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贞 - 27鸿沟
江晚月回来看到门口卫致的经典款阿迪,意识到某人还没回家。
今天的遭遇正好没处发泄,推开门就破口大骂:“害人精!!!你怎么还没走!!!”
出门买了身换洗衣物回来洗漱完就又在沙发上睡过去的卫致,被猛地惊醒。
江晚月把自己“悲惨”的遭遇和盘托出,卫致睡眼惺忪的坐在沙发上挨骂。
卫致诌了个理由,说两个妈妈拖他买很多江南特产,要去很多不同的地方,需要时间,“万般无奈”的只好买下周一的票,理所应当的赖在江晚月这。
……
卫致来得突然,江晚月的钝感力强,但她很清楚,对卫致的膈应依然存在。她一边画画,一边想着和卫致有关的一切。
江晚月并没有选择去忽略自己的不舒服,她正视了自己的感受。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江南水乡的清净和师祖的疼爱,以及自己稳步提升的专业技巧,让她把那些不舒服都抛掉了。
江晚月是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林湾和陈晓晓,她都记着,诺诺打电话来和她说了她们遭的报应,她也看了学校骂他们的帖子。说不爽那是假的。她总会回A市,回到乐美去面对她们,再回去,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们好过。
至于卫建业,不管多看不起她这个底层上来的疯丫头,她也不会因为他的成见而放弃做自己,他不过就是一个虚伪的长辈,大不了就是不再去卫家又何妨?她家又不是见不得人!让姐妹们去她家玩就好了。
不管怎样,卫建业是卫建业,和其他人无关。小庄阿姨对她的好不是假的,卫果和她的革命友谊不是假的。
住在上下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见面打个招呼就好了。这是她母亲给她的家教,这才是真的家教。他定义的那套狗屁“家教”,算个鸡巴毛。她打从心底看不起那个虚伪的披着行政夹克的婊子,和那样下作的人比,她江晚月才是真“高贵”。
师祖说,她是最有灵性的孩子,将来一定大有所为。找对了方向之后的江晚月很坚定,她一定会在艺术之路上种满一路鲜花,至于旁的,关她屁事。她如果因为卫建业的那些话,她就真的迷失自己,才是永远都摆脱不了俗气的庸人!
师祖说:“艺术家就要有艺术家的样子。”她要成为艺术家,又岂会和这些铜臭味满满,又脏又臭的婊子官员为伍?尤岂会把这些俗人的标准绑架到自己身上?他们看不上她疯,她还看不起他们俗呢!
从一开始受伤害时,江晚月急于向人证明,她不丑,她其实很优秀……到现在走出来,想明白“老子是艺术家,老子无所畏惧”。江晚月只用了两个月。
她唯独没有想卫致,她将和卫致有关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或许对她而言,卫致是比数学题更难的存在,可她也从来没有怕过数学啊!他们优等生有优等生的好解题方法,而她这差生,也有自己的解题方法。
这题不会,好办!简单粗暴,不做就行。做不了就跑,无所谓!反正对她来讲也没有损失。
她是差生她光荣,主打的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无所畏惧!”
当他浑身是伤的站在自己面前,当她毫无防备的在他怀里睡觉,当他坐在她身边陪她写作业……
她又乱了。
她除了可以肯定自己真的很讨厌卫致之外,其它莫名其妙的复杂情绪,全都选择,忽略,遗忘。她把自己对卫致的收留全都合理化为“扛不住母亲的压力”以及“看在他是小庄阿姨的儿子的面子上”这两个她不能拒绝的理由之上。
一旦和自己和解,就可以轻松的面对卫致。她对卫致绝不算礼貌,但该为小庄阿姨做的都做了。
卫致,不过是……
最疼她的邻居阿姨生下的她最讨厌的人。
至于他和林湾,祝渣男贱女一辈子锁死,生十胎都不关她的屁事!!!
至于卫致为什么要抱她,她为什么纵容了……
不管了,不想了,下次不给了!!!最后一次!她会划清界限的!
她就是太累了,都怪他妈的文化课太难了,把脑子难懵了!她又一次完成了和自己的和解。
……
那一周,江晚月的作业都是卫致辅导的。他以点带面的把许多基础知识都给她教了一遍,这为她后来在辅导机构的学习打了一定基础,她跟上了基础学习之后,高考数学竟然考了出人意料的八十七分,没有太拖总分后腿,让她安全的进了美院。
她在背单词的时候,无力的倒在沙发上:“我一个画国画的。为什么要学英语呢?”
“学日语也好啊!起码有点用!”她盖上书。
“想去日本?”
“屁!去毛日本!我和鬼子不共戴天!”
“那为什么对日语感兴趣?”
“能为什么?网上看新出的A片的时候不怕没翻译啊!”
