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完整的片羽时光 - 065章

    ——你住的城市下雨了，很想问你有没有带伞。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怕你说你没带，而我有无能为力，就像我爱你却给不了你想要的陪伴。
    走在闪烁着霓虹灯的大街上，下班后的疲惫席卷而来，林歌不仅帮陈贝做了风投还发邮件给吴鸣说尽快还钱不然法庭见。2013年的这个秋天，毕业后每天都有那么多的糟心事，生活、爱情、友情。她看着才八点多的大街上已是行人稀少，这个城市连同商铺，关门都异常的早，他们如蜂巢中出去觅食的蜂，到了某一刻全部停止蜂鸣，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飞到爱的人的身边，剩下孤独的人晚回家。
    林歌抬眼，发现自己已走到城门口音乐房子酒吧，她穿过巨大的啤酒样式的门，熟悉的吧台，暧昧的灯光以及台上唱着爵士曲风的乐队。
    她叫了杯“第8号当铺”，看着酒保上下翻飞的手，和在灯光下闪烁异常绚丽的液体，想起当时一群人调戏酒保学着调酒，玩骰子玩到头晕目眩，苏晨外套温暖的温度，陈贝徐磊的暧昧，郑小泽躲闪的眼神，欧阳青醉了的眼泪，各怀心事。可这些一切的一切，在她生命中贯穿全部主线的应赐，却没有他的参与。
    苏晨那么好可是她一点也爱不起来，想起大三舞会他和她阴差阳错跳了一曲交际舞，眼神的交错，步调出奇得和谐，让她误以为自己会爱上他。
    她拿起妖艳的蓝色，自嘲般一杯接着一杯，到最后终于明白，最重要的位置，只有一人。原来我在你沈应赐心里没有地位，不够重要，没有一次值得你为我，至少一次红了眼睛抛下一切，是因为最重要的那里没有我。每次想起，都有你的影子，而我拥有的不过是日记本里夹着的娟秀字体，诉说着“嘿，我要走了”。你要走了，其实，你不曾来过。
    林歌头晕目眩，脑子停止了转动，故作镇定地踩着高跟鞋对着酒保说了句，记在欧阳青账上！还没等酒保回过劲就飘出了酒吧。
    “一圈，再一圈，再一圈……”嘴里含糊不清，林歌不知不觉已经走在学校中的标志性建筑——引以为傲众多小情侣的约会圣地空中花园。她好像看到空中花园新年伊始七层园塔彻夜亮灯，人潮涌动的每层跳舞、猜灯谜的活动下，陈贝羞羞答答不敢去参加又兴奋的样子。她们一路跑上最高的地方，对着星星喊着“我喜欢你”，那压抑在心中没有说出的羞涩告白，淹没在人潮中的释放。林歌突然指着她的鼻子说：“叫丫浪，破产了吧，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怎么比我还蠢。”
    又仿佛看到大三冬天花痴的和欧阳青看郑恺和赵丽颖在这里拍实习生时，傻子似的过去当群演，几百人举着蜡烛拍郑恺给赵丽颖告白的那段戏，当时自己在旁边哭得跟个泪人一样，连同欧阳青化不开的悲伤眼神，也看到陈贝依偎着徐磊，在恺恺表白的时候紧盯着徐磊的侧脸。此刻，她站在风里对着空气，指着根本就不在的郑小泽说，喜欢就告诉她啊！又转头对着欧阳青说，你就作，没带纸你都能用钞票擦屁股，谁不行，偏偏爱上渣男，人财两空，你就是活该，患了绝症的人怎么会痊愈，你怎么那么傻!
