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鼠之霉鼠 - 第三十九章严师严训

    小药童被长老们敲得满头是包，泪奔着前去解救那如同太上老君下凡般的神鼠，众长老赶紧跟去，普清没动，普清神念一展就察觉到老范正在隔壁照顾那些病兽，正在依次将药丸掐成绿豆般大小喂给病兽们吃，普清没有过去，而是神念跟着老范走，脑筋继续被眼前的事实震憾着，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抛去了过去所有成就感，抛开所有以前所积累的经验教训，把自己的心境调整到小药童时那般，在丹房中看着那些被老范整顿过的药格沉思。
    这番心境的转变，才真正使普清踏上了一流炼丹师的成长之路，而普清也将那改学酿酒之心也一并抛弃了。
    小药童抱着那药篓哭哭啼啼的被长老们又捉回了炼丹房，普清笑了笑，跟长老们说没大事，吩咐长老们敬候佳音，随后带着小药童去了后院。小药童乍一看见这么多灵兽在厢房中，不由得大吃一惊，随后就看见了那正在给病兽把脉的神鼠，惊得也不哭了，手中药篓跌在地上，那黑猫早被吵醒了，四处看看，立刻发现了老范，窜了过去，在老范面前讨好的喵呜乱叫，老范随手丢给它一块熏肉片，黑猫美美的吃了起来。
    小药童呆呆的看着那讨好老鼠的黑猫，耳中分明是听到了一声绝对清晰的吞咽唾沫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师父正在瞪着那吃肉黑猫，满脸的羡慕之色。小道童再看那神鼠，眼光终于带了几分敬畏，似乎有点相信这真是神兽了。
    老范虽然对这小药童没什么怨忿，可他毕竟是一声不吭就朝自己狠下黑手，还是毫无回转余地的歹毒方案，这下终于还是触到了老范底线。医者父母心，为了一点小小怨恨就下这毒手，可以看得出这小孩子心性中那阴暗的一面还是蛮深的，万一将来给他学得了一身本事，那可就糟糕了，谁知他一横下心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清清虽然也曾向自己下过毒手，可那毕竟是总能临到末了放弃，最主要的是清清不是一个医病之人，而老范自己是个医者，对于医生该具备的职业操守，那还是看得比其他人严格得多的。
    老范偷偷写了个字条交给了普清，又偷偷指指那小药童，普清看了没说什么，可第二天就借口派这徒儿下山置办特别药材，出了山门后又被派去了逐日道观在极远一处收药点去专司炼药一职。那小道童心知这是将自己撇出了山门，几次写信求师父召自己回去，终于无果，心灰意冷之下离开了收药点不知去向。
    老范在那小纸条中就问他两个问题：医者首重什么？医者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是什么？
    普清虽然很喜欢这个既聪明又伶俐的小药童，可老范那字条写得很明白，普清想了一晚上才终于能下这狠心，于后来漫漫修真路上，再也不是瞧资质收纳弟子，而首重心性了。
    老范那颗小小药丸，竟然足够四个厢房十几个病重灵兽之用，这惊人药效又将那普清给震住了。普清将老范恭恭敬敬的请到丹房太上老君像前，又叫来两个比自己还老的长老过来，一起恭恭敬敬的拜了老范几拜，正式请求老范将那神奇择药技能和药物搭配使用技法传授给逐日道观，老范在那桌上挠挠头，瞧着下面那六道清明求知的目光，看那三人俱都是慈祥长者之相，心中倒也很痛快的答应了。
    当下写了字条，交给三人看，那字条上的内容就是要这逐日道观学得自己这技艺之后，须得答应自己三件事：第一，三人日后学成，须得广收门徒，将这技艺流传在世间越多人掌握越好。三位长者都是慈悲为怀之人，老范这话三人都是觉得该当如此。
    第二，三人学得这技艺之后，须得每年起码花半年时间周游四方，用这技艺替人看病，而不是常年窝在这观中清修，医病之人不去解除民间疾苦，整日里打坐练功，老范第一个看不顺眼。三人知道是神兽要自己去磨炼心性，积攒仁心仁术之功绩，都点头答应。
