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水为衣文集 - 又是一年柳纷飞
不知不觉间,路边的垂柳已绿了起来,绿得那样轻,那样浅;微风过处,那一树的轻柔便随风纷飞,迷迷蒙蒙,像是一片轻盈的雾,又像一片明亮的雨丝。
这让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外婆家门前的那株柳。每到初春时节,那些柳枝梢头总会缀满新芽,微微的鹅黄,轻轻浅浅的绿,随着料峭的春风,自如的拂动。
柳是外公栽下的,足有二十几年的历史,它长在院子前的石岸边,高大、挺拔。外公生前最喜侍弄柳树,或折枝插入泥土,或编成各种用具。若插入泥土,则收获一片以外的新绿;若编成各种精美用具,则收获一心喜悦。但是,不管如何折腾,那树柳也从未消减半点生气,到了初夏蝉鸣如雷之时,它仍旧是一树苍浓的绿。
后来,外公走了,这一树的柳便从此清静了下来,它静静的独自立于那个角落。没有谁在意,亦无人理会,只是每年春到之时,它换上了好看的新妆,会有大人感叹一两句“时间过得真快”之类的话。
那时的我已学过“万条垂下绿丝绦”之类的诗句,知道那是用以形容柳树的,随口读了出来,总会赢得外婆的赞赏。那树只稍稍有些鹅黄、很轻,很浅的颜色,看起来及其的柔软,我总是格外的喜欢,立于树下,挑最低,最矮处的折一两枝,直至它便得枯奄,才不再玩弄。
最喜三月末四月初,天气暖起来了,柔柔的风吹在脸上,有如母亲温柔的抚摸一般。这时,,那一树的枝条便不再是轻浅的鹅黄了,几缕春风将它染成了嫩绿,依旧是轻轻的,柔柔的,所不同的是,那花瓣的叶儿间多出了一朵朵毛茸茸的小黄花,远远望去,像是满树轻柔可爱的小毛虫,近促闻之,原来那满树的嫩绿轻黄中还透着甜甜的香味。那一树的芬芳随风拂动,香味便混同着甜味随风回荡,犹如一个个尚未飘逝的美梦。
最喜欢的恐怕还是那么鸟雀们,放开了嗓子,立于各个枝头树梢,便唱起了清脆欢快的歌,歌声中满是轻快与动听,叫人听了都会生出几分妒忌。
一切是那样和谐、那样完美,叫人找不出一丁点的缺陷。我折了柳枝,将院前那棵开满了粉红色花儿的樱桃树缠绕得满身轻黄。而外婆和她的女邻居则总在旁边看着我慈详的笑,那笑容蕴含着满足,也深藏着幸福,是快乐的,也是发自内心的。有时,她们来了兴趣,便会亲自去折上几枝柳丝,为我编上一个漂亮的花环,那花环不大不小,还透着淡淡的香,总会叫我高兴上好久。
再后来,我长大了,和那树柳的相遇便越来越少了。然而,折柳的快乐依旧不变,那种心情,那种兴致丝毫没有减少。那柳依旧的柔,依旧的绿,依旧的美得让人心怡神往,只是柳前的我已一年高似一年,柳下的外婆和她的女邻居已一年老似一年。一样的情景,只是心境不同罢了。
想来那一树的柳絮正随风纷飞了吧!只是我再也无缘与它相会。昨日,外婆告诉我,她的女邻居永远的去了。顿时,我心中充满的诧异,但更多的却还是失落。我永远无法想象那样慈祥的一个人会轻易的离去,也无法相信那样慈善的笑脸会永远的离我远去,远得无处寻觅,甚至相隔阴阳。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变的是人,时间却总是依旧,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将发生什么,然而,生命的长河却是那样永不停息。古人折柳送别,意是想将朋友永远的留下,这是多美的一种心境,但要逝去始终不肯也不会为谁停留一分一秒,就像眼前这一树的柳絮,它随风纷飞,那样的自由畅快,但谁也无法将那份美丽留下半点,即便是这柔情的春天。
我想起了席慕容的一首小诗——
我知道
凡是美丽的
总不肯也
不会
为谁停留
生命也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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