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信徒 - 第106章 心诚

    任凭陈昭在轿子中怎么呼唤特码头，特码头都没个声音。
    连警告在上轿之后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前去参拜山神大人的路上过于颠簸，陈昭也试图想进入识海一探究竟，但只要他一分散灵识，轿子就会剧烈地晃动一下，将他从识海中摇晃出来。
    虽然陈昭没看到，但这一幕被在池塘前烤鱼的特码头和析梧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陈昭就跟掉帧了一样，一闪一闪地出现在识海中，甚至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析梧皱了眉：“吾主在做什么？”
    特码头慢悠悠在烤鱼上撒了点蘸料：“快吃，你主要来抢你刚烤好的烤鱼，他这是给你预告呢。”
    析梧：“......”
    下嘴的速度果然比刚才快上了好几倍。
    轿子内尝试多次未果的陈昭放弃了抵抗，靠在一处撅着嘴。
    没吃饭还晕轿子的感觉简直要折磨死他了。
    “姑娘。”
    看来山路确实陡，随行的老妇声音也是一颤一颤的。
    “这红盖头，下轿的时候，你可要，记得戴上。”
    陈昭掀开窗子上的帘布。
    有一种诡异的荒诞感。
    拖着轿子的四个壮汉已经变成了一团看不清面容的黑影，且速度在不断地加快。
    跟在轿子旁边的老妇也已经化为了原形，一只灰扑扑的狐狸，叼着红色的盖头，狂奔着追上轿子的速度。
    陈昭伸手取了盖头，疑惑问出了口：“这是......？”
    老妇的体力已经渐渐跟不上，尤其在交出红盖头之后，她更是声音喘息地厉害：“越，越接近山神，除了来求福的新婚夫妇，其余的，其余的妖，都会，都会现出原形！”
    老妇彻底跟不上了，一个跟头滚进了旁边荒芜崎岖的山路下，只剩一声惨叫：“姑娘！心不诚也会被山神变回原形的！！！”
    陈昭：“……”
    山神这么牛，狐三公子还敢顶风作案？？！
    他一会儿不会要牵着一只白狐回狐族吧？！
    陈昭越想越感觉事情要脱离他的控制了，本以为山神一说只是狐三公子随口提的玩笑，毕竟他的语气一直都是那般凡事不重要的样子，陈昭也就没当回事。
    可现在看来......
    这哪是小事的样子！！！
    陈昭在剧烈摇晃中，挣扎着靠到了轿子另一侧，拽着这一侧的窗子试图与另一轿子上的狐三公子对话。
    声音都还没喊出口。
    轿子突然就停下了。
    要不是抓紧了窗沿边，陈昭都能直接甩飞出去。
    眩晕感更重了，更想吐了。
    运送轿子的黑影停在了窗边，黑乎乎浓郁的一片，看着就很瘆人。
    它们发出狐狸的叫声，低压压的一片，陈昭却诡异地听懂了。
    “姑娘，我们已将您送到了山脚，山神庙在山顶，接下来的路需要姑娘您与狐三公子亲自去了。”
    黑影说完之后就迅速往回奔了，越远他们的身影越实体化。
    遥遥望着，依稀能看出来是几条灰溜溜的狐狸逐渐显出了轮廓。
    陈昭听话地将红盖头盖在了头上。
    此处妖气浓郁，不可硬来，一切听从当地习俗。
    陈昭扶着轿子边沿下来时，实在是有些站不稳。
    再加上红盖头还遮挡了些视线，陈昭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笨拙的初生婴儿，走着走着就要摔一下。
    眼看着脚底悬浮，他又要向前跌去，一双手捞住了他。
    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只是搭上，陈昭就能感觉到手腕主人的无穷尽的力量。
    狐三公子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多谢，狐三公子。”
    陈昭试探。
    沈云卿掩在面纱之下的嘴角向上扬起：“走吧。”
    他故意将话说得很短，让陈昭察觉不出来他与狐三公子音色的不同。
    陈昭虽有疑问，但一想到进来的人都被妖化且性转，眼前此妖确实还是狐三公子的狐狸耳朵狐狸尾巴，声音也是男性，就算再像沈云卿，也终不会是沈云卿。
    既然还是狐三公子，陈昭就倔强地想把手收回来，继续自己跌跌撞撞走山路。
    可这狐三公子也比平日强横的很，不肯叫陈昭把左手从他手腕上移开。
    “狐三公子，你这是何意？”
    陈昭语气不悦。
    “雾大。”
    依旧是两个字，陈昭顿了顿。
    一次两次他可能还要分辨一下，但第三次听这个声音，他起了疑心。
    “你不是狐三公子。”
    他语气肯定。
    对方却没回应他，只是动作轻柔地拉着他踏上了较为平坦的石子路。
    “跟我走。”
    既然对方不是狐三公子，那为什么还要跟他走？
    陈昭再次用尽力气停了下来，短刀已经反握在了右手手心中，盖头被他摇起一角，看准眼前人的方位，短刀就要刺去。
    在妖族的地界，陈昭谨慎地不愿动用灵力。
    短刀刺到一半就刺不下去了，像是被什么拦住了，陈昭万不得已打算动用符箓，盖头突地被全部掀开。
    眼前的“狐三公子”也已经取下了面纱。
    “沈……”
    陈昭瞳孔骤缩，沈云卿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出现幻觉了么？
    沈云卿净白修长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唇上，摇了摇头，又将掉落在地的红盖头取回，掸了掸零碎的灰尘，重新盖在了陈昭头上。
    陈昭就那样安静地任由沈云卿摆布。
    也许是因为信徒手册，陈昭对沈云卿有特殊的滤镜，他莫名固执地相信他的神明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
    片刻之后，沈云卿再次拉着陈昭向上走，他没解释，陈昭也没有多问。
    陈昭能感应到，在他刚刚脱口而出“沈”那个字之后，这山上就有一道视线粘在了他的身上，像监视一般牢牢地锁住了他。
    周身的妖力前所未有的盛。
    “雾更大了。”
    他听到沈云卿呢喃了一声。
    两人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荒败的山神庙前。
    庙中只有一个巨大的神像雕塑，还有为来者准摆好的两柱香。
    “心诚则灵，不诚则殁。”
    香上刻着这样的八个字。
    沈云卿将一炷香交到了陈昭手里，引领着他在山神雕像前的团蒲跪下。
    手中的香无火自燃，陈昭再次睁眼时，庙中景象已变了模样。
    他与沈云卿，对跪着，高举着手中的香，模样不再是穿着喜服的狼族妖女和狐族男妖。
    而是，赤霄云宗的服饰。
    陈昭。
    这一拜，你是心诚还是不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