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小人物史 - 第七十六章

    明都大酒店在西城是比较气派和豪华的酒店,因为范向云和程维请的人多，直接包了三楼大厅，范向云的家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有些钱，所以才会选中家庭一般,但自身比较努力的程维做女婿,所以在都城办酒席，范向云父母本着面子问题,为两人选了明都酒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程维在此基础上,请了学校领导,同事，同学，虽然只是补办婚礼，可规格上却大操大办起来，也为自己在学校挣些面子，在老丈人面前显现实力。
    莫七和钱桑一到三楼，就见人来人往，热闹十足，几步走到三楼大厅门口设立了一个接待处，范向云一身俏丽白纱裙，显得格外明媚，程维西服笔挺，格外气派，两人身后跟着伴娘伴郎，两人身侧是专门登记一些礼金和礼品的接待人员。
    莫七和钱桑互看一眼，刚想走过去，就见范向云不经意看了过来，随后低声对程维说了什么，而后，程维拉住范向云的手，抬头看到莫七和钱桑就两人，不远不近的点了个头，就拉着范向云继续招呼后面的客人了。
    钱桑火冒起来，只是被莫七拉住，才没上前，而范向云见程维如此，也没办法过去，只能对莫七和钱桑笑了笑，眼底含着少许愧疚。
    “这都什么事啊。”钱桑跟着莫七把礼金递给接待员，眼神瞥向和别人笑谈中的程维和范向云，低声不满嘀咕起来。
    “待会早点走就行了。”莫七也有些无语，程维那种不欢迎太明显，就好像自己和钱桑是污染源，来这里，也只是为了以前那番情谊，到这地步，莫七觉得以后还是不见为好。
    莫七知道这大厅门口不是说话的时候，登记完后，便拖着钱桑往大厅走去，见没人招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其实范向云还是把莫七钱桑当朋友的，要不然也不会特地邀请，可程维不让她上前招呼，范向云只能作罢，而程维，虽然亲眼看到莫七和那军官认识，可匆忙离开后，在程维问过范向云一些事，便觉得那位军官只是莫七偶然认识的，所以想了想后，没当回事，而这次婚礼补办，也只是因为范向云再三要求，才顺便邀请了钱桑和莫七。
    用程维一句话来说，能邀请她们已经算是给范向云面子了，来不来随便她们。
    时间慢慢过去，人越来越多，酒宴定的是十一点，所以这时候来的都是一些关系比较好的亲朋好友。
    整个大厅，范向云父母忙着安排程维那些关系，笑意盈盈，看到来人的身份，对这女婿更为满意，而程维父母本是农民出身，只木讷的坐在一旁。
    随着时间临近十一点，来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大厅已经坐了一半多，人们三五群闲聊起来，而莫七和钱桑这角落一桌很少有人过来。
    钱桑转头在人群中寻找以前的同学，而莫七悠哉而靠，不一会，莫七这桌也坐了一些人，不知有意无意，这些人也如同自己般不是很重要的客人。
    “钱桑。”
    “张一鸣。”
    就在这时，莫七只听两声惊讶的呼声，侧头看了过去，钱桑已经站起，而对面是一男一女，穿着气派。
    “钱桑，好久不见，现在变漂亮了啊。”
    挽着那位张一鸣的女人，没等两人继续，直接开口招呼起来，语气中饱含酸意，可行为动作俨然高高在上般得意。
    钱桑在单位什么没学到，可与人周旋还是学了几分，挺了挺胸，话音一转，“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宋丽丽么，你和张一鸣还没分开啊。”
    张一鸣脸色有些不好，而宋丽丽更加得意几分，亲昵的靠在张一鸣身侧，朝钱桑笑道，“分手，怎么可能，我和一鸣快结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要不是你，我和一鸣也不会认识。”
    莫七不动声色的看着三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不用猜，就知道三人之间有些故事，而吃亏的还是钱桑。
    钱桑虽然变了一些，可还是以前性格，目光朝张一鸣看了过去，刚想开口，被莫七踢了一脚，沉下气来，“那我就恭喜两位早生贵子了。”
    张一鸣再次见到钱桑的喜悦此时消散，只剩下懊恼，半响后，挤出一句，“结婚还远着呢，你恭喜的太早。”
