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舂 - 第三百五十七章辞行

    苏雪闻言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撞在了心上，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而接踵而至的是潮水般涌来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她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龙公子，你医术那么高明，难道没法救她吗？”她在小说里看过不少关于蛊毒的描写，深感这东西诡异得可怕。
    龙逍遥说：“蛊毒有无数种，而每种蛊的解药通常只有一种，往往又是毒药或另一种蛊，所以要试出她所中的是什么蛊要很长时间。解蛊的过程极伤身体，她中毒已深，肠壁应该已经溃烂，就算现在拿到解药也无济于事了。”
    想着微雨灿烂的笑颜，想着她曾对自己说过的梦想，苏雪心中无比难过。“她不过是个孩子！”一朵花蕾还未在阳光下绽放便要凋零，一个妙龄少女还未来得及感受这世间许多美好的存在，就这样香消玉殒，怎能不令人痛心疾首。
    龙逍遥愣了一下叹道：“是啊。”他觉得苏雪和微雨年纪相仿，乍一听她称微雨为孩子有点奇怪，转念一想她大概把微雨当成小妹妹来看了，所以也没什么不妥。
    苏雪愤慨地道：“是谁这样狠毒，微雨又做了什么？惹人对她下此毒手！”
    龙逍遥默然片刻：“苏小姐，刚刚那壶所谓的补汤，却尽是加速蛊毒发作的东西，会促使蛊在体内迅速滋生繁殖。”
    苏雪秀目一眯：“难不成是碧玫？”
    龙逍遥说：“也不能就此下定论，汤本身的确没有毒。也许是巧合。”
    苏雪冷哼：“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龙逍遥听苏雪语气坚决，道：“苏小姐，这个碧玫有什么特别的吗？”
    苏雪点了下头：“嗯。据娇容说她是皇后娘娘安排在望月楼的。”
    龙逍遥倒抽了口凉气：“这么说来是皇后要除掉微雨？”他说罢又摇了下头：“这不合理啊，且不说微雨身份低微，就算皇后想除掉她，也不必使用如此手段。”
    苏雪说：“正如龙公子所言，我也不相信这是皇后娘娘所为。”可她一时想不出所以然来，但碧玫绝对脱不了干系，宛儿曾到望月楼见过她。宛儿又和鹰狼组织有过瓜葛，并且她是三皇子送给皇后娘娘的。
    龙逍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苏小姐，如此不能再把微雨留在望月楼了。”
    苏雪也猛然反应过来：“春叶。回望月楼！”
    娇容见她折返回来，而且神情十分严肃，惊讶地道：“公主可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苏雪让娇容屏退左右道：“刚刚龙公子替微雨看过，她不是生了病而是中了毒。并且毒性已经扩散怕是回天乏术。我想把她带回苏府，看看还有没有办法医治。”
    娇容脸色一白：“中毒？可是大夫”
    苏雪说：“她中的是来自西域的一种蛊毒，噬肉蚀肠，一般的大夫自是看不出来。”
    娇容小声道：“公主可知何人所为么？”
    苏雪摇头：“不知道！”然后她凝视着娇容的眼睛片刻：“微雨近来都和什么人接触过？她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娇容想了一会：“自贵西王世子离开以后，没过几天她就病了，我还以为她害的是相思病。而她一向对人和善，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啊！就算有哪位阁主妒忌，也不至于”
    苏雪听到这儿打断她站起身：“娇容姐。眼下还是微雨的身子重要，其他的事我们回头再细商量。”
    娇容说：“等一等。公主这就要带她回去？”
    苏雪平静地道：“嗯！娇容姐是不相信我？还是我要先替她赎身？”
    娇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公主别误会，我是担心害她的人知道公主把她带走，会对公主不利，而公主真的了解微雨吗？”
    苏雪觉得娇容的话有些道理。“多谢娇容姐提醒。就请你立刻安排一下，说要送微雨去看大夫，然后把她送到苏府，我会多加小心。
    娇容点头：“好。”
    苏雪点头：“如此我先行一步了。”她把秋叶留下来，让她负责保护微雨，自己和龙逍遥回了苏府。
    原本打算下午去鸣泉谷一趟，但碰上这件事只好作罢。她头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想理个头绪出来。
    刚让自己静下心，园儿过来说：“小姐，云公子过来了。”
    苏雪深叹一口气，眼皮也没抬，只挥了手：“不见。”
    随即云非凡的声音传来：“雪儿，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苏雪睁开眼睛，云非凡已经跨进门来。她坐直身体：“定北候，本公主似乎没说要见你，你擅入本公主的房间不觉得太失礼了吗？再说你想去哪里是你的自由，何必向我辞行？”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因为他憔悴的面容而感到一丝心痛，而听他说要走，她竟差点脱口问他去哪里，要去多久。
    园儿和巧儿识趣地退了出去，云非凡径自坐到桌前:“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苏雪心里一颤，莫名其妙地想那起句：此一别便是永远！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虽然生气、伤心，却仍旧会思念他，不管走到哪儿，总希望能有机会碰到他，哪怕是擦肩而过。
