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王爷与我家乃是世交,大姑娘与世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有王府帮衬,就不劳烦族中操心了!”文叔掷地有声,气派非凡,噎得那族叔说一梗。
辛数看不惯这老奴已久,胸中一时不忿,杠了上来:“但怎么说我们都姓辛,是一家人,这辛家可不是他杨家说了算的!”大苍皇室姓杨,身为先皇幼弟的朔王自然也是姓杨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老爷这是要说我们辛家不臣于陛下吗?”
文叔也抓着错漏不放,这一顶帽子盖上来可是天大的罪名,一下气得正在喝茶的辛数抬起茶盏就往文叔这边砸。辛念坐在文叔身前,见着迎面而来的茶盏却也不躲,正正砸向她面门。
滚烫的茶水一下就泼到了她的右脸上,额角立时被磕出了鲜血。文叔见了脸颊烫得通红的辛念,急忙拉起辛念往后厨跑,还吩咐人将这些族亲通通拿下。
去的半路上遇着了放心不下,披着大氅的辛决,辛决一看捂着半张脸仍有红印和血迹露出来的阿姐大怒,抱起辛念就冲。
往常身单力薄的辛决顿时力大如牛,身轻如燕,后面的仆人只见他翩飞的大氅,追不上他的身影,他就已经抱着辛念到了后厨。
见了门口的大水缸,又赶紧舀水冲洗起辛念的脸颊,可辛念还是疼的皱眉,辛决又吼着让随后赶来的仆人一起舀水,直到辛念觉得自己半边脸都已经麻痹了。
才拉住他在这寒冬腊月里因沾水而冰凉的手:“小决,可以了。我们等大夫来就好。”辛决这才停下来,用自己冻红的手小心翼翼碰了一下辛念烫伤的脸颊,眼里心疼不已,嘴上却吼着:“大夫怎么还不来!人都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文叔就领着大夫来了。手里还拿着辛家珍藏的药膏,来之前也和大夫说清楚了情况。
大夫看着杀气腾腾的辛决,不敢耽搁,仔细探诊,却还是给出了可能会留下一块显眼疤痕的答案。辛决眸中晦涩不明,终究还是忍了再忍,护着他阿姐的头,任大夫包扎。“辛数在哪里!”
后面的事情如何结局辛念就不知道了。因为辛决让她在澄阁养伤,他去会了会辛数。辛念拗不过他。
何况文叔也一力支持,只好乖乖听话,其实辛念是故意受伤的,她只能从道义上压过不靠谱的族人,才能把辛家保住。
她起身想把自己的侍女素朝叫进来,却撕扯到了额角的伤,痛呼一声。辛决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见此连忙凑了过来:“阿姐别动。”
又扶着她的腰,给她垫了个软枕,想让辛念半靠在他身上,气氛暧昧。辛念不肯,还是倚在床边。
“你赶紧回去吧,我这里没事,你照顾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辛念端庄地坐着。劝这个粘人的弟弟离开。“阿姐你该换药了。我带了百脂膏来,我帮你吧。”辛决说着。
就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白玉瓶。辛念却果断拒绝:“不用了。让素朝来就好。”又示意素朝接过药。
可谁料辛决却很坚定,掰着辛念的肩不让她动,肃着一张脸:“别动。”辛念就真的无法动弹,只好任由他动作。辛决因为身体不好,从小都不能出门跟勋贵儿郎混玩,只能跟着阿姐练琴。
渐渐竟比辛念还弹得好,因而指尖略带一层薄茧。沾着细腻的软膏,温柔地抹在脸颊,看到被烫起的皮也面无表情,只是手里更加轻了一些。辛念也不喊疼,想要速战速决。
二人挨得很近,辛决微热的鼻息呼在辛念睫间,一片酥痒,惹得辛念忍不住闭上眼。再睁开眼时,就见放大的一张俊美的脸,和她只距毫厘,似乎在观察着烫伤的状况。辛念却一下红了脸,往后退了一寸。辛决沉吟半晌,才开口:“阿姐当心,我先走了。”辛念觉得他有些奇怪。
但正是要赶他走呢,也就没多问,等他一离开,就让素朝服侍她起来了。“记得让人把银子悄悄给大夫送去。”辛念一边戴上幕篱,一边说。
待到装扮妥当,辛念就带着侍女出了门。因为她要进宫面圣。宫墙巍巍,琉璃闪闪,内监却对她毕恭毕敬。
不一会儿就把她迎进了太极殿。年轻的彦帝正襟危坐,承自宓贵妃的美貌面容祥和,她刚刚叩首,就听见内监的“免”声。
辛念却不曾起,仍是伏拜在地:“臣女是来请罪的,还请陛下恕罪。”她的幕篱早在进宫时就已经摘下,想来一路人都见到了她受伤的脸,彦帝消息灵通,自然也已知晓。
“噢?何罪之有?”辛念仍跪着。却立起身子,拿出一封书信,呈于头顶,递给内监。彦帝默默地翻看,看完心中惊讶,却还是稳住形色:“这件事情,辛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回陛下,昨日才收到信,本来今晨就要入宫呈递,但家中有变,耽搁了一下。”辛念装作不好意思地掩了掩脸颊。
“起来吧,先说说脸上是怎么回事儿。”彦帝不曾多问辛念口中的“罪事”却聊起辛家的私事来。“回陛下,是家中族长所伤。”辛念站了起来,低头说道。
“哦,那这族长也该换了。”彦帝徐徐饮了一口茶“说吧,想要什么?”辛念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秋陛下开恩,臣女以信中矿藏,自请此生守着辛家,终身不嫁,但求陛下将棘阳侯爵位封与臣女胞弟辛决。”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