    “张一鸣。”宋丽丽脸色忽变，没想到张一鸣会如此说。
    三人这番闹腾，让那些同学的目光都注意过来，一见三人，便想起了张一鸣这个班里的一号风云人物，更想起当年三人之间爱恨情仇，宋丽丽和钱桑好友反目，这么一来，大部分同学都看了过来。
    自然，这样的举动只是小范围骚动，其他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又继续闲聊起来，而宋丽丽本来想奚落钱桑，反而让自己下不来台，脸上浮现一丝不快的神情。
    “你不是和范向云好成一个人么，现在怎么坐这里了，伴娘也没轮到，这么多年，不会还是单身一个人吧，看来，混得也不怎么样。”宋丽丽压下脸上的不快，立马反击，坐在这角落里，想来和范向云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微微笑着说道。
    莫七低头一笑，自然是知道这是攀比来着，对于莫七而言，这种举动太过平常，可对钱桑来说，这是□裸的打脸。
    没等钱桑开口，宋丽丽听到莫七笑声，侧头看了过去，“这位不会是你的新朋友吧，啧啧，你也就这点能耐，人范向云现在不同以往，是不是不要你这跟屁虫了。”
    而此时，站在门外迎宾的范向云和程维走了进来，边往里走，边和熟悉的人打起招呼，而范向云看了一眼不远处僵持的三人，并没有过来，只笑着点了个头，便携着程维往另外一边走去。
    宋丽丽看了一眼范向云的身影，又看了一眼脸色不怎么好的钱桑，觉得自己猜想成真了，直接轻哼一声，推了推张一鸣，“走吧，招呼也打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和以前一样，你选我才是对的。”
    钱桑手握成拳，看着同学纷纷议论，转头回座位，而张一鸣欲言又止后，和宋丽丽转身，钱桑本想反击的话，现在也不想说了。
    钱桑不怪宋丽丽说话难听，因为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旧怨，可看到范向云没和以前般跑过来，钱桑有些伤心了，对范向云最后一丝念想消散，听着以前同学私底下的议论，钱桑好像第一次认识到时光变迁。
    莫七叹息一声，等钱桑重新坐回位置，伸手拍了拍钱桑肩膀，“无需计较。”
    钱桑顿时心中一暖，现在她还有莫七这个朋友，现在她已经无需在别人面前争斗，社会的现实让钱桑知道，以前的那些同学早就变了，何必再去计较。
    而张一鸣和宋丽丽，已经属于过去，以前的那道旧伤痕，此时慢慢愈合，钱桑这么多年不想找一个男朋友，只是因为旧情难忘，而这次后，钱桑大概可以真正面对别人的追求。
    “谢谢，莫小七。”钱桑伸手抹了一把脸，朝莫七重新笑道。
    莫七嘴角弯了弯，“咱俩就别提谢了，要不然，现在就离开吧。”
    钱桑摇了摇头，“来都来了，总得把礼金吃回来。”
    莫七见钱桑缓了过来，没再提离开的事，两人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闲聊起来，等到开席，莫七和钱桑埋头就吃。
    酒席聚会最能代表社会缩阴，主位上，程维和范向云连连给学院领导敬酒，程维学校同事有样学样，活络异常，而其他酒席台上，那些同学，对混得比较好的，个个语言恭维，整个宴席，□连连，除了莫七这一桌，安静的有些沉闷。
    开席一个小时后，从包厢拐弯处走来一行人，本来享受这种氛围的学院领导，不经意一瞥，立马站起身来，体型庞大的几位领导发挥出不成正比的速度，快速小跑过去，点头哈腰起来。
    这一幕，让整个大厅为之一静，而程维愣了愣后，看到一行人中熟悉的脸，顿时笑容如花，带着父母和范向云走了过去。
    大厅中静谧后议论纷纷，就连钱桑也探头看了几眼，对莫七低声道，“小七，不会又是那程维学校什么领导吧。”
    莫七本来没理会，听钱桑这么一说，转身看了过去，脸色一变，继续吃起来，“管他是谁，现在咱才吃回礼金一半。”
    钱桑嘿嘿一笑，没再注意那头动静，重新拿起筷子埋头就吃。
    虽然莫七没再关注，可那行人里却有人关注过来，顾长云很无奈，本想折腾一下顾长风和莫七的，可最后，反而自己没了自由，被自己家老头训了一个月，又被老爷子训了一个月，还要让自己解决表妹的事。
    临近表妹毕业，顾三联系好总政的几位官员，带上表妹袁微，就近原则，在明都酒店订了个包厢，一顿饭下来，那几位官员当然是点头同意，就顾家名头一摆，谁还会玩手段，顾三心情一松，哪知道刚出包厢，就遇上那什么艺术学院的领导过来和总政官员打招呼，更是碰上表妹学校老师，满脸不耐。
