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不成仙的我只好考科举 - 第 141 章 离去
最后的尾音落下,万籁俱寂。
无数双目光投向大堂中的少年。
惊讶,钦佩,不可思议,大受震撼
纵使此前谢拾在文会上展现才华折服过许多人,亦有不少心气高的士子承认他才华的同时并不服气,总想着还能一较高下。
此时此刻,他们却是心悦诚服。
在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身上,他们看到了自己一辈子都无法抵达的高度。那是他们难以超越的才华、人品、思想的高度。如面难以翻越的高山、难以跨越的汪洋。
于是他们只能拜服。
某个恰好就在附近,因为李允泉送礼的动静被吸引过来的士子蓦然发出一声叹息,并非遗憾,反而像是心满意足的喟叹,仿佛刚刚尝过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心中突然万分庆幸自己今日踏入了这间客栈的门槛只因他深知“今日不曾在此的读书人,恐怕日后都要追悔莫及”
现场聆听“讲道”的机会,错过便不再有。事后“补课”哪里比得上现场听讲
他朝谢拾郑重一拜“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解元郎之言如雷贯耳,谨受教”
他的动作仿佛触碰了什么开关。
回过神来的诸多士子纷纷向谢拾下拜,撼动着所有围观群众的心神“谨受教”
谢拾起身,正色回以一礼。
“不必如此,你我皆是求道之人。”
大家都只是在这条路上摸索而已。
饶是大字不识的百姓都反应过来了这位年纪轻轻的解元郎必然是说了一番了不得的话没看这么多读书人都被折服了吗
如此一想,不由大为懊恼。
不行,他们刚才只听了一遍,太深奥的没有听懂,只听懂了其中较为简单的部分。这不就亏了吗赶紧回忆起来这么多读书人都佩服的话定然是了不得的道理。就算他们不懂,教给自家孩子也是好的
好在有士子主动向谢拾提问“谢兄大才,私德、公德之说振聋发聩,只是在下还有些许不明之处,谢兄可否细解”
随着众人踊跃向谢拾提问,而他态度谦和耐心,应答如流,小小一方客栈,突然就变成了大型讲学现场,气氛十分狂热。
经过谢拾一番点拨,众多士子心潮起伏,早已热火朝天地互相讨论起来。
谢拾今日提出的概念于他们而言如醍醐灌顶。并不是说此前从未有过相似的概念,但从来没有人如此清晰而明确地归纳总结出来。似乎在历代先贤的思想之上更进一步升华,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局限。
一如埋在海滩下的贝壳,它们确有天然的美丽,但只有谢拾将之从沙土下掘出,又整整齐齐串在一起,展示给大家看。于是看似全新的“道”呈现于众人眼前比简简单单的修齐治平更加具体和清晰。
有士子大受触动地陷入沉思。
还有人反复念诵印象深刻的句子
“享天下之大福者,必先天下之劳;宅天下之至贵者,必执天下之至贱”
而即便现场听了谢拾宣讲,每个人理解总有不同,又有想法不同的士子互相辩论起来,似乎都觉得自己的理解才是正确的。
在他们争论之间,围观的普通百姓总算弄明白了谢拾方才究竟都说了什么。原本听的半懂不懂的他们,这下全明白过来了。
而后,百姓们的反应出奇一致
“好啊,好啊,解元郎说得好”
“骂得也好倭寇奸细,该骂”
被包围的傅学益惨遭唾沫星子洗脸。
百姓们对他的举人身份固然有几分敬畏,但想到这个人看他们都是贱民,也瞧不起解元郎和段大帅,只觉得他合该挨骂。当然,嘴上咬定倭寇奸细死不松口,他们可没有冒犯举人老爷,只是教训奸细而已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胆子自然而然变大。
更何况,解元郎说的多有道理啊。他们此前从未想过世间还有这样的道理。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老爷,还是他们平头百姓,在保国保家上竟是都有责任大齐是遮风挡雨的屋子,大家都是屋檐下的鸟,该齐心协力护好这屋子,这话一听就是明明白白。
如此一想,大家竟是自豪起来。这么些年抗倭,大家心里想的只是自家的妻儿老小,想着得护好他们不受倭寇欺凌。想不到他们其实也算是为大齐做出了贡献哩
奇怪的荣誉感生出来了
百姓们昂首挺胸,走路带风,离开后逢人就说“知道吗解元郎都夸我们”
一时间,谢拾的言论口口相传。