    第三，老范要逐日山庄从此以后不得再用灵兽身上部件作为炼丹材料，那些包含灵兽器官作为药材的炼丹之方也划作禁忌之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来用。这一点叫这三位丹房主事之人好生为难。
    众所周知，那灵兽身上的兽宝拿来炼丹，其药效绝对是纯粹草木金石做原料炼制的丹药不能相比的，比方说那蛇胆虎骨，灵珠牛黄，哪个不是极具奇效，很多兽宝的应用都是积习难改，早已融入了人类日常生活之中。
    逐日山庄与这万兽山庄一直关系良好，就是因为每年都买进大量兽宝拿来炼制丹药，有提升功力的，有强身健体的，还有解毒生肌的，俱都是丹药中的上品灵丹。这全部兽宝都不能用来制药，那岂不是将会有一大半丹药就此做不得了么？
    老范见这三人面有难色，难以决断，又写了张小纸条，这回不是递交，而是直接抛去了地上，叫这三人自己去拣，随后就背转身不再搭理他们了。
    普清与其他二人面面相觑，拾起纸条细看，又想了想，三人脑门上的汗珠一个比一个冒得快。
    ——带着血腥之气的也敢叫仙丹？——
    三位长老都是于这炼丹之术精研多年，可以他们的所见所闻，能够引得云霞聚集的最顶级丹药确实没有一样那丹方中带着兽宝的，这难道说就是一条未被人发现过的潜在律条么？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一般谁都不信，如今这小纸条直接点明了这一点，三位炼丹高人想起自己平生所用过的兽宝那数量，再想想这般血债一笔笔都算在了自己头上，那自己这修仙之路
    老范等了许久没听见动静，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见这三位昭德老者又都几欲晕去，不由得厌烦之极，直接跳下了桌子朝那药格跑去，再也不搭理这帮神经脆弱的老道了，真不知这精深功力怎么修炼出来的，这神经咋都这般脆弱呢！
    三位长者终于清醒过来，眼看那神兽不再搭理他们了，赶紧围了过来，誓言旦旦，那三条一定照做，绝不反悔，从今天开始，绝对不再用那兽宝，自己从此洗心革面一心向善普渡众生至死不渝潜心问道弥补自己前半生所犯罪孽只听得老范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位长老谦虚如学童一般，三颗白花花的头颅都随着老范在药材格上兜来兜去，时不时的还有个花白头颅停在某个药材格发呆片刻，随即赶紧奋笔疾书，来不及拿纸就直接写在衣袖之上，时不时的又有个花白头颅跑去丹炉前炼药，剩下俩没炼药的跑得更勤，在药材格与丹炉之间窜来窜去，经常不自觉的在如此狭窄小屋中都用起了轻功，身形如鬼魅一般，又瞧得老范心头火起，自己已经是心中算那算数算得头昏脑涨了，眼前还经常突兀出老道那绝不好看的身形出来，几次惊得老范将手中所捧药材都丢了。
    眼下众老相伴，那感觉比那众美相伴，实在是差得太远了，老范在闲暇之时，时常想起马车之上那神仙般的光景。
    逐日道观几日之内仙丹不断出炉，俱都是品阶低级功用原本绝不入流的丹药，可经老范这一道关后，俱都成了神奇极品仙丹，这丹房上竟然云霞不散，这般奇景当即在山下传开了，这可是从来未曾有过的景象，原本数年间才会有一品仙丹问世，从来都是万金易得，仙丹难求，如今逐日道观竟然每日中都有仙丹问世，时时都有云霞聚集不散，这怎么能不叫天下震动呢。
    四面八方的丹师听到这消息的，只要还长着两条腿，俱都立刻启程，前来仙山参与这空前盛况，云溪山下逐渐的人声鼎沸起来，丹师药贩加上各大门派前来打探虚实之人络绎不绝，可都被逐日道观拦在山下，众人只能等到山顶云雾散去之时才能一睹那云霞满天的奇景，丹师人人都是激动万分，将之比喻成太上老君下凡一般，药贩各个都在四处递红包塞厚礼，总想趁此机会弄到一星半点仙丹回去，哪怕是药渣都好啊。
    各大门派与逐日道观相熟的都是拜帖都不递，直上山门，一些胆子最大的宵小竟然直接摸上山来，结果四五日后，普清只得每日里都分心布置防范人手，打发那些不好直接阻拦的多年好友，如今老范药品渐渐齐备，逐渐进入那用药针灸阶段，老范那小纸卷早已被普清当作仙卷背得滚瓜烂熟，如今有时不能亲眼观看，不由得心中凄苦，只想干脆不做这观主算了。
