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雪飘香如故 - 第31章 骊山华清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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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早上,甄乐思和折汝旷出了门,来到学校门口的那个公交车站,很顺利地乘坐长途公交车,来到了唐都东边骊山脚下的华清池,看到千年名胜古迹,赫赫有名的皇家行宫。依山而建的华清池大门口,游人如织,一派热闹的景象。
眼看着就要到五一劳动节了,万紫千红的春天过去了,放眼望去,郁郁葱葱的骊山,挺拔巍峨,华清宫里大门口,挤满了游人。
甄乐思说道:“你在这里,稍微休息下,我去售票处窗口,买两张门票去!”
“一起去吧!”
“你在这边排队,我马上过来!两边人都挺多的。我们还是分头行动,效率高。”
果然是配合默契,两个人很顺利地,进了华清宫大门,来到院子里。看到皇家园林的气魄和雅致,阳光下的亭台楼阁,绿水青山,宫殿楼宇,繁华中透着贵气和历史的厚重。
两人行走在,千年古迹名胜的风景中,置身在身边不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里,边走边说着话,甄乐思此刻感慨万千,不由得激动起来了,张口就说:“徜徉在青山绿水间的华清宫,作为皇家行宫,就算历经千年的风霜雨雪,岁月的斑驳流逝,只要它活在人们的心里,存在于人们的记忆里,那就能够超越时空,生生不息啊!你瞧瞧这风景如画的绚丽美景,从来都不缺少和她亲密相连的生命体啊!”
“你说的太对了!不管在哪个时代,统治者贵族上层人物,永远都处在社会的顶层,享受着当下最好的资源,过着一般的平民想象不到的奢侈生活。”折汝旷也若有所思的说道。
“山河间的历史,总在时刻上演着人间的传奇,你瞧瞧那骊山顶部的烽火台,我倒是想起来了杜牧的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可见当时的唐玄宗多么宠溺这个杨贵妃啊!”甄乐思笑了。
“那当然了,为了满足这亲爱的人,一点点小小的欲望,要累死多少马?要费多大的周折,那你再看看,那烽火台上,还有更传奇的故事,那个周幽王,为了博得褒姒一笑,轻率地下令,点燃烽火台烟火,戏弄诸侯,这样的历史掌故,岂不更荒唐?”折汝旷一边往前走,一边轻轻地说道。
“是啊,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历史掌故画面中,人性的荒诞多变,不确定性的非理性,荒唐,才有传奇的根脉嘛,不然谁会记住,这些千年来,留在活人嘴里的经典故事?”甄乐思接着说道。
两个人很快地,参观完了那些陈列物品,浏览了那些基本的资料,坐在院子的一个亭子边的长廊上,拿出包里的水,先喝了几口,稍微休息一会儿。
远远望着那个中心地带的,贵妃沐浴温泉古迹,甄乐思笑了,说道:“白居易的《长恨歌》,我觉得,其实是假借这个故事,表达自己的隐秘情感,据说,白居易在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自己的发小,一个叫香灵的女子,因为女子的家境贫寒,和白家不匹配,门不当,户不对,遭到白居易母亲的反对,白居易也拧不过自己的母亲,这份宁死不屈的纯洁爱情,就变成了他终生的遗恨。
所以,白居易是借着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表达的是自己生命的长长久久的遗恨。这也算是典型的借别人的瓶子,装上自己酿的酒。因为自己的那只瓶子没地位、没权势、没名气没影响力。是不会吸引到万众眼球的。”
“你说对了,所有的作者,都是在表达自己的情怀,自己那份独一无二的隐秘情结。说到底,那些框架氛围,都是一种巧妙的烘托和虚拟,到头来,只有感情是最纯真,最强烈的。”折汝旷紧跟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爱江山,更爱美人,才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嘛!”
