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年柳香 - 第五百三十五章 耕战之国

    蒙元的冬天，又比辽东冷了不少。
    图塔县位于边境线附近，但因为蒙元强盛。这座县城，已经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争了。
    县城人口只有二三万，不算多，但十分繁荣。
    当地以蒙元人为主，也生活着少量汉人。
    蒙元人从白水黑山之间走出，本是渔猎。但是学习了汉人之后，渐渐以耕种为主，在城外开辟了大量的良田。
    但到了冬天，闲来无事的蒙元男人，也会带着弓箭，成群结队的进入山中，进行狩猎。
    辽东汉人，分作军户、民户。而蒙元人几乎每家每户都是军户，不是说户籍。
    而是舞枪弄棒，开弓射箭，骑马等等的彪悍家风。他们的小孩，从父辈手中学习武艺，骑术、弓箭，长大后就是战兵。
    蒙元奖励耕战，以战功获取土地、财富、女人。
    现在蒙元人的朝廷制度与楚国差不多，但是习俗，却与当年的秦国差不多。
    城中有一户人家姓图哈尔。不是蒙元大姓，只是当地小姓。
    图哈尔宅邸中。
    四十三岁的米哈牛站在院子里，监督三个孙子练武。他是战场老兵，以百夫长官职从军中退下来，同时退下来的还有他的一只左眼，两根手指。
    而换来的是城内的大宅，城外的土地，以及女人、财富。
    米哈牛的三个孙子，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八岁，生的体格彪壮，皮肤黝黑，站成一排，耍弄木刀。
    “都给我好好练。我们图哈尔家，只出战士，没有懦夫。”
    “我的财产只会留给我的长子。你们父亲的财产，只会留给你们的大哥。你们想要土地、女人、房子，就得自己从军，获取战功，抢夺汉人。”
    “懦夫是没有未来的，他只配在饥寒交困之中死去。”
    米哈牛的表情十分严厉，配合上一只独眼，给人以一种很强大的压迫感。
    至少在三个小孩心中，自己的祖父完全是一头老虎。
    但是他们畏惧之余，也渴望成为一头老虎。
    只有强大的老虎，才能撕碎猎物。孱弱的绵羊，只会被老虎撕碎。
    我们要练习武艺，从军成为战兵，然后南下抢夺汉人。女人、财富、土地。
    只要手中刀足够强大，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三个小孩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间断的练习刀法，每一个人都像是狼崽子，充满了嗷嗷叫的气势。
    “嗯。”
    米哈牛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我家的崽。等十六岁，就可以送去从军了。
    获取战功，带回来汉人女人，钱、土地，就可以开枝散叶。
    我们家迟早会成为显赫一方的大族。
    “老爷。午饭好了。”一名汉人打扮的中年妇人，低眉顺眼的走了过来。
    她叫王氏。
    是米哈牛当年抢来的，现在是府中小妾。说是小妾，其实就跟女婢差不多。
    汉人女人只配下崽。
    “你们再练会儿。等我吃了，你们再吃。”米哈牛抬眼对孙子们喝了一声，便转身去吃饭。
    就在这时，一名汉奴从外走了进来，弯腰说道：“老爷。县令大人有请。”
    “嗯？！”米哈牛眉头皱起，露出了惊讶之色。
    身为从军中退役的百夫长，他拥有一定的政治地位。就像是汉人的乡绅一样。
    县令如果有需要，也会找他去商量。
    但很少。
    “备马。”米哈牛不敢耽搁，立刻下令。然后也不想着吃饭了，大步走向了门口，翻身上马，带着两个汉奴，往县衙而去。
    来到堂屋后，米哈牛更惊讶了。
    除了县令李颜之外，人员满座。有县衙捕头，退役的百夫长、千夫长等十几个人。
    “县令大人。”米哈牛来到李颜面前，弯腰行礼道。
    “坐。”李颜点了点头，让米哈牛坐下。
    李颜看了一眼在座众人，心中略宽。李颜只是他的汉名。他的蒙元名叫海噶尔。
    他家也与普通的蒙元人家庭不同。
    蒙元大部分家庭，还是以武传家的，家风彪悍。但也渐渐形成了一些读书家族，产出官僚。
    他的家族，就是这种读书家族。
    李颜对做官很拿手，但是对打仗不算一窍不通，但至少没什么经验。
    “有人来报。有一支约三个千夫长规模的战兵，出现在本县附近。而我事先没有接到调令，不知道这支军队。我觉得有点诡异，就下令关闭了城门。调集衙役，进行守城。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颜沉声问道。
    目前图塔县没有驻军，但却有三百衙役。
    李颜此言一出，堂屋内的众人都议论纷纷了起来，气氛很轻松。
    “县令大人啊。你是多虑了。现在我们十个万户，在辽东作战。战线在辽东。出现在我们蒙元的军队，肯定是自己人。不必多虑。”
    “是啊。虽然没有调令，看起来有点诡异。但是军队调动，有时候会很突然。没有调令，也有可能。”
    军事情报，都汇聚往代亲王纯远那边去了。
    没有人特地把消息，上报图塔县这个边境小城。所以这座城中的人，都不知道蒲古里已经被杀。
    在众人看来，战争还被控制在辽东一带。
    再说了。
    就算是万户们在辽东失败了，全面退回蒙元。汉人重新占据了辽东。他汉人难道还敢来攻打蒙元本土吗？
    他们活腻了。
    来多少杀多少。
    我们的十几岁小伙子，就是战兵了。他们怎么跟我们斗？
    战斗民族啊，可不是吃素的。
    应该没有哪个汉将，脑子抽风了，率领军队冒充是蒙元战兵，来我们这里的吧。
    但也有少部分人，觉得这件事情得慎重。
    米哈牛就是其中之一。
    米哈牛思考了一下，抬起头来对李颜抱拳说道：“县令大人。汉人有句话，叫做有备无患。”
    “我觉得你关闭城门是对的。先作壁上观。如果这支军队是路过，就放他们过去。”
    “但与此同时。你可以下令，征召一千战兵。加上三百衙役，就可以守备城池不失了。有备无患。”
    米哈牛这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鄙视。
    “米哈牛，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是啊。你真是越老越胆小了。这就是我们的军队嘛。哪有汉兵敢出现在蒙元？”
    米哈牛不为所动，只是抬头看着李颜。
    李颜考虑了一下之后，站起来下令道：“好。就按照米哈牛说的办。征召一千战兵。诸位。你们帮我组织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