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蓝文集 - 后来

    一
    曾经我从不相信缘分，可是现在我信了。而且是信的五体投地。可是当我真的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消失不见了。正中那句话，我们有缘无份。这是他说的。他的话，我信！他走了。
    记得谁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在三个不同的地方，都遇到了同种状态的同一个人，那么证明了你们之间有缘。是啊！我信！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近距离出现的样子好狼狈。以至第二次，第三次都一样。只是我们的对白不同，心情不同。
    我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实际上我根本就不会说话。我喜欢眼睛，因为对我来说，眼睛是唯一一种可以表达我感情的器官。高兴时，眼睛里一抹愉快的光彩，悲哀时，眼睛里一曾阴云漫过，或者一汪泪水涌出。
    我是一家医院的护士。每个晚上下班回家，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我不怕，只因为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因为我有哥哥和嫂子。我虽然不会说话，可我听得见那些人对我生理上缺陷的冷嘲热讽。我不怪，因为我从为对他们有过任何热情的回应。其实我会笑，笑的很美，很迷人。这是哥哥，不，是他说得。他的话，我信！
    除了他，哥哥和嫂子是我唯一的亲人父母早逝，我是哥哥带大的。他把我看作他生命的全部。分量甚至超过了嫂子。嫂子美丽而贤淑。而且很伟大。因为她只见过哥哥一次，就决定嫁给他了。而这闪电似的决定，正确而且幸福。
    我从小一直被很多人欺负。他们说喜欢看一个说不出话，无助并着急的哑巴疯了的样子。于是他们一碰到我，就会故意拉我的头发，拽我的衣服
    我不敢回家跟哥哥说。我了解他的性格。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和他们拼命的。可是他们那么多人，我不想哥哥受伤。况且，他们只是想激怒我，并没有做出什么。
    可是哥哥，还是知道了。
    那年我16岁。那个放学的中午。他们又来了。哥哥和他们打起来了。无论我怎么喊，他们都不停手。周围的路人也都怕惹麻烦，而躲的远远的。
    他们打够了，走了。只留下我和哥哥两个人。
    他倒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头发，衣服，凌乱不堪。嘴角和手臂上还有血。
    我跪在他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哭。他却疯狂的摇着我的双肩，喊着，他们这样欺负你到底有多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为什么？我看见他哭了，心碎了般疼痛。不敢再抬头面对他。
    他一把抱住了我，泣不成声。
    能把你的手给我吗？我和哥哥同时抬起头，看者面前的这个女孩，20多岁。和哥哥差不多的年龄穿着很朴素。她蹲在我们面前，脚下是一大堆药物和清洗工具。
    她眼睛里有泪水。
    她不由分说的拉过各个的手臂，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我和哥哥感激而诧异的看着她。
    临走前，她问哥哥，你妹妹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哥哥看了我一眼说，她是我生命的全部。
    我的泪涌了出来。我看到，她也是。
    她说了一声谢谢。匆匆的走了。
    三天之后，她来我们家了。她说她要嫁给我哥哥。
    半年之后，他们结婚了。幸福而快乐。从此，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爱我的人。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我爱上了护士这一职业。因为嫂子是个白衣天使。也为了不让我身边的人受伤。
    一年后，我成了一家残疾医院里的护士。
    二
    在一条街上，路灯亮着。我挎着急诊箱，一个人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转进小巷的时候，我被眼前的那一瞬间吓住了。一盏灯下，一个人倒在墙下。他努力的支起身子，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很吃力，可他终究站起来了。然后蹒跚着离开了。只留给我一个运动服的背影。
    我匆匆的离开。想尽快躲开这是非之地。
    一整夜和一个白天我都在想，他得罪了什么人？被打成那个样子？
    三
    第二天的晚上。老远便看见一群人朝这边走来。我敏感的躲在一旁。他们化成灰我也认识。他们从小到大一直欺负我，还打了哥哥，我是不会忘记他们的。