“没办法,男权社会,男权文化,女人可做的事情,就是顺从了。为了生存,人类就是这么进化过来的。”甄乐思说道。
“哎呀,亲爱的,你简直太厉害了!看问题的角度和深刻性,简直让我佩服啊!”折汝旷兴奋地点头称赞道。
“作为女性的可悲,就在于生而为人,在落地的那一瞬间,似乎就注定了自己的被动随从的命运。我看到这一点后,我就骨子里有一份不安焦虑,甚至有些天然的不平和愤怒。这份不能平静地活着,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充满了坎坷和艰难。”甄乐思有发自内心的说道,似乎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最近看了一本书,好像是马克思说的,人类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一直以来,存在两种生产,一种是物质化的社会性的生产,一种是人类自身的生产,在人类自身生产过程中,女人有卵子,男人有精子,可女人还有子宫和乳房,这些男人都没有。可男人就用自己的力量来征服打压女性,男性用一种不公平的方式对待女性了。暴力是男人用来对付自己的敌人的,也是用来对付女人的。最后女人为了生存下去,只好被迫妥协了,接受了男人创造主导的婚姻家庭制度。这种文化制度,其实是男人的一个阴谋。”甄乐思突然把自己最不可理解的思考,分享给自己的密友。
“我就没法理解,我就骨子里,有那种不服气,有一种叛逆,有一种来到人世,就天然被歧视,被奴役,被工具化,被物化,这对于女性来说,是可悲的。对于男性来说,是可鄙的,对于人类来说,是荒诞的。西蒙波伏娃的《第二性》,我看得是惊心动魄。我是夜不能寐啊!”甄乐思又开枪了,放炮一样,爆发出自己骨子里的那份反叛和对立兴趣。
这是一份天然的不平,愤愤不平的劲头,老在她的心头激荡着,澎湃着,燃烧着,让她生生不息地,处于一种永无宁日的状态里。似乎这份不安,是伴随着生命的始终而存在着。去不掉的,悲哀伤感,就这样符号般的烙印,在身心的每个角落,奔流在血液里,长在骨头里,是一份基因里的秘密阻塞物质。
“我知道一点,你的厉害了,你的非同寻常啦!亲爱的,我能作为你的朋友,和你与这份交流,一起度过,这美好的大学时代,我也是很幸运的,很知足的。我们俩这份友情,真是比天高,比海深的那种。”甄乐思再次像发疯一样,给自己的好友表白着,倾诉着,传递着,似乎都停不下来了。
“亲爱的,我的这份荒唐言语,不会吓着你了吧?反正我就是这样的痴迷,叫我如何放得下啊?”甄乐思火山一样,在华清池旁边,她似乎也借着白居易的《长恨歌》,这样的千古经典名篇,表达着自己火热的情怀。滚烫的激烈的,感天动地的一份情感。
折汝旷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在自己的这位好友,是理性地表达,没有失去理智,只是被眼前的景致所触动了,激起了她火山一样的情感。
折汝旷,知道这些,其实跟自己没多少关系,只怪自己遇到了甄乐思这样的奇人,奇女子。那她怎么不去,找别人表达心声呢?肯定自己的某种天然的特质,就这样在这个甄乐思身上,给激活了,被照亮了,被点燃了,那都是这个小女生的内在情感模式,自动化的生发演变过程。
这完全是这个甄乐思,自己的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自己这里被触发了,就像是一个久久的古老的火山在自己的家门口,刚好自己出家门了,就这么瞬间对接上了。
面对着如此疯狂的甄乐思,如此滚烫,炙热的表达,折汝旷心里是有底的,自然也明白该如何应对的。 自己做人做事,从来都是有分寸的,有自己的底线的,坚守住底线,不越过那个隐秘的边界,就没任何问题。就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情了。干嘛要拆穿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的玻璃梦呢。
