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冗文集 - 踏雪黔行

    庚寅年，冬至将临，寒潮南袭。雪纷飞，匆匆独往，踏雪黔行。
    一
    在机场大巴上，接到旅游公司的电话：“沈先生，您报名参加织金洞一日游取消了，很抱歉！”
    “为什么？”我有些遗憾，知道是旅游淡季，但是，淡到如此冷清出乎我的意料。
    “因下雪，路难行，您是唯一报名的。”
    在下榻的浙江大酒店大厅旅游服务处咨询。
    接待人员告诉我：“游客太少，旅游散客中心几乎停了所有的线路，唯一的旅游线路是去千户苗族，一日游。”
    本来我就不想随团旅游，因受约束不自由别说，浪费在购物点上的时间太多。我只能自由行了。
    地处高原的贵州，俗话说：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
    翌日，雪霁，四野皑皚，我坐火车到安顺，再乘公交车，到终点——龙宫的就剩我一人，仍看不到景区的模样，心里犯嘀咕：怀疑自己是否坐错了车？放心不下，问司机，证实没错。
    路岔口，司机告诉我：“你可以下车了，往前走，不远，过了桥就是风景区。”
    老远，就听到龙门飞瀑的轰鸣声
    来到桥头已到中午时分，我饿了，在布依族阿婆面摊吃了一碗拌面。
    旁边一个女摊主热情地说：“门票太贵，120元，我老公可以带你进景区，不用买门票，怎么样啊？”她拿起手机给老公打电话。
    我疑惑地看着她。
    “放心吧，他是摄影兼导游，不过，你得拍照片，10元一张，用买门票的钱照相，划得来。”
    她的建议确实吸引人，可是，我没有心动，问：“能进龙宫吗？”
    “好景点都能看到，就是不能坐船进洞。”
    “不进洞怎么欣赏龙宫？”我笑了“谢谢了。”
    我举目望去，一条清澈的溪流奔腾而去景区里看不到游人，只见一个中年汉子从桥上迎面而来，胸前挂着照相机，我断定是女摊主的老公。
    “我带你进去吧，可以省钱。”
    “谢谢！我主要是来看龙宫，不麻烦您了。”我客气地谢绝了，沿溪而上，路过岗亭，里面没人卖票，也没人验票，好生奇怪。
    “你得回头到大门口去买票，”那个汉子跟在我的身后，手指着几百米远处的石牌坊，好心地告诉我“不然，坐不了船，还得跑冤枉路。”
    懒得回头去买票的人，肯定会跟他而去。
    “谢谢！”我回转大门口去买票。
    一个布依族女导游跟上来：“请导游吗？”
    “谢谢，不需要，自个逛逛。”我打量她，布依族妇女，三十多岁年纪，胸前挂着导游证，笑容可掬。
    “你一个人出游，更需要导游，你看，景区里就你一位，谁给你拍照？”
    “那，请你在大门口给我拍一张吧。”我把自己照相机递给她。
    她拍照技术娴熟：“你瞧瞧，如果不满意，我再给你重拍。”
    “不错，谢了！”
    她紧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你大老远来，不容易，这里景点没有导游是看不好的”
    “前面肯定有导游，我随后听就行，没必要单独请导游，太浪费了。”
    “旅游淡季，前面没有别的游客。导游费可以商量嘛。”
    “多少钱？”
    “按规定收50元，其中含10元提成我就免了，只收40元，上交旅游局。”她热情地说。
    到了龙门飞瀑前，我看前后没有其他游客，怪冷清的：“好吧，请你导游。”
    巨大的石洞中，一条高50余米，宽26米飞瀑以钻山劈石之势喷泻而下，气势磅礴，万马奔腾
    导游说：“此瀑为中国地下瀑布之冠！龙宫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是全世界水旱溶洞最多、最集中的地方，方圆10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水、旱溶洞星罗棋布，有90余个，获世界吉尼斯记录。景区以溶洞、洞穴、瀑布为主体，堪称黔中一绝！包括龙宫、油菜湖、漩塘、蚂蟥四大景区。龙宫景区由卧龙湖、迎宾洞、龙门飞瀑、龙潭天池、龙宫暗湖、蚌壳岩、虎穴洞等景点组成”
