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蓝文集 - 倒带回忆录

    阳光明媚的晌午，干净透明的落地窗前米黄色沙发里，手指捏住陶瓷的勺子轻轻的搅动一杯幽幽的黑咖啡。咖啡不断翻滚着弧线散出浓郁的香味，充斥在鼻翼两侧挑逗着敏感的嗅觉。阳光暖暖的从落地窗上薄如蝉翼般鹅黄色纱帘里过滤进来，撒在身上懒洋洋的。世界在这里停止了它的意义，光阴在这里停止了流动，寂静的房间里满世界的阳光，满世界咖啡的香味，只听见钟表嘀嗒嘀嗒有节奏的声响，像是时间经过的频率，悄然而冗长。这样的时间，这样的空间，这样的氛围，适合一个人独自浅饮一杯咖啡，跟着时间的尾巴找到穿越时空和记忆的隧道，在消逝掉的时间里，在越来越遥远的记忆中，任时光和记忆，倒带。
    她喜欢在暖暖的午后上网。像这样的阳光可以温柔的洒在她身上。鼠标在显示器上自如的游移，轻轻点下去，总是可以出现很多惊喜。面前小小的荧幕便是整个世界，里面有无数的秘密和惊喜等着去挖掘，她畅游在里面，常常会迷失掉现实中的自己。
    鼠标沿着一路的指引点开q的新浪博客圈。页面的右下角她看到资深圈友的链接。她喜文字，喜欢一切美的东西。链接里面显示的是个人博客上的图片。她看到第一个圈友，图片上是一个粉色西服映衬着白皙皮肤安静帅气的男子。她不认识他，但他很好看。如果不是从一个女性的角度去想，单单是他的美，也足以让任何人喜欢。她轻轻地将鼠标点进去，未知，正是一场劫难来临前的平静。一场海啸罹难前的暗涌。
    她喜欢上他的文字。安逸的平静却彰显着隐忍的压抑，朴素沉郁的语言透析出隔世的漠然，安静平凡的故事诉说着事与愿违望尘莫及的宿命。她输了。从看到他的文字开始，注定要开始一场未知的游戏。一场莫名的，追逐。
    她小心的留言给他，你是哪里人？多大？第二天她的博客上出现了他的留言，简短的，83年。上海人。
    她对上海是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向往感的。那个同时具有着奢靡和颓废的古城。83年，呵呵，和最爱的作家一样大。
    她问他博客图片里的那个男孩是谁，他回，不知道。韩国人。
    她问他的职业。他回，流浪。
    她问很喜欢你的文字。他回，文字不可以表达人内心的万分之一。
    她问为什么博客和空间里要关闭评论渠道。他回，文字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他们交换信息的介质是博客，q空间，q聊天工具，还有手机短信。
    她感觉得到他的冷漠。言语之间透露出如同他的文字里渗透着的漠然。可是就是这样的感觉，她却在里面读到了寂寞。或许，只有心理上都有欠缺的人才会互相靠近，彼此理解，彼此安慰，所以她认为他们痛的息息相关。但他，要比她寂寞。
    就像在路边看到冻僵的小动物情不自禁的想给它温暖一样，何况，面前是一个如此优秀的人，即使，她并没有见过他，不理解他，所有的感觉也只是局限于他的文字而已。可是她却倔强的认为，一个可以写出这样疼痛的文字的人，一定是个善良的人。
    我想一个人对你的印象再不清晰，她从那么多的渠道，那么多的时间里挤你的世界，抢占着你的记忆，你也该记得她了吧？
    他就是这样被抢强行逼迫的记得她的。所以后来他会说，或许我喜欢你缠着我。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缠着他。
    他在她q上占据着固定网友的位置。在她心里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感。她抓住他每个上聊天工具的时间纠缠着他，对她是快乐，于他却是牵强。用她后来自己的话说是，我想我是迷恋上你了。有段时间她总是找不到他。她每天都在q上等他，频繁的注意他的文字是否更新，留言给他问他去了哪，为什么找不到他？或许这样焦虑的心情已经泄露了她不自知的一切，她喜欢上他了。只是她不敢承认。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孩。而且是个远隔万里的上海人。最主要的是，这是场网恋，因为他的文字爱上他，如此不切实际。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网友。q。她当初便是在q的博客圈里认识他的。q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她们在一起聊天。q说，看到你给他的留言了。一副要追他的样子。偷笑。她回，嗯，真的有些喜欢他。q说，呵，我就说嘛。
    一个追逐，一个逃避。一个狂热，一个牵强。温度渐渐的还是冷了。没有谁肯为一场只付出无回报的感情永远保持热度。她放弃了。不再到处寻找他。只是偶然碰面仍然会让她怦然心动。这是个自己喜欢的类型的男孩子。
    于是安静了半年的时间。风平浪静。心如止水。