“走,下边,我们该去,看看那个历史遗迹‘兵谏亭’了。那里也特别好看,也是历史留下的遗迹,在紧要的历史关头,扭转或者直接影响了,历史的进程和走向的地方。”折汝旷说道。
“好啊,这个地方,更有看头了,历史在这一刻,国际国内的形势所逼,各方势力的博弈和权衡,导致的结果。太有意思了!”甄乐思想到了太多的历史事件,历史演变,发展极其深刻的影响。
两个人顺着山坡,往上爬,到了半山腰,在一个山崖的边上,看见一棵树上,挂着个牌子,“兵谏亭”。
甄乐思想到了历史老师,当年讲解这段历史,那个紧张的情景,随口说道:“是啊,想想看,一个老人家,半夜被抓起来了,穿着睡衣,赤脚踩在,这坑坑洼洼的布满荆棘的山路上,为了保命,那个生死关头,你做再大的官,没有了命,一切都会瞬间归零了。”这件大事,是中国现代史上的一个精彩瞬间。
好奇怪啊!这个地方的周围,还有两家照相的摊位,两个人就决定一定要在此,留下了一张合影。似乎也变成了生命的瞬间见证,作为一个过客的生命历程。游历到此地的一个瞬间而已。只是因为每个人的地位不同,爬骊山,参观华清池纪念馆,最后导致的影响,就自然不同了。
“这就是历史,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异。骊山脚下,华清宫内,留下多少人的足迹,可能载入史册的,肯定是名人,普通的人,了无痕迹,悄无声息,就像是空气,一阵风吹过来而已。”甄乐思感慨道。
“是的,我们俩的这张照片,仅仅代表我们自己,而人家的足迹,是要改变历史的。”折汝旷附和道。
“所以说,整部人类历史,就是一部名人历史,无名之辈,就是空气和水,以这种模样构成名人的活动场所,形成人物的故事的背景而已。哈哈,名人是天然的主角,凡人是当然的绿叶背景了。”甄乐思认真地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哪个哲学家,也说过类似的话,‘历史就像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随意被人打扮着,绝对是根据当下的,写作者的需要。’这才道出了历史的真相啊!”甄乐思又补充道。
“说得太好了!我受益匪浅啊。走,我们下山,打道回府了。”折汝旷轻轻地说道。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出华清宫的大门。往车站走去。
“下次咱们来的时候,也去这里的温泉,泡泡澡,体验一下‘温泉水暖洗凝脂’的滋味啦。”
“哈哈哈,我们可没有‘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媚态了。”
“是啊!这白居易,太会写了,确实如此,如果不是为了表达自己的,那份隐秘的长长久久的,一往深情,怎会写出如此动人心魄的美丽词句?”
“可见这凡事都是有前因后果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啊!”
两个人在回学校的车上,边聊着天,时不时地望着,车外的风景和行人。
天黑前,俩人回到了学校。
星期二的中午,刚吃过饭,219宿舍里,饭后的忙乱样子,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甄乐思刚和折汝旷,吃完饭,一直在聊着天,还在路边的操场台阶上,坐了会儿,才回到宿舍。
正准备上床去躺一会儿,下午再去图书馆,借几本书,把之前借的书也早早还了。爬上床,就坐在那里,开始整理书籍。
“咚咚咚,有人敲门了!”
肖诗敏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满脸的汗水,问道:“请问,甄乐思是不是住在这里?我找她!”
“哦,那你先进来吧,甄乐思就住在这里,你进来等吧。”
还没等肖诗敏,回过神来,坐在床上的甄乐思,听见有人找自己,把头伸出蚊帐外,一看是自己的大表哥,江华丰来了。
赶紧下床来,还没问大表哥是什么事情!
就听见大表哥即刻说道:“乐思,昨天晚上,咱奶奶去世了,家里人让我过来,接你回去!”
“啊,外婆去世了?!”
