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虚无中的回想 - 银铃温泉（5）

    警察很快就来到现场，以及哭到崩溃的受害者家属。
    叁具尸体都被带走，松坂绘里的父母抱着已经慢慢恢复过来的女儿，眼中也是止不住的担心。
    我们回到温泉别馆的正门，我在接待处跟警察做笔录。
    对外只能以受害者被虹吸效应吸入池底，到达山洞而无法出来，最后憋死在山洞里这种事实结案。
    宫田薪弘也被警察警告，把那个出事的女汤给填埋，不允许再用来营业，同时还要排查其他的温泉池。
    “是是，别馆发生这样的事情，作为负责的我也有责任。”宫田薪弘一边听着警察的查处，一边用手帕擦汗。
    他身上的那个诅咒依然盘踞着，丑陋的眼睛一眨一眨。
    这个诅咒……到底为什么跟着他？还要吃人？
    正在这样思考着，别馆的大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黑头发的初中生。
    身上穿着校服，青涩的脸蛋，明明年纪很小，却有一种成熟的气质。
    进来也不说话，睫毛很长的眼睛满不在乎地左看右看，好像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惠，你来了。”五条悟兴致高涨地从楼梯处跑下来。
    “请快一些解决，我明天还要上学。”
    男孩后退一步，和五条悟保持安全距离。
    “别那么冷淡嘛，反正那种学校不上也没关系。”
    这句话成功让初中生白了他一眼。
    “正式介绍一下。”男孩被他不情不愿地推到我面前，“这位就是我的孩子，伏黑惠同学。”
    “请不要给我安排奇怪的身份！五条老师。”
    伏黑惠非常不满地从他的钳制中挣脱了，装作酷酷的样子，还是因为五条悟简单的一句话破功。
    我觉得他可爱，又觉得很意外。
    听说这个孩子是五条悟十年前收养的，那时候五条悟也才17岁吧？
    明明自己也是孩子，却承担养育另一个孩子的责任。
    这个孩子的父亲，还是被五条悟亲手杀死的天与暴君……伏黑甚尔。
    不由得对眼前这位嬉皮笑脸的男人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感情。
    “你好啊，伏黑同学，我叫右代宫见月。”
    伏黑惠看了我一眼，立刻把眼神瞟到一边。
    白皙的脸蛋透出淡淡的红晕。
    “哈？你这小子居然脸红了，平时看到你一附正经得要死的样子，没想到也有青春期的悸动啊，怎么样，右代宫小姐很漂亮吧。”
    五条悟猛然凑近伏黑惠的脸，仔细观察后说出石破天惊的话，然后得意洋洋地在伏黑惠周围晃来晃去地傻笑。
    伏黑惠把头低到完全看不见脸的程度，如果不是本着尊师重道的原则，感觉五条悟立刻会被他抓着衣领揍一顿。
    “她可是老师我的……”
    “悟老师，还是开始处理咒灵的事情吧？”察觉到伏黑惠很尴尬，我立刻把还在刺激他的五条悟喊住。
    真是的，再纠缠下去还不知道会乱来成什么样子。
    青春期的小孩心思可是很细腻呢。
    “好吧，惠，把你的小宠物召唤出来。”
    伏黑惠如释重负一般，念动咒语，地上立刻出现黑白的两只玉犬。
    顺着咒力的踪迹，玉犬很快找到宫田薪弘的所在，猛地扑上去，把他身上那只四级咒灵拖下来撕咬。
    这一幕在看不到式神和咒灵的人眼里，就是宫田薪弘突然间摔倒了。
    四级咒灵发出哀怨的嘶吼，在地上不停地挣扎。
    黑色的玉犬回到伏黑惠的身边，伏黑惠蹲下来，似乎在和玉犬用什么方式交流。
    “它说，这只是一个女人的诅咒。”伏黑惠看着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宫田薪弘，“至于是谁，得问这位先生了。”
    “右代宫小姐，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听到伏黑惠的话，宫田薪弘瞪大了眼睛。
    “宫田先生，你被诅咒了，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问。
    “诅咒？”宫田薪弘的脸刷一下就白了，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道，“是久美……她死了都不肯原谅我……”
    宫田薪弘在原地呆住了。
    “我就知道她痛恨着我……”
