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来世 - 第三百二十二章 荒野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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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肯,你去救人,这边你插不上手。”弥昂又是一拳砸在月爪的躯体上,这让他想起了此前在巴托尼亚与疫病之子的对决,这种战斗对他而言并不常有,但好在对方更不精于此道。
    当弥昂在月爪的身上造出有一条伤口的时候,没有喷溅出血或是其他常见的组织,只有爆发般的次元火焰和混乱的闪电,这也是为什么其他人难以插手的原因,光是靠近月爪就已经是一项艰难的任务了。
    而弥昂每一次在月爪身上造成的创伤,月爪都会在魔法的作用下迅速的恢复,即使弥昂用手肘折断了他的手臂,骨骼刺穿它的肌肉与皮毛,那些伤口依然会在肌肉的推动下愈合,弥昂压制住月爪向着巨石阵外拖去,寻找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奥肯从半狮鹫背上落下,尽管伤口已经经过处理但当他落地弯腿时疼痛依然让他的脸都扭曲起来,半狮鹫与昂巴罗克展开血腥的厮杀,而他无法参与其中,因此他拖着腿向钉住玛苪娅的次元石祭台前走去,他感觉到那些混乱的魔法与次元石的辐射正在侵蚀和伤害他,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了。
    他快步绕过周围的次元石碎片,上面绑缚着熊、狼等野兽,他看到他们的血被不断从躯体中放出,汇聚在次元石祭坛上后带着次元石中腐败的魔法被缓缓引导向方尖碑中,现在方尖碑上的符文像是枯朽的血涂抹形成的。
    最后他总算来到玛苪娅的身旁,尽管她睁着眼,但奥肯发觉玛苪娅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她的瞳孔开始涣散,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青色的血管仿佛被次元石的力量渗入般,而她的血呈现出红宝石的颜色,比任何野兽的都要纯粹的多。
    奥肯伸出手想把玛苪娅手中的次元石钉去除后带她下来,但在他的手伸向玛苪娅身体表面时,仿佛触摸到某种屏障般,空气中喷出一股次元火流,奥肯不得不甩着手后退,在不死心地又尝试了一次后,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承受那种力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玛苪娅的也在一点点走向死亡,奥肯握紧西格玛之锤护符祈祷,希望能得到某种启示,但内心中只有一片空洞的回音,他知道时间所剩无几,而他经过这么多才终于来到这里,因此绝对不能退缩。
    奥肯重新开始研究起来面前的巨石阵与月爪布置的仪式,并回忆此前所清剿的混沌教派收藏的禁忌知识,希望能从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而这些记忆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重新审视面前的巨石阵与月爪所布置下的仪式,巨石阵是属于塔尔的领域,它与方尖碑一同锚定了混乱的魔法之风,而直接侵蚀它或方尖碑本事只会因为它们间的失衡而失败。
    因此他们才会用野兽的血来献祭般放在这里,那些野兽是荒野的象征,不断用它们的血来污染巨石阵与方尖碑,就能逐渐打破它们原本的平衡,最后让月爪有机可乘。
    他不会魔法,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破坏这处地方,但他还知道一个可以阻止仪式的方法,虽然很危险而且未必能成功。
    奥肯割破自己的手腕放在次元石祭台前,他的血顺着混入到玛苪娅的血中,这回周围的魔法并没有再抗拒,而他的血也在经行过次元石后逐渐被引入到方尖碑中。
    并非是随便什么生物的血就能满足祭祀的要求,否则月爪早就可以拿野兽人们的血填满这里了,但混沌信徒们不得不费大力气去抓捕那些具有象征性的野兽用来作为祭品,而玛苪娅显然也是特殊的。