甄乐思如听惊雷,立刻六神无主了。脸煞白,人都站不住了,旁边的肖诗敏扶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床边。
坐在床上,正要睡觉的郑雪琴说道:“乐思,没事,你赶紧和你表哥回去吧,我一会儿去给你请假,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立刻就走。”
宿舍里,气氛凝重,严肃,无人插话,都僵在那里。
甄乐思的脑子似乎也僵硬了,不转了,只是听着郑雪琴的话语,上到自己的床上,胡乱的收拾了下东西,背着书包,就和大表哥下了楼,来到楼下。才看到大表哥是骑着自行车,从城南四十里的老家黄粱镇过来的。
到了马路上,大表哥骑上车子,叫甄乐思从后座上跳上去,坐好,就飞快骑着车子,往老家赶去。
大表哥有一米八的个子,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是大舅舅的长子,结婚三四年了,儿子都一岁半了。甄乐思知道,家里人为什么要专门派大表哥来唐都师大,把甄乐思接回去,见外婆最后一面,是因为全家人都知道,甄乐思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孩子。
自从甄乐思一岁起,就被外婆从奶妈加抱回来,一直喂养着,直到她十二岁,小学毕业那一年,才被父亲接走了。
从此,和外婆分离,一心一意,只想着念书,随后,考上了唐都师范大学,外婆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是最重要的,最亲爱的,几乎是自己生命的救星。
甄乐思还想着,等到自己毕业了,经济上独立了,能挣钱了,再去孝敬外婆,给外婆最好的照顾。谁知道,外婆却生病去世了,这份打击也太大了。简直让她来不及思考,也没法接受。
甄乐思坐在大表哥的车子后边,一路上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更像是乱成一堆麻,理不出个头绪来。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想哭,却哭不出来,人彻底就变成了个傻子一样。更像个木头,呆呆地傻傻的样子。
大表哥是大舅舅的长子,因为年龄比自己大很多岁,从小到大,交往不多,在此刻,彼此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大表哥只是全力的骑车子,甄乐思坐在后座上,默默地无语,一会儿泪流满面,一会儿又傻呆呆的发愣。
进了村子,来到外婆家的门口,看见乡下办丧事的那种摆设,门口站立着几个人,来来去去,出出进进,各种帮忙干活的乡邻,乡亲乡党,在院子里外忙乎着。
甄乐思走进大门,就看见外婆的遗体停在厅堂里,摆着灵位灵堂,周围是母亲的几个姊妹兄弟,披麻戴孝在伤心落泪不停地哭泣着。
甄乐思扑到外婆的身上去,大哭大喊着,被身边的人拉住,搀扶着,劝慰着。过了好久,甄乐思才回过神来,看见自己的妈妈也回来了。眼睛早就哭成了肿胀的样子。还有自己的几个姨,几个舅舅,还有一大堆亲戚。大家都见面点头示意,心照不宣,默默无语。悲伤写在脸上,泪流不止。
从进了外婆家的大门,甄乐思几乎就守在外婆的身旁,哪里都不敢去,也不想去,唯恐再也见不到外婆了,恨不得和外婆一起离开这人世。她一直有一种冲动,想紧紧地抱着自己亲爱的外婆,如果现在再不好好抱抱,往后就看不见自己亲爱的外婆了,从此,外婆就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
她恨不得一直盯着外婆,把外婆装在自己的眼里,好像没什么办法,留住外婆,让外婆不走,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整个过程,她都是不离不弃守着外婆,就像当年外婆看护小时候的自己。
直到第二天,外婆入土,堆起新坟,变成一抔土堆。甄乐思才知道,自己是和亲爱的外婆阴阳两隔,生死两茫茫了。
因为要按时上学校上课,甄乐思参加完外婆的丧礼,就回到学校。说起来是上课,其实,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也不想在老家呆着,家里那么多人,早就乱得没法收拾,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
本来,这么多人,和外婆的关系远近不同,年龄差异太大,没有哪个人,不在忙乎自己的事情。
甄乐思一直相信,人都是有灵魂的,人其实活着,就是活灵魂本身的,灵魂是能够超越这些看得见的有形的东西的。其实外婆和自己的灵魂一直都在一起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外婆在自己身边,外婆和自己是一体的,从来没有分开过。
生生死死,其实又是没有边界的,外婆和自己的灵魂,从来都没有缝隙隔离分开的,从来都是一个整体。共生共存的灵魂,其实是不必在意生和死的界限的。因为本来就是紧紧的从来都是一体,不存在这个一分为二的状态。
谁见过天空分为两个了?天上的彩云从来都是一体的,共进共退,来来去去,行进着漂浮着,变化着。那就是自己和外婆的彩云飘飞舞蹈。
甄乐思知道外婆对自己的生命来说,那就是重如泰山。永远是矗立在自己心头的高山。自己会用一生的时间来纪念,来铭刻在心,来诠释加工自己的生命。
塑造自己的生活。外婆的丰碑,是竖立在自己的心上,永远永远,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再到那边去和外婆相会,相见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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