    厢房之内，老范一般都是把那灵兽一边脉搏，那另一边脉搏立刻被一长老捉住，把完了那兽脉，那把脉长老一般都是紧皱眉头好久，就是不会写这脉象特征，毕竟人兽有别，老范也是如此，可老范胜在能与兽沟通，具体问那病痛所在，身体各部位感觉，所以所采取的用药对策一般来说都能对症起效，这可苦了这三个花白头颅，厢房中经常凑做一堆，苦苦研究。
    有时一个病兽四只爪子俱都被医道精深的老者把着脉，可四位老者脑中所想却绝对都不一样，那三个经常凑做一堆讨论自己心得，终于有了点共通之处，可眼见老范却是绝对没按照自己所精研之病情施治，不由得俱都沮丧灰心，可这求知之心逾老弥坚，遇挫不折，总之是先把能记得下来的都记下来再说，日后在好生研究领会。
    他们哪里会知道，这些随手记下来的心得竟然日后成了逐日道观名震天下的神手医经，而且当日所载那神兽举措竟然有一多半都是没有人能看得明白的。既然看不明白，那就是说自己医术还不够精湛，还得继续辛苦钻研才是。
    老范这医术是在浊世所修习磨练出来的，平生所遇那疑难杂症无数，那复杂程度岂是这经常有纯净无比的灵气淬炼的仙妖界所能比的。这观中老者的医术与老范这医术相比，这差距差不多如同那长老们身怀的绝世奇功与前世老范每日所练那五禽戏所攒的微薄气功之间的差距了。
    有病兽神智清醒了，老范就温言相慰，然后将之收入神庭中继续静养，如此这般，四个厢房中灵兽逐渐的只剩一个厢房之中这三个灵兽了，其余灵兽俱都能够勉强自己活动，所差就是慢慢恢复，所以普清找了个时间被老范指引着去了一趟灵猿所在后山山谷，老范将治好的病兽一一安顿在谷中，看到那些先来的都恢复了一点往日雄风，不由得心中快慰。
    普清眼见这小小老鼠竟然怀着如此挚诚医者之心，方才顿悟过来，回去观中，将所看一切都告知那俩长老，三长老这才终于明白过来老范这高深医术是怎么得来的了，那永远以病者为先的心性才是一个医生最好的老师啊。
    逐日道观经过此次医兽，总结了许多宝贵经验，至此观中炼丹这一块所有祖师爷时就流传下来的观中规矩都被修改一新，观中首重医者之心的修炼，重在惠泽普通民众，而非整日里在山上清修；重在游历四方行医于乡野闹市，而绝非闭关苦读，如此这般几十年后，逐日道观名医辈出，医术精进的同时，仙丹也是经常出炉，而那丹房太上老君画像一角，也多了个小小老鼠。
    老范在山上这一忙就是半个多月，山下万兽山庄周围也是混乱了半个多月，后来霞云终于散去，众位丹师瞧得够了，都回去了，药贩都是两手空空的走了，连那万兽山庄拿出来的丹药都没兴趣贩点回去。
    徐仁光见那山上霞云，心中觉得与这逐日道观还是关系别弄僵了的好，毕竟人家是真才实学，此次仙品丹药出炉如此众多，当是掌握了最精深炼丹秘诀，将来没准还能被自己弄到几枚来，所以立刻差大徒弟带着修好书信上山，一来祝贺观中仙药不断，二来询问是否有药材缺失，万兽山庄定当即刻遣兽前去采补，三来替庄主开脱，前些时日确实太忙，没能接待逐日山庄派来的道长，如有冒犯恳请海涵等等。
    这回又轮到人家普清没空接待了，阿大只得留下书信自己下山复命，徐仁光也不心急，你们逐日道观每日炼丹，总有用到我们万兽山庄的时候，这关系么，以后大把机会来修补，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是被老范直接踢出了逐日道观的最重要关系圈，只差一步就被完全踢出去了。
    普清其实早就猜到了虐兽的凶手就是万兽山庄，心中只等那小小老鼠求自己帮忙对付那万兽山庄，自己也好借此大大出力，算是回报于这镇观神兽对本观的训教大恩。他哪里会知道人家根本就不会来求他，反而是他马上要腆着脸去没命的巴结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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