    但他不是,因此奥肯头一次希望自己的血能更污浊一些,好让方尖碑更快地排除这些不纯粹的血,但在此前它已经被太多的血污染,短时间内奥肯并没有看到什么效果。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次元石的邪恶力量通过辐射从他的皮肤与伤口中不断渗入,他感觉到伤口周围的血肉瘙痒,骨骼阵痛,他能猜到这样下去会是什么下场,他不止一次见过次元石的腐化力量带来的结果,但现在他别无退路。
    更多他的血被流入到方尖碑中,本就受伤失血的他感到阵阵眩晕,在他咬紧牙关死死支撑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岩石碎裂的声响,这让他瞬间清醒般回过神来,声音是从身前传来的,他低头看去,次元石祭台上已经多出一道裂痕,并且不断蔓延。
    而在高耸的方尖碑上,原本那些近乎黑色的符文其中隐约出现了些许暗红的色彩,它开始极不稳定地震颤起来,向着周围释放出狂风、火焰、电光等种种不同的力量,那些混乱的魔法开始不受控地溢散,巨石阵与方尖碑之间原本的平衡被打破了。
    奥肯再次尝试去触碰玛苪娅,这一次他没有受到魔法的阻隔,他赶紧将玛苪娅手中造出开放伤口的次元石刺拔出,用带来的绷带包裹伤口后抱起玛苪娅向外跑去,在他身后失控的方尖碑时而释放魔法之风时而吸收周围溢散的魔法,让四周的环境不断转变起来。
    月爪最先感觉到了异变,他的脖子机械般回转过去看到了身后的景象,惊怒地咆哮起来,而弥昂趁机抓住他的脑袋将恶毒的野兽人砸倒在地,脚踩上它的胸口,双手抓住脑袋和脖子,尝试着将月爪的脑袋直接拧断下来,月爪的颈椎骨摩擦碎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的心脏沉重地跃动了一下,连踩在他身上的弥昂也感觉到了那强有力的心跳,接着是一股庞大的魔力在面前席卷而来,次元闪电与火焰猛烈地袭击来,将弥昂击飞出去砸在碎石岩壁之中。
    月爪从地上爬起,直接用爪子把自己的脑袋在一片碎骨声中转回来,恶毒地看向奥肯试图带着玛苪娅离开的方向,而在一旁,半狮鹫与凶兽厮打的身躯越过。
    半狮鹫还在与昂巴罗克对决,当半狮鹫将凶兽仅剩的一个脑袋砸在一旁的石柱上时,月爪的手遥指,一道次元闪电弹出,双方的身上都冒出缕缕烧焦的烟,半狮鹫也不得不退开,而趁此机会,凶兽低下头去啃了一大口地上的次元石碎片,咀嚼后吞入腹中。
    当昂巴罗克吞下次元石后,他的肌肉贲起骨骼延伸,就连被弥昂劈开的头颅上肌肉也缓缓蠕动着要把劈入其中的剑刃挤出来,而昂巴罗克不仅伤势开始恢复,体型也显得更加庞大了些。
    而与之相反的,在与凶兽搏斗中半狮鹫身上又添了新的伤口,而那道闪电击中他时,表面上被伊岚的神术暂时治愈结痂的创口再次崩裂开来,里面的污血顺着半狮鹫的毛发缓缓滴落,那些伤口中难以自愈的感染与溃烂再次显露出来,半狮鹫的胸膛像是风箱般起伏着。
    昂巴罗克以狂暴的力量再次击中了半狮鹫,咬住他的脖子用力向外甩去,撞塌一段岩石后半狮鹫庞大的身躯飞速向着玛苪娅与奥肯撞去,他在半空中想扭转身形着落,但却只是重重摔落,奥肯也再也站不住,从碎裂的岩石上滑落,一头撞上前方的苔藓和碎石,半狮鹫的身躯向前滑着翻滚了一圈,最后侧躺着不动了。
    月爪轻微地喘息着,呼吸中带有燃烧的火焰,在它身后弥昂踹开碎石爬起,将准备继续施法的月爪拖回与自己的战斗之中,他几乎打断了月爪的脊背,但这头扭曲的怪物完全无视任何伤痛般撕咬咆哮着,双方互相擒在对方身上近乎角力。
    带着利爪的手掌压在弥昂的肩膀与脖颈边,那里的甲胄在月爪的接触下几乎在溶化,它指尖的利爪从弥昂脸侧缓缓划过带起一条血痕,弥昂感受到血从脸上滴落,但只是全神贯注地对抗着月爪的力量。
    此时一道蓝紫色的光芒笼罩了他们,弥昂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只听到豁啦一声水袋破裂的声响,而面前月爪的力量忽然消散了。
    昂巴罗克从岩石上一跃而下,站直了朝奥肯他们转身,腿和脖子上落下一块块墨绿色的血肉,伤口里露出黑色的骨头和韧带,边缘处的绿光渐渐黯淡下去,它有条腿被半狮鹫几乎扯烂了,只剩下骨头和散发黯淡光芒的血管。
    玛苪娅在这个时候逐渐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倒在奥肯的身上,而他摔倒在岩石中间,半闭着眼痛哼着。
    她有些疑惑般看着他,接着又转头看到了一旁正在逼近的凶兽,玛苪娅忍住双手的剧痛摸奥肯腰上挂着的弯刀,用刀支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勉强保持平衡,近乎绝望般站在凶兽身前。