    就这些也就罢了，几句就结束，可最要命的，还是那位老师的媳妇，虽然顾三不怎么记得无关紧要的人，可莫七不是别人，周围那几个朋友，顾三一清二楚，这范向云就是其中之一。
    有范向云在，莫七还会远么，吃过几次憋的顾三，现在学乖了，瞥了一眼和表妹款款而谈的程维，又瞥了一眼恭维总政官员的学院领导，轻哼一声，开始环顾大厅每个角落起来。
    半响后，顾三双眼放亮，紧紧盯着角落里熟悉的身体，顾不上和这些人招呼，傲气十足的抬腿走了过去。
    这一动，袁微结束话音快步跟上，总政官员一见也慢步跟上，这么一来，程维和范向云不可避免的好奇起来，在刚才一行人位置中，明显这年轻的男子占主导地位，不是程维和学院领导不想搭上关系，而是顾三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不给机会。
    一行人穿过大厅，顾三独自在前，身后一溜排，这现象，再傻的人也看出点门道来，目光紧紧跟随，私下议论开来。
    等顾三站定莫七身后时，这议论更是到达，大厅变脸的人处处可见，程维皱起眉头，范向云脸上红晕消散，袁微目光一变，连张一鸣和宋丽丽也有些呆愣。
    莫七此时背对着所有人，埋头奋斗中，而钱桑却早就看到，眨巴两下眼睛，用手戳了戳莫七的肩膀，低声道，“莫小七。”
    莫七顺着钱桑眼神一看，嘴角抽了抽，咽下嘴里的菜，抽了几张面纸擦了擦，抬头看向面前的顾三，“你怎么来了。”
    顾三虽然心有不满，可已经学乖了，殷切的说道，“嫂子，我过来办点事，顺便在这里用餐，可真巧。”
    莫七一听，朝顾三身后看了过去，就见上次那小姑娘眼神跟个刺的盯着自己，嘴角弯了弯，“你表妹也在。”
    “这次过来就是帮她安排点事，嫂子，我哥他。”顾三已经知道自己家大哥对莫七是怎么样的紧张了，家里那些人什么态度，也不想其他心思了，有问有答。
    “他有事，宋峰送我过来的。”莫七虽然好奇顾三态度改变，可却不会深究，只是见那小姑娘瞪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舒服。
    顾三看向莫七面前餐盘空空如也，为莫七那胃口惊叹不已，今天正好碰上，说什么，也得好好表现，要不然，自己真得回体制受罪了。
    “嫂子，既然我哥没空，待会我送你回去吧，我正好有事找他。”顾三见莫七语气温和，立马蹬鼻子上眼了。
    “对了，我表妹你已经认识，后面这些是总政的，我给你介绍一下。”顾三见莫七无动于衷，看了一眼莫七被安排的位置，动了点小心思，虽然自己对莫七不满，可莫七现在已经算是半个顾家人，轮谁，也轮不到这些人不给面子。
    “表哥。”袁微深深憔悴了，几个月前还在自己面前说莫七坏话的表哥，这变脸程度拍马都赶不上，袁微对莫七的怨念更深了。
    顾三淡淡一瞥，见袁微闭上嘴，立马帮莫七介绍了一下那几位官员，开始的时候这几位有些不满，可听到顾三那声嫂子后，一个个笑的和蔼可亲。
    莫七顿时头疼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殷切中的顾三，有些弄不清楚这位想什么了，朝那些官员点了个头，便侧头问钱桑，“吃饱了没。”
    钱桑双眼放光，这感觉又回来的，小人得志般的朝不远处张一鸣和宋丽丽瞥了一眼，顺从的点了个头，“吃饱了。”
    “那就走吧。”莫七没管其他人，直接站起身，瞪了一眼顾三，拉着钱桑就往外走去。
    “嫂子，多久我能等的，不用现在就走。”顾三立马跟上，坚决表态中。
    莫七和程维范向云擦肩而过时，看也没看，让范向云呆愣当场，让程维脸色难看，犹如来时般寂静，一行人走的也快速，除了多了莫七和钱桑，转眼间，便到了酒店楼下大厅。
    莫七走的是一个潇洒，走后，三楼便炸开锅了，纷纷议论起那些人来头，而那几个学院领导调头和程维范向云攀起关系，顾家虽然不为人知，可还是有人知道，能把顾家媳妇请来，那得多好的关系啊。
    可范向云和程维知道自己家的事，不说上次不欢而散，今天做的也不地道，以后再联系也难了，这么好的机会眼睁睁溜走，后悔不足以表示啊。
    而钱桑那帮子同学，虽然不太了解其中缘由，可也看得出来，那莫七和顾三不一般，宋丽丽逞一时之快，现在有些无力了，都是学艺术的，圈子里的事还是能看清楚的，那些总政官员的言行举止，足以表明钱桑那朋友实力不一般，心有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