    他们一边走，一边骂着，妈的，敢拦老子的事，他妈的找死！
    我飞似的往家里跑，生怕他们发现我。
    又是一盏灯。又是那面墙，又是那个男孩。还是那件运动服。原来，他们打的是他。
    这次我不怕了。我抱着急诊箱漫漫的走向他。他看见我了。支起的身体定格般不动了。我喜欢而习惯看一个人的眼睛。所以我看见了，那双发光并涌着忧伤的眼睛。还有一种说不出感觉的东西。我被他的目光烧的低下了头。
    我准备好工具，拉过他的手，开始想嫂子当年那样，小心并仔细的为他清理伤口。最后，用我干净的手帕的一角，去拭他嘴角的血渍，和他脸上的灰尘。拨开他的头发，这才发现，这是一张多么英俊的脸啊！那一对眼睛是多么的闪亮而充满着伤感？
    我收拾好东西，没留一个手势，他也没说一句话。就这么，离开了。
    又失眠了。脑海里总是那张英俊的脸。
    我告诉嫂子了。嫂子笑的很诡异。然后告诉我，你的感觉和我当年一样。你爱上他了，至少以后会。
    我彻底的失眠了。怎么可能？我只有18岁！况且，我是个哑巴，一个残疾人，怎么有资格去爱一个如此健康而俊朗的男孩呢？
    四
    好几个夜晚没有见到他了，真的是有些想念的感觉。不过，不见也好，证明他好好的，没有挨打。
    这几天过的有些辛苦。好盼望夜晚的来临。夜晚真的来临了，却突然有种不安。
    果然，在那个小巷里，我又看到他了。一群人在围攻他。是欺负我的那些人。他在他们面前显得好力薄。
    我听见他们说话。是老大，好小子，还没死？怎么着？哥几个今晚送你过去？啊？然后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我差点喊出声来。
    老大，我求求你了，以后别再来打扰水蓝了，天底下有那么多的女人，就请你放过她吧！
    说话的竟然是他！怎么可能？他挨打竟然是为了我？怪不得这些日子他们不来欺负我了。原来
    我脑子一下子懵了。后面的话我也听不清了。
    后来，他们打起来了。开始他还还的了手，可是，实在是人单力薄，他心余而力不足了。
    我转过身，不敢，不忍，不能再看了。
    他们走了，老大留下一句话给他，姓成的小子，你他妈的给我记住！老子想干的事，谁都甭想阻拦！等死吧你！
    我走向他，早已泪流满面。
    跪在他的身旁，俯身去吻他的手上，臂上的每一寸伤。泪水洒了他一手臂，脸触上去都是湿的。
    然后，我一只手抱着他的肩，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头，去吻他脸上的伤。一直到他的嘴角。他是那样英俊而温柔。我始终没能再向前探一步身子去吻他的唇。因为我时刻记着我的自卑。
    五
    我们认识了。实际上是我认识他了。他叫成文。
    我怕我们之间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不敢想象。所以我事先对他说，做我的哥哥吧。叫我妹妹。
    他答应了，尽管答应的艰难。
    我很长一段时间长在成文家里，我们一起坐在他家的客厅的地上看电视，放cd。玩的不亦乐乎。每次他父母都不在。我问他，他说他们出差了。我也不多想，他的话我信。
    我常常回看到他盯着我不放，于是，我开始不自然起来。他盯的紧了，我就会推开他，打手势给他，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是花？
    他竟用哑语回答我，谁说的？你的笑比花还美，还迷人，还要动人！
    我睁大了眼睛，好象他听见了般，在书架上翻出几本书给我，学习哑语的！
    为你学的。
    怪不得，我每次打手势他都懂。
    我突然想起什么，问他，我真的很动人吗？不是冻人吧？
    他竟然急了。谁说的？世界上没有谁比你更能温暖我的心了！
    看着他，我突然想哭。
    夕阳红。
    他把我送出家门。出门的时候遇上了邻居阿婆。阿婆一见我，就高兴的拉着我的手说，水蓝，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小文，自从你们在一起后，他从来不打架了。
    我笑盈盈的看着成文，对他比划，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许打架了。
    他使劲的点点头。
    六
    可是，他却没有遵守我们的承诺。
    我们走在街上。他让我去给他买另一条街上的糖葫芦。我很听他的话。
    可是，当我兴高采烈的举着糖葫芦回来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他一直在跑。在躲我。
    我跑到他面前。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狠狠的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他身上。生气的打着手势，你怎么又打架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愤怒的走开了。
    你站住！听我解释啊！
    有什么好解释的？