    昂巴罗克猛地向前冲去,但却突然又倒下了,玛苪娅看到它的右前腿开始碎裂,腐烂的肉从焦黑的骨头上脱落,使得它前胸着地,在碎石中扭动着拼命向前拱去。
    什么也顾不上了,当凶兽尖叫时玛苪娅用全身的力气冲去,对准了凶兽胸口处被半狮鹫撕扯开的创口,将短刀和半条手臂整个捅了进去,昂巴罗克的大口中喷出一股烟灰,玛苪娅眼前一片模糊,但她只是抱紧了凶兽的脖子发疯似的把手一次次捅入凶兽的身躯中,直到一个人抱着她往回退去。
    “停下,停下,玛苪娅!没事了,已经结束了。”奥肯扶着玛苪娅的肩使劲摇晃着,直到玛苪娅的眼瞳重新聚焦起来。
    “……奥肯?”玛苪娅眨了眨眼,当她看清奥肯的脸时又几乎被吓到了,奥肯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绿色,血管更是以深绿的颜色凸显在皮肤上,奥肯的脸上湿漉漉的,眼睛中也是发出淡绿的光芒。
    奥肯张了张口,想解释些什么,不过前面的凶兽身躯又抽搐了一下,两人警惕地退后,昂巴罗克的身躯上,所有的伤口不断扩散,绿色的火星从无数血肉间的裂缝喷出,最后它终于不再动弹,从各个伤口透出的黯淡绿光也渐渐消失,这怪物死了。
    在后面的巨石阵前,弥昂伫立在碎岩上,脸色难看地抓着月爪瘫软下来的躯体,它的身躯上原本缠绕的次元火焰与电光都黯淡到近乎消失,弥昂随手仍开了月爪的躯体,它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躯体中原本应该放有心脏。
    而那颗心脏正在弥昂面前的恶魔手中,命运之爪微笑着抓着手中还在跃动的心脏,那是一颗看起来极为纯粹的,生长着发光次元晶体的心脏,那种魔力仿佛让人置身在满月的莫尔斯里布下。
    弥昂紧盯着面前的万变魔君,在他与月爪角力时奸奇大魔终于出手了,尽管弥昂隐约察觉到了,但却没想到万变魔君攻击的目标却是月爪,他直接从背后挖出了月爪的心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目标一早就是这个吧,地界石存续于否对你而言根本无所谓?”弥昂沉声问道。
    “猜对大部分。”万变魔君将月爪的心脏收入怀中。
    弥昂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微微抽搐着,他猛地冲上前要攻击对方,但万变魔君释放出一道彩色的光逼退了他,弥昂体表的神力光芒像是风中的烛火般闪烁着。
    “这回你消耗太多了,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万变魔君眼中的光芒闪烁,不过他又看了眼逐渐逼近的古墓巨蝎,半狮鹫骑士以及角猎者们,最终只是振翅飞上天空,快速地远去了。
    当恶魔造成流光消失后,弥昂看着还处于混乱状态下的方尖碑,回头捡起泰波克之翼,将四周的次元石柱一个个击碎,当它们倒下时,方尖碑表面混乱的魔法能量逐渐平息下来,尽管弥昂知道它可能无法再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了。
    月爪的躯体快速枯萎,仿佛一团朽木的雕刻,其他人走近看到时都感觉到一阵恶寒。
    塔尔之怒骑士团的大导师低声说道:“一想到这些家伙千百年来都在密谋着对抗我们,着实令人愤怒又恐惧。”
    “反对一切造物的阴谋力量从未停止,因此要时刻警惕。”卡斯兰也说道。
    随着次元火焰的消散与野兽人们被击杀殆尽,半狮鹫骑士、角猎者以及奥兰多他们逐渐聚拢过来,弥昂走向玛苪娅与奥肯,他们之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现在他们站在倒下的半狮鹫身前,弥昂能听到半狮鹫在挣扎着呼吸,长而浅,好像根本无法吸到肺中一样。
    一直躲在山谷外的半狮鹫幼崽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在她父亲身边身旁低声啜泣着,用鼻子去拱他,但只能得到些许微弱的回应,生命仍在他巨大的身体里颤抖。
    他躺着一动不动,吃力地呼吸,他脖子和身侧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液不断地涌出,他的下巴搁在被血染红的地上,鼻子里淌下猩红的血,完好的眼睛半睁着,正逐渐失去神采,每次吸气他巨大的身躯都会微微颤抖。
    弥昂看着那些伤口,伊岚说得没错,神术的治愈只是给半狮鹫带来了最后的生命力,而他自知时日无多,无法再照顾孩子长大,因此决心完成自己最后的任务。