“……”
【后来已经结婚的卫致和花芏理约着吃晚饭,花芏理一直不理解卫致为什么上大学的时候选修语言会选从未接触过的日语。好奇的随口问了嘴:“整个学生生涯都在学英语,怎么突然对日语感兴趣了?”
他的回答让花芏理的表情,与当年听到江晚月对日语兴趣回答时的卫致一样——无语。
他是这么说的。
“以后和她一起看AV没字幕的话,我能翻译。”
“……”】
……
一周过得很快,卫致一点要走的紧迫感都没有。周六从师祖处回到小公寓的江晚月,收到了萧诺的信息。她说,卫致离家出走了,林湾一直问卫果卫致的行踪。她每天都要看到林湾缠着卫果,快烦死了。
江晚月没回信息。心里古怪的烦躁。
看卫致拿着本书安静地看,忍不住问道:“你还不去买我妈和小庄阿姨吩咐的特产吗?”
“不急。”
“我急!”江晚月阴阳怪气道:“你再不回去,你女朋友该要创死全世界的雌性动物了吧?”
卫致的脸色骤然变寒,冷声问:“我哪来的女朋友?”
“倒也不必这么装。你这装孙子的劲头和你女朋友的茶味儿真是绝配。”
“江晚月,我只说一遍,我和林湾,只是同学,我不喜欢她。”他严肃道。
“哦。那你同学真牛逼,为了你来把我恶心成这样。我可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同学关系。”江晚月直接怼道。
卫致沉默了。
江晚月从来没有想过,林湾为什么会这样针对她?或许直观点说,她从来没有想过卫致有喜欢她的可能性。只要她愿意往正常的方向想,反推林湾所言,她一个这么“丑”,这么“土”,又出自底层的“疯丫头”,有什么值得她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校花。如此这般对待呢?
“快回去,看到你就烦。你赶紧抱着你的林湾腻歪,别在这膈应我。”江晚月坐在地上,一脸躁意。想到林湾就烦。
卫致难得有些急躁:“你是笨蛋吗?”
“对!我笨蛋,你聪明!谁有你聪明呢!聪明的人别污染了我这笨蛋的地界,你滚回你高贵的圈子里,少在我这恶心人。”
好好的,吵起来了。卫致对她阴晴不定的情绪和捉摸不透的心思很无力。他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的江晚月会想什么做什么。
卫致试图压制自己的气怒,好好的和她沟通:“我不喜欢林湾,她永远都不会是我女朋友。”
“关我屁事。你爱喜欢谁喜欢谁。你到底什么时候走?”江晚月完全不屑。
卫致到嘴边压抑不住的告白,被江晚月的话止住。
“卫致,我这几天想了很久,我们俩作为邻居和隔届同学,不该是这样的。我讨厌你,很讨厌。我受够了被我妈裹挟着必须对你礼貌,也受够了和你这样的人维持表面关系。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从来不屑踏足你的世界,更不想你闯进我的世界里影响我的生活。感恩你全家,让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当官的人和有钱人。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林湾,和她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和她是一路货色,我想和你保持距离。”
“诺诺给我发信息说她满世界的在找你,我一想到和她一路货色的你现在在我家,我他妈就像吃了屎一样恶心。我不管你对她是个什么态度,但对我而言,和她有关的东西,都恶心,包括你,懂吗?”
“还有,关于第一次擦枪走火和你做爱这件事,我自己也知道理亏。我会忘掉,麻烦你也忘掉。我很爽,你也爽了,我们扯平了,我们都不亏。感谢你让我知道好色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样,够了吗?”
卫致的骄傲在这一次争吵里碎了一地。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江晚月眼里一文不值。林湾这件事,给他们本就脆弱没有任何情感根基的关系里,平添了一道无法弥补的鸿沟。不管他怎么解释,都于事无补。更何况,骄傲的他,又怎会在此情此景下有解释的欲望呢?
被喜欢的人一遍遍提醒自己多被讨厌的感觉有多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击溃了他的自尊。
他没有被人这样伤害过,或许准确的来说,除了江晚月,他没有给过任何人这样伤害他的机会。
爱一个人,难道是把真心送出去被伤害的吗?卫致发现自己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像此刻,他左右不了江晚月对自己的讨厌,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碎的痛感,更憎恶这痛感凌迟下依旧泛滥的爱意。
他只能用一贯的骄傲和礼节,维系自己最后的体面。
卫致依旧还是“云端之上”的卫致,即使此刻,他还能有礼疏远的说:“够了。谢谢你的招待。”
他消失了。
江晚月松了口气,眼角却不知怎么,湿了。
卫致或许拥有世人的“成功标准”法则里所艳羡的一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老天爷很公平,给了他世人想要的一切,却没让他得到他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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