    这一刻，她把心里的话都喊了出来，肆意的泪水和潮热的黏在脸上的头发，不知是这个城市固有的潮湿和风，还是泪。头发挡住了林歌悲哀的表情，她为自己感到不值，为朋友感到悲哀。
    几年前，她和陈贝坐在这里喝着啤酒聊着人生和理想，幻想爱情，幻想毕业后能在不远处的商务圈有自己落脚一席之地，幻想彼此陪伴着结婚生子。林歌对陈贝说，其实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做不了精英明星起码还是可以开一间音像店咖啡馆，开一家很小的，可以在店里看很旧的电影很老的歌，喝最新口味的咖啡。冬天在店里生起壁炉，沉醉在木材的味道里。那是还可以文艺装逼的年纪。
    吹了冷风的她变得清醒了许多，八年来，除了沈应赐给她的吻，欲言又止的不辞而别，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此刻应赐在我心里已是死了罢。
    自始至终，自己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应赐是她的主角，而站在舞台上起舞的只有自己吧，即使是在初中就遇见，也敌不过青梅竹马，他心里安放了一个可爱温柔的沐笙妹妹。在这个城市很多人争先恐后，而林歌从没有惧怕，他们渴望的，执着的，想要操控的都与她无关，只想紧握着这份爱，却还是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局外人》里的默尔索会在有一刻用枪口对准自己，指向别人。此刻林歌却比死去还可怕地与世界脱离，想到此时他的应赐正在沐笙身边，他的应赐，一直在沐笙身边，她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应赐，这些年来却一直在沐笙身边。她哭着笑了，撕心裂肺。
    走出泛着荧荧绿光的门口，周围万籁俱寂，她好想睡一觉，醒来一切重头来过，回到和贝贝提着行李箱进宿舍，回到没有沈应赐的青春，好想生命里他从未出现过。整个人昏昏沉沉感觉身体轻的像片羽毛，可是心沉的刺痛，身体像时针一样，在意识中沉重缓慢的行走。“我们的爱，我明白，已变成你的负担，只是永远，我都放不开，最后的温暖……”“喂？”“是的，我是做风险投资的，吴鸣我告诉你陈贝不会被你搞跨，我们公司的钱你以为帮不了陈贝？”“我们会聘请律师的！”“嘟嘟嘟……”
    “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
    一分钟后，林歌的手机再次响起。
    “喂？”林歌略带烦躁的声音。
    “您好，林小姐，我是您父亲林振南曾经的律师沈诚，您的父亲在两小时前的出租车上被歹徒抢劫身受重伤，被发现时已经不幸身亡，您的母亲已经昏倒送往医院，很抱歉告知您，但是您的父亲生前有很多委托现在需要您来处理，您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林沐笙……”恍惚间一束耀眼的灯光刺得她眼前一白，短时间的一刹那死亡的逼近让她身体僵直，蓦地坐在地上，感觉腿上的疼痛突然加重。林歌缓缓躺下去，脑子里爆开一片空白，像是被人从悬崖推下了深渊，恐惧黑暗灵魂出窍，所有的一切爆发似的向着林歌小小的身体压来，紧闭双眼不忍睁开，手机在一米开外明明灭灭。她张张嘴想说爸爸，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什么都发不出来。
    “小姐，您没事吧！”下车的人扶起林歌，看着双眼空洞如同木头人般的女孩双眼没有焦距散漫的惊魂出窍，他侧身捡起女孩身边的手机，又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怔住，眼神闪过一丝的悲痛，转而抱起女孩，上车，驶向林歌母亲父亲所在的医院。“医生，我是沈诚，病人家属马上到医院签字。”放下电话，车在黑夜里带着一切的秘密驶向大路。
    此刻另一边。
    “喂，妈妈，什么，你到我公司附近了？还有纪伯伯？你们在吃饭？……我这边还有工作，做不完纪伯伯会失望的，好吧……我交代下马上过来啦。”
    苏晨一脸黑线，想着等下要见几百年都没有见过的的纪伯伯。终极boss小时候见过，依稀记得他们一家人都很凶啊，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要见面。
    “那个，去吧小纪叫过来。”
    “好的总监。”
    “又有什么事啊我的苏大总监……”很快，纪凡希便出现在苏晨的面前。
    苏晨头一次略带歉意地说：“今晚你可能要加班了，我有个很重要的饭局，这几个设计文案还需要再整理审阅一下。”说完，他狡黠地笑了笑。
    “你……”纪凡希心想，早晚有天等你知道我爸爸是谁，看你还会不会这么嚣张。恶狠狠地抱着文件，翻了个白眼走出总监办公室。
    苏晨开车到了酒店，他站在酒店的洗手间，整理了领带深呼吸，心想不要怂，长得也不丢人，随即转身进了包间。
    同四位家长礼貌的握手落座后，便开始敬酒吃饭，苏晨出神地望向下面每逢周末都会开的音乐喷泉，不久一个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小苏啊，看你工作确实不错，你们设计部的大作品已经扬名，刚开势头就这么猛，叔叔果然没看错！”
    苏晨吓得忙起身说：“哪里哪里，公司这么大都是每个员工的努力。叔叔您这么辛苦，这么多分公司需要打理，平时都很少见到您，您也要多注意身体。”
    “小苏啊，你们新来的员工你觉得怎么样？”纪伯伯和阿姨笑得很开心，一改往日的严肃。苏晨说了些很优秀之类的话，四个老人就窃窃私语，边吃边聊聊了起来。
    “希希啊，你怎么还不来……哦哦，突然有工作啊，别那么累着自己，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苏晨突然看到纪阿姨瞪了自己一眼，不明所以，继续闷头吃饭。
    “小苏啊，你这也老大不小了，怎么都没听你爸妈说有女朋友？这事业也有了，可别耽误青春，改天伯伯给你介绍一个好女孩！”此时纪伯伯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