    半狮鹫努力挪动着头颅,目光转到玛苪娅身上,她蹲下身伸出手,用指尖抚在他的脸颊上,一旁的幼崽又开始舔他鼻子,半狮鹫喉咙深处传来轻微的悲泣,这哀伤的声音拖得很长。
    “我发誓,我会保护你的孩子的。”玛苪娅轻抚着半狮鹫的额头,泪水在她的眼眶边浮现,“我发誓。”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山谷中一片庄严的沉默,只有微风拂动尘土的沙沙声、轻微的悲泣、半狮鹫身躯起伏时的摩擦和他的喘息,他的每一次呼吸都比之前的一次更艰难而痛苦,他最后一次呼吸带出的是一声缓慢的悲鸣,之后声音越来越弱,他的身体终于放松,之后就再也不动了。
    谁也没说话,骑士们默默退后,他们的半狮鹫低声呼唤着,向同族致以最后的敬意。
    奥肯忽然坐倒在地,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到他身上。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奥肯淡然地笑了笑,“有烟吗?”
    一名角猎者从身上搜了点干烟草,卷在一起后点燃递给他,奥肯深吸了一口,虽然是很原始的烟叶,但让他感觉舒服了一点。
    “你应该知道你的状况。”最后是同为西格玛教会成员的卡斯兰开口道,即使从外表上也能看出次元石的腐败力量正在奥肯的血管中蔓延。
    “我当然知道,次元石污染,不过不用担心,他们已经没机会腐化我了。”奥肯又笑起来,这次不小心被烟呛得咳嗽起来。
    玛苪娅安抚了半狮鹫幼崽片刻,重新站起身看向奥肯,眼神复杂而迟疑。
    “我还有一件事拜托你。”舒缓下来后,奥肯又接着说道。
    “关于这个女孩吗?”
    奥肯点了点头:“仔细回想起来,总会觉得自己的人生里选错过很多事情,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依然希望她能活下去,即使在这里也好。”
    “我明白了,我保证,不会让其他人知晓,或是来找她的麻烦的。”
    而塔尔之怒骑士团的内环也正在商议着,无论如何从外貌上看,玛苪娅是一个变种人,但角猎者们率先选择支持这个女孩,而大导师也尚未表态,骑士团中有些人支持也有些人反对,格雷登向骑士团的众人讲述了他们在这场冒险中的故事,而最后骑士团的大导师终于做出了决定。
    “我们应该看到,在这场威胁中,一个在荒野中生存的女孩,依靠她的勇气在对抗着混沌的威胁,她用自己的努力帮助他人,她得到了一头野生半狮鹫的祝福,这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情不是吗,也许塔尔并不仅仅让我们看到威胁,也同样让我们在威胁中注意到她。”塔尔之怒的大导师最终做出了决定,而任何骑士都要发誓遵循。
    “还有,那头半狮鹫是属于她的,这是荒野之王的选择,我们不可僭越。”大导师看向一旁的格雷登。
    格雷登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不过我相信有一天我会有自己的半狮鹫的。”
    “你要离开了吗?”玛苪娅看着奥肯,面容平静,好像说得是一次出门远游。
    “不必在意,玛苪娅,也许是命运让我们来到这里,这个结局已经足够圆满了。”奥肯看向已经永远沉睡的半狮鹫。
    “即使是这么短暂的时间?”
    烟越燃越短,奥肯抬起头认真看向玛苪娅:“勇敢、专注,有时有点严苛,和你的母亲很像……虽然到了这个时候,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是比我想象的能拥有的更好的女孩,尽管我注定不能陪伴你到最后,甚至没有开始。”
    “这和一开始结束我的生命有什么区别吗?”玛苪娅问道。
    “当然有,太多了,至少我很高兴能再遇见你。”
    “你不在意了吗?”玛苪娅看着他,旁人不知她在指什么。
    “也许吧,现在的我也说不清了。”奥肯摇了摇头,“不过,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玛苪娅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道:“永别了,父亲。”
    当她的话音落下时,最后一缕烟消散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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