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星域战争 - 第5章 避无可避的战争

    原纪年1206年
    克洛美星系
    荒信星内
    战争的火焰焚烧着一切，肆意吞噬着所有生命，正如颜守所说的那样，这颗星球的年轻人但凡还能动的，都争相逃命，鬼哭林里如此，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只剩下半截入土的老人在守着生活了一辈子的故土。
    古坤元默默的吃着老人准备的肉食，眼中呈现的是“美好”的谎言，既然真相如此绝望，那贪恋仅存的美好又有什么错呢。
    “其实我们这次过来，是接了任务的，要来找一个人。”一碗肉食下肚，暖意充斥着全身，古坤元看着相互依偎的老人，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这林子晚上不安全，你们就在这将就一晚，找人嘛，也不差这一会。”颜守望向窗外，天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好心提醒道。
    “这个任务时间比较紧，怕去晚了会有意外，这里有战争，我不敢保证那个人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黑晓峰也上前搭话。
    “和平纪年的战争啊，我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经历，真是吓人。”颜守叹了口气，对于他们老人来说，战争无异于阎王点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掉性命。
    “在这种环境下能让外面的人来接的，一定是什么大人物吧。”颜守面露向往道。
    “不是吧，他和我们学校有点联系，算半个学生，这次我们只是过来接他回去。”古坤元抓抓脑袋，在和老人交流的同时，心语者里和黑晓峰的文字输出也没有停过，一心两用让他的脑子有点发胀。
    “学生啊，能说下名字吗，说不定我知道呢，别看老头子我弱不禁风，在这里可是有百事通的称号的。”颜守自夸一句，也不知道真假。
    “「别说别说别说别说！」”还没等古坤元开口，心语者里已经贴满了黑晓峰的发言，“「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别暴露目标名字。」”
    可就在这时，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玫好抬头望向古坤元，干瘪的嘴唇开合，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罗星岚。”
    “！”听到老妇人未卜先知的发言，古坤元不由得面露惊色，向前靠了一步。
    “「什么情况！她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找谁！」”黑晓峰的文字在心语者里咆哮起来。
    “「我怎么知道！冷静点，说不定是诈我们的。」”古坤元实在的感受到了文字的冲击力，硕大的文字完全占据了视野。
    “「诈我们能说的这么准确？这老太有问题，老头也是！这里不能待了！」”黑晓峰表面没有任何反应，可在心语者里面已经炸翻了，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看来是没错了。”颜守虽然看不到黑晓峰咆哮的文字，但已经将古坤元的反应尽收眼底，点头道。
    “请稍微冷静一下吧，我们都不是坏人，如果真想害你们，在进入鬼哭林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死了。”玫好浑浊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澈，带着血丝的眼球望向黑晓峰，仿佛能看穿他藏在外表下的震惊。
    “不止你们一批人要找他，在你们之前也有几个外来人进入鬼哭林，也是找人，不过他们没有那么幸运，已经被森林吞噬了。”说到这里，玫好看了颜守一眼，得到示意后便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死后，记忆融入了鬼哭林，林里的执念对外来者很感兴趣，自然把他们的记忆刮了个干净，我和颜守作为鬼哭林里最后的活人，也成为了和外界交流的纽带。”
    “执念把记忆分享给我们，我们发现虽然每个外来者的记忆都大不相同，但出乎意料的，有两个词反复出现在了每一个外来者的记忆里。”
    “大血海和罗星岚。”
    听到这，古坤元的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但还是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让自己失控。
    “所以我们怀疑，你们也和这两个有关。”玫好看着古坤元极力掩饰的表情，内心已经心知肚明，“现在我需要你们解释一下，大血海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要来找罗星岚。”