    我打架是为了你！刚才我看见他们了。我才会故意让你走开的。我不愿你看见打架的场面。我知道，你最怕这个。
    是我错了。我回过身子，一步一步低着头走向他。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寻他的眼睛。当我看见他那哀求的目光的一瞬间，我的泪簌簌的淌下来。我不想他看见我流泪。忙低下头。
    他用手托起我的脸，吻干我的泪痕。然后紧紧的搂住我，说着，蓝，别哭，你知道吗？有一种眼泪是可以从一个人的眼里流进另一个人的心里的。别让我难过，好吗？
    七
    我们报警了。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文的生日到了。我去给他过生日。只有我一个人。
    他问我，会喝酒吗？
    不会。
    陪我喝点好吗？就一点。
    他的话我听。那夜，我们喝了好多。
    酒后吐真言。
    他哭了。一边喝，一边流泪，一边对我说他的过去。
    原来，他的父母并不是去出差了。他们在他10几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孩子谁也不要。只留给他一栋房子和每月固定的生活费。
    他说，他和孤儿一样。邻居阿婆可怜他，所以常常照顾他。打架回来，一边为他治伤。一边流泪。
    所以他发誓，这辈子要好好孝顺阿婆。而事实，他确实做到了。父母每月寄来的钱他首先给阿婆买补品。啊婆每次都笑出泪花。
    同时，他决定，不让其他的孤儿受到伤害。后来，他发现了我。于是暗中帮助我。后来的事，就是我们的经过。
    我不能再让他喝了。我已哭的泣不成声了。我夺过他手中的酒瓶，文！你别喝了！
    他一把抱住我。揽住了我的头说，蓝，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啊！你不可以离开我，你知道吗？
    他的头在我的头上，耳边，颈上摩擦着，然后突然抱起我，把我扔在了床上
    他疯狂的吻我的脸，眼睛，唇然后我敏感的感觉到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面
    我差一点就融化在他热烈而凌乱的吻里了。可是我是清醒的。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他，狠狠的给他一巴掌。然后跑了出去。逃命般的。他没有追来。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我就在雨中一直哭，一直拼命往家跑。
    八
    我病倒了。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
    我想了好多好多。想起我们的过去。想起第一次见面，想起他对我的好，想起他不幸的过去我突然意味到，他是爱我的。并不在乎我的缺陷。我的自卑是多余的。哥哥和嫂子知道了，也劝我。开导我，让我更加确新这是事！
    他爱我！
    九
    我穿上了我最喜欢的衣服。我决定了，我要和他在一起。做他一辈子要保护的人。
    我来到他家。门锁着。出去玩了吧。我掏出那把我们一起去配的钥匙，打开门。
    我坐在客厅中间的地毯上，放了一张cd。声音很大。好让外面回来的文听到。机器里是刘若英的歌，我们喜欢的歌手。
    门突然开了。我心里一喜，可回过头，是阿婆。
    水蓝，你来了？
    她放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又回来了，带着一封信。然后又离开。
    我打开信纸，整个人，崩溃了
    蓝：
    我最爱的亲人！你好。
    对不起，是我不对，伤害了你。我刚才不该对你那样。是我对不起你。
    你一直是我最最爱的人。可你却一直不肯接受我。也许，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吧。是啊，我爱打架，不规矩，是个十足的小混混，一个社会渣滓。怎么能配上你的美丽与善良呢？
    蓝，我最爱的亲人啊！你知道，当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喊你妹妹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难受吗？我不想做你的哥哥，我要做用我的一辈子来保护你，不让你受任何伤害的你的情人！爱人！可你一直拒绝我，不肯接受我
    我喜欢夜晚。因为夜里会做梦，而梦里总会有你。那么，就让我一直睡下去吧。永远不再醒来。永远不再醒来。
    最后，我还是想对你说一遍，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爱你的文
    遗笔
    这时，唱机里突然响起了刘若英的声音
    后来，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是，他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我盯着电视屏幕，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