众人散去后,谢拾正要上楼,转头发现赵横呆立一旁,神色变幻,仿佛陷入沉思。
他唤了一声“赵兄”
赵横回过神来,动容道“上至天子下至匹夫,具血气者皆有保国保群之责说来容易,做来难。旁人若是如此说,我只当他放屁。谢公子却是当真说到做到”
说到此处,他郑重抱拳“赵某生平从未佩服过哪个读书人,谢公子是第一个。”
谢拾受宠若惊“赵兄过奖了。就目前而言,在下亦是夸夸其谈之辈,修齐治平之道,最多只能做到修齐而已。”
他觉得自己目前只是一个理论家,空有口号,实则不曾为保国保群做出什么。在福州府帮忙守城,只能说是践行此道而已。像是段朝宗这种人才是已经走在了路上。
赵横却不赞同“是谢公子过谦了。若是那些肉食者皆如此想,大齐岂有今日”
似乎十分看不上如今的大齐。
“”
谢拾被他一句话沉默了。
只能说,越是相处越是发现这位赵兄简直是隐藏的愤青。外表看似粗莽,深入接触才发现他绝对受过文化教育,且其父多半是平虏伯心腹死忠,至今都对朝廷怨念满满,才让儿子受到如此深的感染。
他只能提醒赵横慎言。
毕
竟身为普通百姓轻率议论朝廷官员,且言语间隐隐对整个大齐的状态都不满意,被人扣一个非议天子的帽子都不为过。
收到他的提醒,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确大意说了不该说的,赵横不再发表敏感言论,将话题转移到谢拾新得的宝弓上。
关于这个,谢拾可就来兴趣了。
他虽然精通射术,却受身份所限,不曾接触过多少弓箭,而赵横却在这方面颇有见识,当下便侃侃而谈起来。从弓弦的品质、弓身的材质,不同箭矢的威力乃至古之名将用过的弓,他都如数家珍。
谢拾听得津津有味。
“弓有六材干、角、筋、胶、丝、漆。像是这副弓,六材皆为上等。”末了,赵横指了指谢拾手中宝弓,“不过此弓偏小,力仅一石,应当并非段大帅所用,而是特意搜寻,用来教导家中子弟的。考虑到谢公子是读书人,赠给你倒也恰当。”
换而言之,人家担心更重的弓谢拾拿不动,索性就把给孩子准备的弓送来了。
谢拾“段总兵真是贴心。”
嘴上如此说,心中却不服。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怎么可能和小孩一个档次
谢拾假装若无其事地执起弓,姿势标准,用力拉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满。
好吧,他承认他刚才太大声了。
胖狸猫在虚拟空间中笑出了猪叫。
谢拾若无其事地放下手中的弓。
以后用来练一练臂力也挺好。
为了节省住宿费,谢拾住的客栈在福州府平平无奇,属于同档次中服务最周到的。
不过没关系,今日起它就出名了。
客栈掌柜笑得合不拢嘴。
他识过字,对谢拾一番言论不能说完全听得明白,却也能意会其中之意。
当然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之后,整个福州府都会知道,解元郎在他们客栈中讲学引发轰动,包装成“悟道之地”不过分罢
为此,掌柜不惜免单请求谢拾留下墨宝。有这样的好事,谢拾当然是爽快答应。
而不出掌柜所料,此后数日,不断有读书人上门求教。
质疑者有之,往往总在一问一答之间,被谢拾鞭辟入里的言论说服;而崇拜他的人群亦在短短时日内激增,甚至有年纪大一轮的士人主动以门生自居。
盛情难拒的谢拾不得不比原计划中多停留了几日,谁教太多太多人想同他交流呢
只是聚散终有时,十一月初,谢拾继续上路。临行之时,许多士人自发前来相送。
与他同行的赵横见此分外感慨。
“赵某人也算是沾了一回谢公子的光,享受到了从未设想过的场面。”
“谁说不是呢”
同行队伍中的其他人也笑了起来。这是一支往北而去的镖队,赵横凭借展露出来的高超武艺加入队伍之中,成了护卫之一。
而谢拾自然是镖队中的贵宾。
他们打算在年前抵达应天府。
北风飒飒,车马远去。
骑在马上的少年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小点。他宛如一阵清风,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走,留下的传说却足够当地百姓为之津津乐道许多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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