    话毕，一旁的颜守缓缓的站起来，无形的威压也同时在身后出现，充斥着整个瓦房。
    “别紧张，与世隔绝久了，自然对这些新奇的事物比较好奇。”玫好轻飘飘的说道，可却丝毫没有阻止颜守的意思。
    对，只是好奇的提问，绝对没有答不上来就灭口的意思。
    颜守的威压已经完全压上，即使在谎言的视野里，他的身体也开始一点点的改变。
    一团团腐肉在身下冒出，脓包破裂，发臭的黄水有目标一样的流到二人脚下，一股无名的恶寒不由得直冲心底。
    “「空间好像被封锁了，跑不掉。」”心语者中文字浮现，黑晓峰在一旁打着眼色，“在进来之前，我放了空间置换器在门口，现在我感受不到它的位置了。”
    古坤元默不作声的回复收到。空间封锁，无疑是断了他们的唯一退路，但是荒信星是低级文明星球，应该不存在空间系之类的能力。
    古坤元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疑惑之色。
    要知道，能力的分布也是有文明等级限制的，低级文明星球只会出现一些最基础的能力，如控火控水，自身能力增幅等等。只有到了中级文明之上的星球才会出现空间系之类的极具有功能性的能力。
    如果排除能力异变的可能，那颜守就剩下外来者这一个可能性。
    而且是来到这颗星球的时候就觉醒了能力，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受到星球获取能力的规则限制。
    可刚刚心语者才显示，颜守是原住民，这下就又说不通了。
    脚底的一阵粘稠打断了古坤元的思绪，点头看去地面已经被一层粘稠的黄水覆盖，原本四处漏风的瓦房此刻就像一个巨大的封闭空间，黄水上涌，只是片刻便淹没脚踝。
    颜守的身份先放一边，如果再不解释来意，恐怕自己就会变成无名浮尸了。
    古坤元张张嘴，把所知道的大血海的来源和自己来找人的目的全盘托出。
    也在古坤元说完的同时，发臭的黄水消失，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不见，瓦房又恢复到破破烂烂的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大血海，看来预言中所说的覆灭是指这个吗？”玫好喃喃道，眉头紧皱，整张脸宛如干枯的树皮。
    “预言？”古坤元甩甩腿，虽然黄水消失，但那种粘稠的不适感还是让人觉得一脚踩在了腐尸上。
    “颜守的信仰曾预言，荒信星会在这个和平纪年的某天毁灭，所有的原住民也会死亡。”玫好开口道，“起初信徒对这条预言有所怀疑，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和平纪年的战争，让他们不得不相信，现在这个星球上的信徒全都聚集在遗迹那里，为了抵御入侵，也为了寻找破解预言的方法。”
    “如果你们想找人的话，可以去遗迹那里碰碰运气，毕竟这颗星球上，没有信仰的人很少。”颜守接了一句，从瓦房的破洞处看向夜空，“战争是几个月前发生的，算算时间，现在应该也快结束了，鬼哭林是距离遗迹最近的地方，如果你们要去，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等一下，几个月前？这里的战争不是最近才发生的吗？”黑晓峰眉头一皱，想起来在出任务前校长说的话，感到事情的不对劲。
    “最近？当然不是，几个月前，星球的上方突然出现几艘巨型战舰，不计其数的士兵降落，他们见人就杀，毫无人性，短短几周，星球的有生力量就被消磨殆尽，剩下的人全都躲到了遗迹中。”
    “你们来的时候看到了那条河吧，里面的尸体，就是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
    “那既然战争发生在几个月前，那为什么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所谓的士兵。”黑晓峰疑问道，发现了华点。
    “那些士兵的生命好像只有半天，也就是12个小时，他们只会在夜晚出现，我见到过，一过12个小时，那些人就仿佛失去控制的木偶，完全没有了动作，然后脚下就会出现一个传送阵一样的东西，帮他们离开这里。而且现在的士兵都聚集在遗迹那里，围杀最后的幸存者。”
    颜守的语气中透露着恐惧，在他的认知中，还是第一次见过这种奇怪的生物。
    甚至有可能，那已经不是活着的东西了。
    “那还记得那些士兵长什么样子吗，或者身上有什么特征吗？”古坤元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耐心的问道。
    “特征吗，倒是有士兵闯进过鬼哭林，在他们被执念杀死后，我去看过他们的尸体。”颜守陷入沉思，仿佛努力回想距离稍远的事情会对老人产生很大的负担。
    “我去看时，他们的身体呈现的是尸体特有的死灰色，不知道是原本是这样还是死后变成的。要说特征的话，是胸口有一圈金色藤蔓一样的纹身，金色藤蔓中间是一圈银色的符文，那符文是我没有见过的文字，但我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诡异力量。”
