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汁 - 第十九章

    一年了。
    走过四季，独自的。
    你却依旧。
    「小柔…」没想到，我还能再一次喊着你的名字。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柔软，是小柔乌黑的长发，以及我怀念的拥抱。
    我望着小柔哭红的眼睛，世界不再黑白了。
    打开车门，我牵着小柔，走进「她」的店里。
    小柔抬起头，环顾四周，轻轻地松开我的手，缓步走过店里的每一个角落，专注地，凝视着每一个他精心打造的作品，又像个母亲似的，摸着孩子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跡。
    停在白色圆桌的桌边，小柔望着我。
    我走向她，为她拉开椅子，但她却摇摇头，拉着我要我坐下，自己反而走进吧台，站在以往都是小杀站的地方。
    站在小柔的身后，小杀最先掉泪了。
    拿着杯子，小柔走到我的身边。
    「最好喝的苹果汁，永远，为你。」
    好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我们沉默地望着彼此，任由时光流逝，奢侈地。
    「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我放下吸管。
    「荷兰。」
    「为什么？」这个问题，我忍了一年了。
    「你自己清楚。」小柔却说着我不期待的答案。
    我沉默的凝视着她，她也不甘示弱的看回来。
    她倔强，我固执，这是早就已有的默契。
    我再度咬起吸管，话题无疾而终。
    「店长，你别这样，我相信你们之间一定有些误会，也许…」
    「小杀你别多嘴，这是我和他的问题。」小杀的一番好意被小柔一口回绝。
    「我不求别的，告诉我为什么就好，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我说。
    小柔避开我的目光，再丢下一阵沉默。
    我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小柔却在这时候开口了。
    「你们骗了我，」小柔望着窗外，「你和佳馨。」
    窗户边的风铃清脆地摇了几声。
    「我记得是我生日的那个晚上，我们约在你家楼下，但是当我走到你家巷口，我看见了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的画面，」小柔转过头来看着我，神色凄苦，「你和佳馨在我的面前拥抱。」
    小杀倒抽了一口气。
    「后来，庆生结束之后，我去找佳馨，我把我看到的都告诉她，我以为我能得到解释，证明一切只是误会，但她只是低下头，吐出了我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对不起。』」小柔眼眶红了，「所以，我当下写了一封信，请佳馨交给你，我就离开了。」小柔闭上眼睛，眼泪终于还是滑过脸庞。
    我静静地听着，整件事情终于明朗了。
    「小枫，这跟佳馨说的不一样啊！」小杀也发现了。
    我只需要再确定一件事，「小柔，你说你那时候只写了一封信，不是两封？」
    小柔想了一下，「我一开始先写了一封，但我觉得不恰当，所以又再重写一封，第一封就丢到垃圾桶了。」小柔也感觉到事有蹊蹺，止住了眼泪问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都被骗了。」我难掩心中的愤怒。
    「等等，那拥抱是怎么一回事？」小杀又问。
    「那是个误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误会。」我刻意顿了一下，「还有挑拨。」
    那天是小柔生日，我们约六点在我家楼下，所以我特别提早请佳馨陪我去挑蛋糕，我们没有花很多时间，一下子就把蛋糕买好了，但时间却也已经逼近六点了，所以我决定请佳馨帮我把蛋糕拿上去，我则是直接在楼下等小柔，然而，就在我把蛋糕和钥匙交给佳馨之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你和柔宝宝真的好令人羡慕喔。」佳馨突然说。
    我没说什么，只是微笑。
    「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拥抱，把你们的幸福分我一点，让我也能早日找到好伴侣呢？」
    我有点惊讶，但我还是点点头。
    我礼貌性的给佳馨一个拥抱，但她却把我抱得好紧，而且持续了好一段时间，这让我有点尷尬，但我也没多说什么。
    「谢谢。」佳馨总算放开我，带着蛋糕上楼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对小柔说。
    「那信的事呢？你怎么知道我写了两封？」小柔说。
    「那就是我被骗的部份了。」
    我把佳馨捏造的故事，还有她把两封信都给我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给小柔听。这次我不再伤心了，因为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谎言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小柔的语气却不见起色，依旧哀伤。
    「店长你开心点啊！现在误会都解开了，你们又可以回到以前那样啦！！」小杀又笑开了。
    小柔勉强地回了一个微笑，但看在我眼里，与其说是微笑，苦笑或许更贴切些。
    我突然意识到，小柔回来根本就不是为了要搞清楚这些事情，她有另外的用意，这些对她来说不过是意外的插曲罢了。
    小柔回头望向门外，那位穿西装的男士现在已经坐进驾驶座，看见小柔回头，立刻恭敬的点头示意。
    「我要回去了。」小柔突然说。
    「这么赶吗？」我捨不得。
    小柔点点头，我也只好点点头。
    我们同时站了起来，小杀跑过去和小柔拥抱，小柔轻轻拍着小杀的背，又露出了那个苦涩的笑。
    走到门口，小柔跟我们挥手道别，却在准备走进车子里时被我拉住。
    「我该怎么连络你？」我不想再失去了。
    小柔却轻轻挣脱我的手，摇摇头。
    穿着西装的男士为小柔关上门，礼貌的和我们点头致意，就把车子开走了。
    小杀笑得很开心，不停地挥手，我却只是默默地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消失在巷口，甚至连车牌都没记下来。
    「今天太开心了！不做生意了，走，小枫，我们进去喝饮料！」小杀蹦蹦跳跳地跑回店里，我也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
    坐在吧台前，我和小杀的心情呈现对比，她是光，而我是影子，但光比影子耀眼太多了。
    「你不开心？」小杀问。
    「佳馨怎么办？」我皱眉。
    「你说呢？」小杀反问我。
    我摇摇头，我是很气佳馨，可是我难道就这样跟她分手吗？她是做错了，可是她是为了我，我这么做她一定会很伤心的。我没有方向，我只能摇头。
    「小枫，佳馨是做错事，但是，在这整件事中，错最多的，是你。」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杀。
    「店长就不用说了，她是无辜的，她是最受伤的人，」小杀喝了一大口苹果汁，「至于佳馨，她是骗人没错，但她也是为了她爱的人，为了她所渴望的幸福在努力，只是用了错误的方法。可是，你，」小杀指着我的鼻尖，「你根本没有为了爱而努力，你只是不断地逃避、不断地为自己找藉口，我必须直接的告诉你，在爱情里，你是个懦夫。」
    「你凭什么说我没有努力？一整年来我都在找，找卖苹果汁的咖啡厅，这难道不是为了小柔吗？」我必须反驳，我不能接受我做的一切被说成逃避。
    「你只是在找那个理由。」小杀的语气很平静，「你只是在找店长离开的理由，你不过是想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你不想被认为是你对不起她，不是吗？」
    「我…」我想否定，但我发现，小杀说的，是事实。
    「不论是店长还是佳馨，你问的，都是原因。」小杀摇摇头，「我看在眼里，都觉得伤心，理由竟然比店长还重要。」
    「不是这样的…」我微弱的说。
    「是不是你自己很清楚，」小杀别过头，「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你又怎么能容许其他人取代她在你心中的地位？」
    我沉默。
    「如果你真的爱店长，你刚刚怎么会就这样让她走了？」
    我无话可说，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想，你不用再来咖啡厅喝苹果汁了。」小杀拍拍我的肩膀，
    收走桌上的玻璃杯。
    待续…
    「一个盆子，种了两株花，不但盆子会被错综复杂的根撑破，花也不会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