠楼事件之中。
今晚的风很大,图书馆天台上的风更是肆无忌惮地席卷着一切。
警方的现场取证已经结束,即使还有什么未被察觉的蛛丝马迹,恐怕也被狂风吹刮地一干二净。
不过狂风再如何猛烈,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叶欢凝望着昨夜陈婉坐着的位置,一种不和谐的感觉不断充斥着他的内心,虽然全程目睹了陈婉坠楼自杀,但有一个显然易见的可疑之处。
时机有问题!
陈婉若是要自杀,直截了当跳下楼就行,何必在遇到叶欢后,说了一堆没意义的话。
不对!
不是没有意义!
叶欢这个目击者就是意义!
陈婉是在等待叶欢的到来,等待一个目击她自杀的人到来!
如此说来,这场跳楼自杀就是有预谋的。
预谋的自杀?
意义无非是为了嫁祸于人。
叶欢和陈婉素未平生,二人也无利益冲突,嫁祸于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所谓有预谋的自杀,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叶欢的双眸闪烁不定,那时候不和谐的感觉犹如黑夜中破空而出的一点光芒,驱散着脑海中的层层迷雾。
随着呼吸越发急促,叶欢的双脚突然动了,仿佛着了魔一样朝着楼顶边沿冲去。
他要跳楼!
无论是谁,看到一个人在天台奋力向前奔跑,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逆来的狂风呼啸着顶向叶欢,似乎是要阻止他的疯狂行为,直到他的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围栏外,自杀行为才嘎然而止。
叶欢望着空荡荡的楼下,嘴唇翕动不停,随着他低头看向了握着的手机,脸上瞬间涌现出激动的红芒。
原来是这样!
叶欢终于明白不和谐的感觉从何而来。
重新回到原点,叶欢再一次进行了自杀奔跑,不过他没有像刚才那样跑到围栏,而是停在了距离围栏差不多七米远的地方。
叶欢盯着手机屏幕,计时器的读秒映入眼帘。
二点四秒!
图书馆共有九层楼,高度在二十七米左右,根据自由落体计算,从顶楼坠落到地面需要到时间就是二点四秒。
昨夜,叶欢看到陈婉坠楼,立刻冲了过去,在他双手碰触到围栏到一刻,耳边传来了人体和地面到碰撞声。
叶欢‘自杀奔跑’到围栏,耗时是四点四秒。
陈婉坠落地面到时间只需二点四秒。
相差两秒!
叶欢不和谐的直觉就是这两秒!
两秒钟很短,可已经足够证明这件坠楼案存在蹊跷。
任斌的怀疑没有错,他认定陈婉不会自杀,虽然依据不知从何而来,但事实极有可能真是这样。
叶欢是目击者,同样是唯一能产生不和谐直觉的人。
两秒之差可以成为这件案子的突破口,只要把这一情况提供给警方,自杀案立马就会进入刑侦程序,更正为谋杀案处理。
另一边,叶欢告诉任斌的话,他的反应恐怕会比警方更为强烈。
任斌和陈婉之间的关系尚且不明,可从他的关切程度来看,大概率会抢在警方前面把凶手给掌控住。
那么叶欢到底是当好市民给警方提供线索,还是为了任斌许诺的利益,给予他私自处理的机会?
一道不太难的选择题。
叶欢的答案是谁都不选。
原本只是一个目击者,现在转变成了推论出谋杀的关键证人,那么叶欢也就成了凶手的最大威胁。
警方能够给予叶欢足够的保护吗?
叶欢无法作出评判,可作为一个孤儿,依靠自己早就成为了一种本能,他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至于任斌,也许是比凶手还要严重的威胁。
任斌私下调查坠楼案,很有可能是为了先警方一步查出真相,那么就不会让警方掌握叶欢这个关键证人。
胁迫,拘禁,甚至……灭口!
面对任斌这种黑白难辨的人物,叶欢可不敢赌他的底线在哪。
而最安全的做法,那就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叶欢犹豫了,对于真相的探究是人性最原始的欲望之一,何况他又是自尊心极强的人,绝不甘心被人利用。
“哐啷!”
一阵刺耳的声响传来,打断了叶欢的思绪。
铁门被拉开的声音。
叶欢猛然转身盯着天台的入口,一层细汗从额头冒出,他的心跳犹如节奏越来越快的鼓点,时而大声,时而节奏不一。
这个时间点……不该有人上来!
难道是冲着他来的?
那么来人的身份……
叶欢迅速环视一圈,发现警方清理的很干净,没有任何能成为武器的东西,那也就意味着他能用来自卫的只有双手了。
搏斗!
拼命!
叶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双手指节上的一层老茧是他强悍的证明,很少有人知道他这具瘦弱身躯中,蕴含了多么强大的力量。
一个孤儿要成长,要建立强大的内心,那就先要有强大的武力!
叶欢不会武功,可实战出真理,青少年时期的丰富打架经历,让他有硬刚的本钱!
楼道里的脚步声越发迫近,叶欢的表情反而轻松了起来。
若是一见面就表现出戒备紧张的样子,岂不是等于告诉对方,叶欢已经发现了坠楼案的破绽了。
因此,装傻总是不错的。
随着一道人影出现在天台口,月光照亮了她的面庞,叶欢不用装傻了,他是真的有些傻眼了。
来人赫然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小希,你怎么在这?”叶欢万万没想到,他期待中的凶手竟然变成了一个柔弱少女。
少女名叫范小希,在叶欢的印象中,她十分热爱读书,经常留到图书馆关门才走,也许是家境贫寒的原因,她从来没有花钱外借过任何图书。
那晚叶欢在阅读室遇到范小希,好心为她延迟了关灯时间。
“欢哥,我就知道你一定就楼顶。”范小希欢喜的小跑过来,对于叶欢这个被警察拘押了一夜的嫌疑人,小女孩没有丝毫防范之心。
“这里风大,小心受凉。”叶欢凝望着范小希甜甜的笑容,心中涌出了一股暖意。
范小希撇着小嘴道:“欢哥,你瘦的像竹竿一样,还是先担心自己会不会受凉吧!”
叶欢听出了女孩语气中的关心,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那为了我们这两个瘦竹竿不变成病秧子,这地方就不呆了。”
“欢哥以后也别来了,毕竟这里……”范小希担心道。
叶欢暗想,这里可是坠楼者自杀的地方,你这小姑娘胆子也真够大的。
“只要心中坦荡,那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了。”叶欢抬脚就往天台口走去,突然发现范小希站着没动。
“欢哥,那人……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吗?”范小希的脸色微微泛白,却不像是对坠亡者的敬畏。
叶欢察觉到了范小希的异样,不动声色道:“我亲眼看到她从这里跳下去的。”
“那她是……摔死的吗?”范小希的眼神飘忽不定,她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不安。
叶欢心中一惊,范小希的问话很有问题。
坠楼者不是摔死的,难道还有其它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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