    “最让我感到不对劲的是，那个纹身就如同活物，就仿佛那具身体是由它控制的。”
    “而且，不管你有没有杀死他，每天的时间一到，他们必定会消失，和程序设定的一样！”
    颜守将自己看到的尽数说出，眼中是对那种怪物的恐惧，亲眼看过的感觉原本说出来的更要吓人。
    “永生，是尸族。”古坤元听完描述，笃定道。
    “什么？什么东西？”是黑晓峰完全没听过的词汇，侧过头问道。
    “永恒尸族，学院记载的资料中有显示，这个族群原本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文明，整个族群以嗜血好战着称，他们的信仰是永恒不朽的战争幡旗—血食尸寰永旗，是为数不多的物品类信仰。”
    “他们的信仰和种族特征就注定了他们一生都将在战争中度过，生于战争，死于战争，以战死为荣。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死的人越来越多，当以战养战无法维续种族延续的时候，统治者就会想要寻找另外的出路。”
    “而永生就是统治者想到了最后的出路，可能他们一开始并不是选择的这条路，但是由于实验的失误，造出了无法挽回的灾难，据记载，那个种族在某个时间完全消失了，可当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变成了不死不灭的永恒尸族。”
    “他们的嗜战纹章也变成了一圈永远无法断裂的金色藤蔓，象征着生命的无限延续。”
    “可事实上他们早就死了，身体已经完全被他们的信仰所支配。”黑晓峰在一旁回道，再傻的人在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和一群不死不灭的怪物战斗，这个难度，可想而知了。
    难怪校长会把这个任务定到b，这个老东西果然没安好心。黑晓峰在心里骂道。
    “是的，不死不灭是他们最大的特点，甚至有人怀疑，他们可以对抗规则。”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能在和平纪年大肆发动战争，在某种程度上和对抗规则也没什么区别了。
    古坤元将还记得的内容全说了出来，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如果这次面对的敌人是永恒尸族的话，那他们的任务基本上可以宣告失败了。
    开玩笑，就俩第二十文明等级左右的菜鸡，给别人当经验宝宝人家都嫌弃。
    可以说，这颗星球上已经没有比他俩更软的柿子了。
    “如果你们说的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永恒尸族没错了，尸族加上大血海，这可能就是荒信星的浩劫吧。”玫好倒是看的很开，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仿佛对生死看的很淡，她的眼中只有面前扶着拐杖的身影。
    “不过对于你们，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他们可没有我们这么好说话。”玫好浑浊的眼睛盯着俩人，好心提醒道，“我可以让老头子送你们回到一开始降落的地方，只要是在这鬼哭林，还是我们说了算的。”
    古坤元点点头，其实不用老人说，他们早就在心语者里商量好了要跑路的事情。
    开玩笑，这种任务，谁爱接谁接，反正我不接。
    “既然决定好了，那就走吧，也是谢谢你们陪我们说话了。”颜守笑着站起来，穿好衣服就准备领着二人离开，可突然脚步一顿，看向森林外面。
    “你们…是怎么来的？”
    “坐战舰来的，怎么了？”
    “啊，它好像被砸了…”
    颜守面露古怪的看着已经半个脚踩出房门的黑晓峰，无奈道。
    “啊？”黑晓峰僵硬的回过头，一脸不可置信。
    被拆了？可是飞船有防护罩的啊！
    颜守重重的敲了几下拐杖，只是片刻，一团小型的黑影从旁边的森林里冲了出来，围绕着颜守就开始上蹿下跳。
    这种神情，怎么说呢，有一只宠物狗的感觉，如果忽略它身上浓郁到发黑的死气和时不时掉出的腐烂肉块的话。
    “乖，带我们看看。”颜守揉了揉黑影的头，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
    那应该是头吧，它应该有头吧，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在一旁的古坤元看着老人的动作突然冒出一丝奇怪的想法。
    小型黑影又蹦蹦跳跳了好几圈，又看向森林外面好像在确认着什么，而后黑影褪去，一团由血肉组成的小型犬便出现在眼前。
    奇怪，为什么在谎言中这只狗是血肉的模样，古坤元不由得皱了皱眉。
    血肉犬动了动还算完好的鼻子，嘴一张，吐出一滩夹杂着内脏碎尸的血。
    血液蠕动，内脏碎尸竟缓缓组成一幅诡异的立体画！