    我跟着导游观景，拾级而上，穿过一个山洞，来到山间湖泊，澄绿如玉，俗称龙潭。湖水下泻，从溶洞跌拓而下，水墙壁立，惊涛奔涌，蔚为壮观，此即龙门，上下辉映，别有洞天，宛如神话中龙王所居的水晶宫殿。
    验了票，在湖边的船埠候船，到了这里，才知化钱是乘船进宫的费用，周围的景点是免费的，庆幸自己在桥头没上当受骗。
    “导游，打听一下，这里有直达黄果树景区的车？”
    “没有的，只能雇车去。”
    “距离多远？大概需要多少钱？”
    “起码有50多公里，估计得一百元吧，我老公是开车的，马上打电话问问。”她用手机通了电话“他说，要一百五十元。”
    “能不能便宜些？”
    “等下了山再给你问问，好吗？”
    湖上，孤舟漂荡，船埠，独客静候。
    我担心久等耽误行程，如果后面没有游客来，我能乘船进龙宫吗？等了十多分钟，艄公来了，解缆放船，我和导游上了船。小船在龙湖上划行，贴着崖壁，从一棵弯腰的迎客树下通过，进入龙宫。
    “你看，前面的石壁上刻着两大字：龙宫。这就是被誉为‘中国惟美水溶洞’的地下暗河溶洞。洞长达15公里，为国内之冠。目前对外开放了二段，长1260米，洞内钟乳千姿百态，与北方溶洞相比更显细致与精巧，与南方溶洞相比更显神秘与奇特，其洞厅构造宛如神话中的龙王宫殿。‘地下漓江、天上石林’的溶洞风景价值，是目前国内已发现的其它同类型景区中无以比拟的，大诗人艾青称‘大自然的大奇迹’，国画大师刘海粟誉‘天下奇观’，中国溶洞专家感叹‘览龙宫知天下水洞，荡轻舟临人间仙境’”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龙宫就是这样的人间天堂。小船划到了一进宫的尽头，需登岸，再次进宫，由于时间关系，我们调转船头返回，下了船已是下午两点左右，我还得赶往天星桥风景区。
    在下山的洞口，有几位司机在候客，没有游客，他们闲得无聊。
    “坐车吗？到大门口，十元。”
    “我想去天星桥，多少钱？”
    “一百五十吧。”
    “贵了，能不能便宜些？”
    “你说多少？”
    “一百二十元，淡季吗，去不去？”我边说边走。
    “好吧，跟我来，车停在旁边。”
    这时，布依族的导游急了，用当地话埋怨抢生意的司机。我付了导游费，跟着司机上了一辆小型面的。车路过漩塘景区，那里有山不转水转的旋水奇观。
    我和司机商量：“我想看看漩塘，麻烦你拐一下。”
    “进去还有一段路嘞。”他有些不愿意。
    “加10元，怎么样？我来一趟不容易，进去拍张照片就回。”
    劳有所得，司机自然愿去，他告诉我：“中央电视台科学教育频道走进科学栏目特别就此进行过探密和报道。”
    漩塘边，一个面积达万余平方米的圆塘，风平浪静，看不到水在旋转，令我失望：“怎么看不出水在旋转？”
    “平常看不到，遇上发洪水，才现景象奇观。塘水不借风力，日日夜夜、永不停歇地沿着顺时针方向旋转着这里是上游，水通往龙宫，再往下流，形成黄果树瀑布。”
    二
    十几年前，赶上安顺地区发大水，我见到了黄果树瀑布，是何等壮观！云卷千峰色，瀑和万籁声。可是，天星桥景区被淹，去不了，留下了遗憾，而今，故地重游。
    天星桥景区，一片水上石林景观，遍布天然山石、水石盆景，美得令人瞠目结舌！
    弯弯曲曲的水中石磴，穿行于石壁、石壕、石缝之中，逶迤于盆景边石之上。沿小道游览，抬头是景，低头是景，左右皆景，令人目不暇接，仿佛到了天上仙境，地下迷宫。一线水、空灵石、天星照影、长表峡、侧身岩、歪梳石、寻根岩、鸳鸯藤、盘龙图、美女榕、象鼻石、天星楼、雏鹰出山