    我和五条悟面面相觑。
    “久美？是谁？”
    “久美……”宫田薪弘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回忆起不好的事情，“是……我一个月以前自杀的妻子……”
    一个月前，正是开始发生别馆失踪案的时间。
    宫田薪弘的妻子泷泽久美，在生育后一直患有产后抑郁症，并且逐年加重。宫田薪弘也逐渐为妻子反复无常的情绪感到厌烦，开始借口在别馆中加班不回家，这也加重了泷泽久美的疑心，认为宫田薪弘在外面找女人。
    长期和药物作伴且缺少丈夫关爱的久美，终于情绪崩溃，自杀了。
    泷泽久美的怨念变成诅咒，盘踞在宫田薪弘的身上，并且盯上旅馆里的单身女客人，认为就是她们和丈夫勾搭在一起。
    四级咒灵的咒力虽弱，却也正好是能驱动温泉池地虹吸效应的程度，利用这个方法把单身女客人拖到山洞，并且吞噬她们的灵魂。
    结婚后为了逃避家庭责任，以上班为借口在外游荡的男人，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
    只是为了完成长辈的催促，稀里糊涂地结婚，放着生病的妻子不顾，最终造成泷泽久美自杀，变成诅咒，害死其它四个无辜女孩的局面。
    因为是妻子？还是因为爱？所以不去伤害真正伤害到自己的丈夫，而去伤害其它女孩。
    真是丑陋的人性。
    我冷冷地看着他。
    “都是……都是我的错……”
    宫田薪弘流下悔恨的泪水。
    悔恨也没有用，叁条生命已经逝去。
    诅咒已经拔除，至于后续的人道主义赔偿，和宫田薪弘所要负的责任都与我们无关了。
    事情都解决后，五条悟把伏黑惠送回家。
    松坂绘里已经可以说话了，但是还处于极度的惊惧状态，正如我们所想的，她就是昨天跟在我身后去到那个浴池，然后被莫名的力量拖下去的。
    “右代宫小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在父母的陪同下，松坂绘里来到我面前和我道谢，那对年迈的父母也一直眼泪婆娑地抓着我的连连感慨，女儿因为我们的及时赶到而得救。
    在和他们短暂的聊天中，我才知道，松坂绘里读于国外一所非常不错的医学院校，因为家境普通，为了减少父母的压力，趁着假期来到这个温泉旅馆打工。
    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就可以毕业了，出了这种事情，她的父母都一致要求松坂绘里辞职回家。
    “小时候虽然只见过右代宫小姐短暂的一面，但是一直都记得你，想成为像您一样厉害的咒术师……但是，我在这个方面没有天赋，所以就想到去学医了，至少这个的话，也可以像右代宫小姐一样去帮助别人。”
    松坂绘里向我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让我为之惊讶。
    不可思议……自己居然也能成为别人人生道路的坐标吗？
    送走松坂绘里和她的父母，我回到房间，独自泡在套房配备的浴池中。
    刚才去找温泉旅馆的财务处要了松坂绘里的银行卡号码，给她打了一笔钱，那笔钱支撑她完成学业已经绰绰有余。
    剥夺年轻人的青春这种事，是很可恶的呢……
    脑子里浮现五条悟说过的话，我闻着山泉有独特的矿物味道，热水能让人的身体很放松。
    回忆着这两天的种种，脑子里又浮现五条悟带着我上浮的场景。
    意识也松懈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抚摸我的脸，让我醒来。
    “啊……悟老师回来了。”
    我睁眼，看到五条悟蹲在浴池边看我。
    他已经换上了浴衣，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胸部的大片风光。
    能看得到上面有几道暗色的抓痕。
    这家伙果然也没用反转术式呢。
    “别在这里睡过去了，回去吧。”五条悟的用手指拨弄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花纹。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
    或者这个人，也能成为我人生的坐标。
    “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