    可是他竟然要走了！她强忍着内心激荡的情绪和挽留他的冲动，轻“嗯”了声，她仍无法原谅他。
    云非凡也沉默良久：“我被派到杭锦任职。”
    苏雪点了下头，然后终于忍不住问：“是为了避避风头吗？”
    云非凡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原来你知道，雪儿。你仍然关心我是吗？”
    苏雪扯了下嘴角：“你遭到弹劾之事，明阳城尽人皆知，我不过随口一问。”
    云非凡耸了下肩：“雪儿。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但我不想多解释，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伤了你的心，但请你相信我的心从未有丝毫改变。”
    苏雪淡淡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么？”
    云非凡深吸一口气叹道：“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眼下我离开于你也有好处。”
    之前他在酒醉时和龙逍遥吵了一架并大打出手，却被龙逍遥一番话说得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对她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是可耻的。
    他真的很想好好向她解释，请求她原谅。可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又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现在不敢承诺什么。他现在已自身难保。让她怨自己总好过为自己担心。而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不测，她也不至于太难过吧。
    苏雪此刻的心情陷入了极端的矛盾中，难道自己与他就此便要行同陌路？还是“留下吃个便饭吧。”恋人做不成，甚至也谈不上做挚友。但普通朋友总还是可以的。她对自己说，这是因为自己是个大方的人。
    吃饭时，云非凡和龙逍遥的眼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对方，有时候还对视那么片刻，然后又都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苏雪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好像有点什么事儿，他们原本视对方为知己好友的啊！难道云非凡真的以为自己的龙逍遥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可龙逍遥的态度也很反常。
    云非凡说：“好久没有吃香莲做的饭菜了。”
    苏雪听了这话心里实在不能不难受，但却装作没听见似的看向龙逍遥：“龙公子多吃些。”
    龙逍遥点头道：“嗯，等我他日离开苏府。一定会想念这些美味佳肴。”
    云非凡说：“据我所知苏府的饭菜是收费的。”
    龙逍遥微微一笑：“我自然不会白吃饭，凡苏小姐吩咐的事我都会尽力去办。”
    然后三人又都默不作声。好像都饿极了似的低头吃着碗里的饭，却又不见饭下得有多快，气氛沉闷得像是几个素不相识的聋子和哑巴坐在了一起。
    吃过饭云非凡起身道：“明日我便要上路了，雪儿多保重。龙兄，方便送送我吗？”
    龙逍遥说：“当然要送。”
    苏雪回到自己的房间，总觉得这两人实在有意思，一顿饭间也没说几句话，这会儿却又好像都有话想向对方说，而她忽然意识到，这两人是不想自己听到啊！
    想到这儿她竟好奇起来，可是总不好跟去偷听，更没法开口问，于是在房中踱来踱去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有人敲门。“雪姐，我可以进来吗？”
    苏雪一听是伊英儿，上前打开门：“进来吧，什么时候变客气了。”
    “冷公子天天跟着我提醒要注意礼数。”伊英儿说着坐下身。
    苏雪挑了下眉：“竟然有人敢教导咱们英儿？他现在还活着吗？”
    伊英儿一嘟嘴：“雪姐，你又取笑我。”然后吐了下舌头扮了个鬼脸：“雪姐，我觉得冷公子说得也很在道理呢，以前我总觉得这些繁文缛节不重要，而且很讨厌，现在却不那么看了。”
    苏雪“哦？”了一声，露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伊英儿说：“比如以前我说出门儿就出门儿，回家时也都是两手空空，我觉得这没什么。可上次我听了冷公子的，给家里人都买了礼物，你猜怎么着？”
    “嗯？”
    伊英儿夸张地扇扇手：“我娘竟然高兴得哭了，说我总算懂事了。”
    苏雪笑了下：“时常你觉得家人不缺什么，所以觉得不必要买，可对他们来说，重要的不是礼物而是心意，你哪怕只带些水果点心，家人也会因为你惦记着他们而感动啊。”
    伊英儿不停点头：“嗯，我现在明白了。”
    苏雪发现伊英儿提到冷凌萧时，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崇拜之情，看样子伊英儿很快就会变得小鸟依人，相比较而言，自己是不是太好强了？
    这时秋叶敲门说：“公主，我把微雨姑娘带回来安置在西厢客房了。”
    苏雪站起身：“英儿，我们过去看看吧。”她想和微雨细聊聊，或许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