    天星洞在石林附近的半山腰，是众多洞府里最美的溶洞。
    洞口，迎面一股热气裹着我，热乎乎、湿漉漉的，我的眼镜蒙上一层雾，摘下眼镜，摸索前进。我一路奔走，出了汗，洞中温度高，脱毛衣系腰，洞内就我孤身一人，幸亏有路灯、路标指引，不会迷路。洞里的石头，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俱全，五光十色、把大自然的色彩集中到溶洞里。钟乳石色彩斑斓，变幻无穷的奇峰异石。洞中布满碳酸钙凝胶体天然奇景：状若挂满成串葡萄的葡萄厅、流石滩坝上若“八仙过海”的石笋群、色彩艳丽、形状奇特的滴石、云碟、云盘，宛若一席金杯玉盏、佳肴琼浆的“天国盛宴”；此外，还有型如“荷塘”、“万里长城”、“冰山雪原”、“苗寨梯田”以及鸟虫鱼兽、花草树林、瓜果蔬菜世界珍奇、天国神物均聚于此。洞内有不少天然大厅和侧室。其中一厅，四根大石柱直抵洞顶，石柱高达20米以上，柱上石花丛生，如雕龙刻凤，色泽艳丽，玲珑剔透，富丽堂皇。当我离开大厅时，身后响起惊讶的赞叹声，我扭头看去，有几个游客进来了。
    沿溪而下，到了水上石林区。
    水上石林以水见长，瀑布水自伏流涌出后，流淌一公里左右，河水在石林中时隐时现，穿行于石峰、石壕、石壁、石缝之间、石林间长着大片的仙人掌和小灌木丛及各种花草，石头上终年绿荫展现出生命的繁荣。河水从石林的上面分开，环流两侧，又在下面交汇，把一座石林围在水中，水流蜿蜒曲折，石林星罗棋布，星峡飞瀑布、群榕聚会、根墙屏障、盘根壁画等。
    到了银练坠潭瀑布跟前，我被瀑布的奇特绝美深深吸引了，凭栏驻足，流连忘返！日长天久的波浪冲击和流水侵蚀，河床形成无数小坑穴，流水漫顶而下，宛如滚珠落玉，阳光下，闪闪发光，似无数银练坠入潭中
    三
    第二日，早晨，我坐公交车到了天河潭风景区，寒风瑟瑟，门可罗雀。
    售票服务员告诉我：“水洞在修理，旱洞可以参观。”
    进门不远是天街，百余米长的商业街竟然空无一人，两边店门紧闭，我知道来的不是时候，既来了则安之。继续前行，有几个工人在修路。
    我去问路：“景区怎么走？”
    “往下走，不远。”
    前行不远，果然，眼前豁然开朗，别样天地！河谷拐曲，纵横深切。
    谷牧赞美天河潭之美，题写：黔中一绝
    天河潭原名天生桥，以芦荻河经暗湖形成竖井深潭，穿天生石桥流出而得名。典型的薄层碳酸盐岩裸露地块，褶绉频繁，断裂交错，河床上堆积的二十多处钙化滩坝，悬挂着几处秀美的瀑布，令人叫绝，使我想起九寨沟的瀑布，相比之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二十余个溶洞串连，形成明河、暗洞、桥中洞、洞中湖、天窗、竖井、绝壁、峡道等复杂纷纭、多姿多彩的岩溶洞景观。河水被阻塞，产生旋回流，在强烈的溶蚀作用下，经历千百万年的漫长岁月，形成“腹中天地阔”的龙潭洞，地下天楼、天桥楼、鹊巢楼、月牙楼、海螺宫、潮夕潭、木鱼潭等地下暗湖溶潭
    这里曾是明末清初著名诗人吴中蕃隐居之地。
    吴中蕃（1618-1695），字滋大，一字大身，别号今是山人，明思宗崇祯十五年举人。明亡。他抱定“守节奉明”之志，曾在南明永历年间任礼部仪制司郎中兼吏部文选司郎中。因得罪皇帝，罢官后隐居。他刚直不阿，清王朝曾几次派员请他出山为官，被婉言回绝。吴三桂派人寻访他，他曾到云南任总理部曹，后发现吴有自立为王的野心，便脱离隐居于此。清康熙三十一年，他主纂贵州通志。他一生孜孜不倦，诗作一千零九十一首，诗集：敝帚集、响怀集、断矾草、断矾草二集等，黔诗纪略录其诗395首，编为四卷。清著名文学家孔尚任给予很高的评价，为他的敝帚集作序说：“黔阳之有诗，自吴滋大始。”
    下午，去黔灵公园。它位于贵阳市西北角，因有“黔南第一山”之称的黔灵山而得名，集山、林、泉、湖、洞、寺、动物于一体，清绝于世。