    不过片刻，这立体画就被附上了滤镜，开始变得正常。
    画面中央正是古坤元他们来时的战舰，而右边正缓缓荡出两团黑影，黑影如同看见了新大陆一般靠近战舰，从中伸出长长的触手开始对着外壳敲来敲去，时不时会被战舰的保护罩的电流电到，可也只是将触手缩了一点，随后更是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
    像极了小孩碰到新玩具的样子。
    “昔时再现，是福宝的能力，它可以将三十分钟之内的景象重新播放一遍。”颜守拄着拐杖说道，抬眼就看到黑晓峰准备去抢救他的宝贝战舰，“这发生在二十分钟之前，现在过去只能看到一堆废墟，所以就别费劲了。”
    古坤元眼角抽了抽，画面中的黑影仿佛玩累了，坐在战舰上发着呆，而另一个黑影则还在不厌其烦的戳着防护罩，发出的“呲呲”声吸引了路过的几个黑影。很快又有好几个黑影加入了战场，都和好奇宝宝一样对着防护罩戳来戳去。
    虽然没有显示，但古坤元可以感觉到防护罩的储能正在肉眼可见的减少。
    终于，在黑影的不懈努力下，战舰的防护罩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掉了，一众黑影蜂拥而上，只是片刻，不算小的战舰变成了一堆废铁。
    黑影围着那一堆破烂绕着圈，像是在庆祝一样。
    “咳，执念的智商类似于小孩，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可以接受的。”颜守略显尴尬的咳了一声，毕竟他和执念之间多多少少存在一些利害关系，还是要帮着说点好话。
    “那现在怎么办，回不去了。”黑晓峰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不然他早就撸袖子上去抡人了。
    “还有一个办法，去遗迹，那里是这个星球上唯一一个可以向外界求援的地方，你们要找的人也在那里。”颜守沉思片刻，说出了一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古坤元点了点头，认可了颜守的说法。
    谁都知道遗迹那里意味着什么，所有的永恒尸族都在那，那些被信仰控制的傀儡只会见人就杀，甚至在路上就会碰到一些不知名的诡异生物，以他们现在的等级，随便碰到什么都是极难对付的存在。
    但这也是唯一的出路，不然等大血海一到，他们就得和荒信星一样成为无尽血色中的一部分。
    “可真是个好办法呢，这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了。”黑晓峰的声音挤着嗓子发出来，如果旁边有个测试计的话，现在他的血压指数估计已经爆了。
    “放心，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去遗迹的路我会送你们过去，起码在鬼哭林里你们是安全的。”颜守心有所愧，主动把护送的任务接了下来。
    “我去和老婆子说一声，把你们送过去。”颜守转身进了屋，去和玫好商量事宜去了。
    “「怎么办，真要去啊？」”黑晓峰问道。
    “「不去怎么办，我们连飞行工具都没有，留下来等死啊。」”古坤元无奈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发了求援信号，等学院那边收到再派人过来，时间得过去多久了。且不说大血海的事，光是尸族都够杀我们几十次了。」”黑晓峰忧心忡忡，对这个方法表示强烈怀疑。
    “「那你有其他办法吗？」”古坤元双手一摊，歪头看着他。
    黑晓峰嘴一张，刚想输出，随身光板上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灾难预警：警报，远古禁咒大血海预计在72小时后达到荒信星的引力范围，请尽快逃离！警报！该禁咒拥有毁灭性的威力，请尽快逃离，不要妄图与之抗衡！”
    “现在开始进入倒计时，请尽快逃离！”
    “72:00”
    “71:59”
    冰冷的文字诉说着绝望的事实，72小时后大血海就将淹没荒信星，这颗星球上的生物的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
    “「72小时，这是我们最后的时间了。」”古坤元看着光板，平静的看着前方。
    与其暴躁的浪费时间，倒不如趁现在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更快的到达遗迹。
    “「不远，如果罗星岚在遗迹的话，那离我们也就十几千米。」”黑晓峰看着先前显示的定位，沉思着，“如果按照正常赶路的速度，到那里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这段距离可不好走，鬼哭林不可能一直延伸到遗迹脚下，总有一段路要我们自己走。」”古坤元看着远处完全没入地平线的太阳，心中不由得产生一阵悸动，“入夜了。”
    距离大血海降临还剩72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