    所有的改变来自他发错的一条短信。于是平静的海面上开始风起云涌，掀起巨大的浪花，打破了原来的静止。这样的气势即使飞过的海鸟也会觉察出海底潜藏的暗涌。更何况身处其中的她。第六感告诉她有事情要发生。而后来的他也告诉过她，当时，他们有着同样的感觉。这叫心有灵犀吗？
    她问他，你发错的这条信息是要发给谁的？
    他回她，如果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告诉你。
    她不说话。他说，那你是默许了？呵呵。以后可以不用形单影只了。
    她是以为他开玩笑而已。所以无所谓反驳。况且，天南地北的，即使答应了又能怎样？
    可是他说真的。她没有恋爱过，所以即使甜言蜜语来自遥远的根本丈量不出距离，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只是一个定义为网友，聊过天，看过他的文字上这些虚无缥缈的基础上。她一步步陷进去了。后来的后来，就像所有的情侣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样，无以复加的想念，铺天盖地的电话短信，温暖安心的情话。只是，和普通或者说是正常恋人不同的一点是，他们的感情也仅仅是建立在这些文字，声音之上的，因为他们远隔千里。甚至，不曾看过对方的样子。
    或许准确一点说，他们之间互相喜欢的并不是对方的人。只是这种互相依赖，互相安慰，感知彼此与自己存在的，感觉而已。
    她后来为这场不知是否可以称为感情的感情取了一个名字。幻觉。
    黑暗中爬行的人在漆黑的途中总会自己给自己制造幻觉取暖，以便到达尽头的路途不觉得漫长。
    只有心理或者生理都有残缺的人才会下意识的互相靠近。因为彼此了解所以彼此安慰，依赖。但最后两个人只会觉得越来越冷，因为他们都需要对方的温暖，可是他们一样贫瘠，谁都无法给于对方任何。
    遇见你，是一场劫难，一场短而无救的幻觉。
    故事结束了。不重要谁先说再见。重点是，分开了。或许从来就没有再一起过。现在，只是和陌生时一样，遇见做了一场游戏然后分开，再次埋没在人海，再次回到陌生。心里留下的也只是曾经淡薄的如同泯灭掉的天光一般的只留一个看似温暖的迹象，回想起来却已经没有任何温度的感觉。留下的只是远在天际般遥远模糊的曾经定义为温柔磁性的声音，回想起来却已经没有任何质感的空白。那些说过的话还记得，只是早已没了意义和感情。这场荒芜的消遣她铭记着的是她欠他的。可是具体又是什么细节，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失去联系后的07年某月的某一天。她看到q的一篇文章。写了q自己和他之间的故事。他们相爱了。她看着这些想笑。曾经说过的决绝的话已经被颠覆了。颠覆在漫无天际的时光荏苒中，溃散在寂寞流离失所的等待中，消失在感情充沛七荤八素的世界里。没有谁会因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而固守原地永远为你等待或者永不改变。没有至情不渝。没有谁可以拯救谁，同样没有谁可以永远为你守候。甜濡的上海男人。这是她在张怡薇的一篇下一站，西单里看到的。当时就笑了。所有的疑问一下子找到了出路。哦，既然这样，我又为什么要为自己年轻时说过的话，而去用一生的时间墨守陈规，固步自封呢？
    她知道q写的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但她已经甘愿相信这是事实了，她在为自己制造，寻找一个挪动脚步的理由。
    手中的咖啡喝干最后一口。倒带停止了。外面的阳光依旧灿烂，依旧奢侈而怜悯的洒在她身上。她想，她仍然感谢他。她相信她最爱的作家说过的话，这些在生命中出现过又消失的人是天使。他们教会了你如何成长，如何去爱。
    后话：
    曾经说过要为我们的故事写一篇文章。还为究竟让谁来写争论过。同样是写文字的，你活的现实，而我永远在文字里。所以连两个人在一起都一定要说文字，说最爱的作家。你容忍了我那么多，我现在都这样认为，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容忍我的神经质。曾经还说我生平只写悲剧，但愿我们的故事可以写成唯一一个喜剧。嗯，没有。但也不算悲剧吧？很抽象的故事。甚至连名字都没提。
    一年都过去了。经历了好多事情啊。这一年经历的比前面18年经历的都要丰富。后面应该没什么波澜了。渐渐学会认命了。无所谓了，不和命运作斗争了。如果注定我只能这样，不能和喜欢的类型的人在一起的话，也只能这样了。我怕越反抗，伤的越痛。我都害怕爱了。明明心里有一个人都不敢说。无所谓了。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茫然了。
    ok。全部结束了。和你之间的一切也只是一个故事，几千个文字而已了。那些过去，从这一刻开始，全部变成了和我笔下所有的故事一样，只是我用文字和想象创作出的故事而已了。只是自己编造的一个故事而已。
    2007-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