    园内峰峦叠翠，古木参天，林木葱笼，古洞清涧，深谷幽潭，怪石苍藤，景致清远，并有成群的罗猴和鸟类栖息于此。“四围竹林甚茂，松杉滴翠，桂子流香。”“树出石隙，浓荫障天，人行其间，巾履皆碧，清风忽来，幽籁徐起，山鸟上下，引吭作百种声。”
    大罗溪、七星潭、谷地溪水。圣泉百盈，天下闻名，有圣泉、檀泉、白象泉、冷翠泉、大罗泉等。
    闻名遐日的麒麟洞，有五百多年历史，因洞内钟乳石酷似麒麟而得名。
    1941年5月至1942年10月、1949年2月至8月，抗日爱国将领张学良、杨虎城两将军曾先后被囚禁于此。现存蒋介石接见张学良将军旧址。
    黔灵湖黛锁翠围、波光粼粼，如明珠镶嵌在群山环抱之中，小桥流水，山径垂柳，溪水绕山石、穿林木花丛，好一个水的世界。风雨桥临风面水，一览两湖景色，山抱水回，委婉秀逸，廊桥水榭，绿杨碧柳。
    沿着盘山步道来到弘福寺，它建于明末清初，是贵州第一禅院。匆匆而过，我在寺前九曲径下山，踏蜿蜒盘旋的石台阶，沿途有明、清摩崖石壁、碑亭、古迹不绝
    四
    第三日，天气晴好，阳明祠拜大儒，文昌阁品贡茶，之后去参观甲秀楼。
    名楼矗立在南明河中的万鳌矾石之上。明万历年间（1573—1620）巡抚江东之于此筑堤联结南岸，有浮玉桥衔接两岸，并建一楼以培风水，名曰：甲秀，取“科甲挺秀”之意。天启元年焚毁，总督朱燮元重建，更名来凤阁。复毁，清康熙二十八年巡抚田雯重建。从古至今，该楼经历了六次修葺，历经四百年的风雨而矗立不倒，是贵阳历史的见证，是贵阳文化发展史上的标志。
    甲秀楼，三层三檐四角攒尖顶，石柱托檐，护以白色雕花石栏杆，朱梁碧瓦。南明河从楼前流过，汇为涵碧潭，四周水光山色。浮玉桥为九孔，称“九眼照沙洲”修公路填埋二孔，现能见七孔。楼额“甲秀楼”三字，系宣统谢石琴所书。
    甲秀楼建筑构造在中国古建筑史上独一无二。
    楼高约20米，飞甍翘角，12根石柱托檐，翘然挺立，雕栏环护，烟窗水屿，如在画中。浮玉桥如白龙卧波，全长90余米，穿过楼下，贯通两岸。桥上有涵碧亭，桥下有涵碧潭、水月台，桥南有翠微阁，遥相呼应。
    历代骚人墨客留下题咏甚多，清人刘玉山所撰206字长联脍炙人中，比号称天下第一联的昆明大观楼长联还多26字。它概括了林城贵阳的地理及历史变迁。
    长联云：
    五百年稳占鳌矶，独撑天宇，让我一层更上，眼界开拓。看东枕衡湘，西襟滇诏，南屏粤峤，北带巴夔；迢递关河，喜雄跨两游，支持岩疆半壁。恰好于疾碉隳，乌蒙菁扫，艰难缔造，装点成锦绣湖山。漫云筑国偏荒，莫与神州争胜概。
    数千仞高凌牛渚，永镇边隅，问谁双柱重镌，颓波挽住。想秦通僰道，汉置牂柯，唐靖矩州，宋封罗甸；凄迷风雨，叹名流几辈，留得旧迹千秋。对此象岭霞生，螺峰云迭，缓步登临，领略此画阁烟景。恍觉蓬瀛咫尺，招邀仙侣话游踪。
    传说：明朝年间，贵阳出状元。知府请风水先生寻宝地，在桥上修楼送状元。
    南明河上只有一桥贯通南北，桥上修楼，交通被阻！当晚，阴云密布，大雨瓢泼。名匠召集师兄弟、徒子徒孙，挪位造楼，远近居户相助，人声沸腾，惊天动地。东方发白，雨停，一座雕梁画栋的楼阁矗立在鳌矶石上。知府见状十分恼怒，捉拿匠人，不见踪影。
    古人登楼，视野开阔，远者为黔灵山，栖霞、扶风、相宝、南岳诸峰，罗列左右；近者林木茂蔚，清流环绕；大好风光，尽览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有诗云：
    把酒高歌，趋万倾波涛，大江东去
    凭栏侧望，正满城风雨，秋色西来
    我登楼远眺，四周景致，历历在目，但是，视线被阻，只见大厦林立，不见众山环抱，名楼低矮，风景有限，令人叹息！
    我漫步河滨，流水不清，两岸游人如织
    二0一年十二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