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忠文集 - 没官司是一种幸福

    幸福有许多种，升官发财是幸福，金榜题名是幸福，美人垂青是幸福，健康平安是幸福。但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没有一些东西，缺少一些经历，避免一些遭遇，也是幸福。比如一辈子不跟人打官司，生活里从来没官司，我觉得就是一种幸福，而且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近日，我的一位当小老板的朋友告诉我，他刚刚跟人打完了一场官司。缘由很简单，属于经营上的来往，预支给对方10万元现金。可后来对方货不给，钱也不给了。古来欠帐还钱，天经地义，对方显然是在故意耍无赖。于是只好诉诸法庭，只好打官司。从案子本身来说，这是一起再简单不过的民事案件了，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有明明白白的借据为证。可未曾想到的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桩案子，却整整打了一年，搞得焦头烂额、疲惫不堪，整个过程充满了麻烦。
    先是状纸递上去以后，就没有了音信。于是，边托熟人打听，边向管事的人送礼、请酒，于是有了一点声响。过了一阵，又沉默了，只好再送、再请。就这样送了请，请了送，中间有几次喝得烂醉。最近官司好不容易结了，胜诉也在情理之中，可光请客送礼就足足花去了2万。看到拿到手的钱，这是一年的辛苦奔波，还有精神上的煎熬，令人觉得苦笑不得，今后再也不打官司了。
    俗话说，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当然，那是说的古代，而不是现在。杨乃武与小白菜打官司的故事，想想就叫人心里打沭。
    我还听别人说过这么一件事，一个乡下的农民，涉及1万元的官司，最后终于打赢了。当他兴致勃勃的去取钱时，人家告诉他，得留下5千。他懵了，5千元，对于一个靠土里刨食得农村人，意味着什么，多少汗水，多少付出，早已盘算支出的孩子的学费，父母的医药费，还有家里的债务。面对那些公家人，他跪下了，他号啕大哭，而且一跪就是几个小时。一个近50岁的男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一个被认为是最讲理的地方，在一个被认为是神圣的地方，像一个妇人，哭得昏天混地，哭的死去活来，完全没有了自尊。但却终于没有被通融。吃了原告吃被告，是某些人的习惯，不要怪他们心狠，可怜、同情，不能当饭吃。
    对弱者来说，愤怒只是一种无奈。有些东西是富人的游戏，穷人则玩不起，比如打官司。
    小官司不容易，大官司也不容易。我的一位高中时的同学，如今是个小有名气的国有企业的大老板。前些年，因为一桩本就该胜诉的几千万元的大官司，在三年之中，从下面送到上面，从一审送到二审，找了不知多少人，求了不知多少情，跑了不知多少腿，千方百计地疏通关系、打点各方，最后总算是赢了，但却在整个打官司期间花去了近千万，付出的成本、代价不能说不高，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如今打官司的人越来越多，对某些人来说，自然是财源越来越广。
    我记得曾经有一部电影叫秋菊打官司，说的是一个叫秋菊的农村妇女，因丈夫被村长踢中要害，怀着身孕，一次次踏上了漫漫的告状路途，为的是要一个说法。然而，她付出的物质和精神的代价是巨大的。从物质层面，家里的辣椒，春节的年货；从精神层面，和丈夫关系恶化，还有村里人对她的看法。说法得到了，可失去的东西更多，真有些得不偿失。但这却是公民权利意识的觉醒。
    小时候，我觉得打官司是电影里、电视里做戏时的事，与实实在在的生活无关。然而，在现实中，虽然有许多人对打官司都是敬而远之，遇到一些不公平的事情，会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但到那里打官司的人仍然大有人在，因为人世间那是最终评理的地方，那是最终主持公道的地方。如果在这里，人们得到的更多的是失望、是怨恨、是愤怒，这是社会的悲哀。
    而庆幸的是，我还没有跟人打过官司，也没有需要跟人打官司的事情。没官司，没经历官司，自然也就尝不到那种打官司的滋味，体会不到那种烦恼、辛酸和痛苦，还有屈辱和无奈。想想，你够幸福了，也该大大的知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