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 第518章游霞儿的秘密

    空无一人的石窟，魔法尖塔，庞大的魔法阵，魔法实验室，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就是全大陆找了好几百年的魔法黄金时代遗址。
    只是，按照记载，这里应该已经在几百年前就被遗弃或者封存了，否则也不会用“遗址”这个称呼。
    但在唐福的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显示着历久弥新的样子，似乎它们的主人只是出去聚餐吃饭了，随时还会返回来继续他们伟大的魔法试验。两相对照之下，不禁让人产生头皮发麻的猜想。不过唐福现在没空七想八想，他的同伴们都正坐在他的身旁，双眼紧闭如同灵魂出窍一般。
    唐福感觉他们跟自己刚才的经历可能差不多，应该是通过之前石室中秘银大门的传送，身体被传到了魔法遗址中，然而意识、或者说精神力却被放逐到了那个对于精神力的淬炼有增幅作用的神秘地方——一时之间，唐福竟然无法判断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主使者，对于他们这一行人到底是秉承着怎样的态度。
    如果说是恶意的，那么似乎毫无必要折腾出这么多的花样，无论之前石室中的时间流速，还是刚才的精神力空间，对于他们的实力来说都是碾压，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但是，如果说对方是善意的，那么想一想刚才精神力空间的诡异吧，出不来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唐福纯粹是机缘巧合，靠精神力误打误撞中的急剧提升短暂打破了阶位壁垒，引发了师父的一缕神念，最后应该是师父帮他把精神力的束缚力量给解除了，要不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就逃出生天。
    至于其他人，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唐福将手放到游霞儿的额头，也闭上双眼，灵魂沉浸下去，试图找到自己在游霞儿神念中刻下的烙印。
    说起来，唐福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两个独立的个体之间联通神念，除非像唐福自己的师父那样的实力，可以掌控局面，否则将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且不说外在可能存在的危险，比如趁唐福与游霞儿联通神念、对外界情形无法做出反应的空档，一刀便可了结他们的性命；就是唐福提前刻下精神力烙印，再去联通神念，也极容易出现因为双方的精神力相互冲突，导致两人受伤、甚至识海受损变成白痴的可怕结果。
    幸运的是，心心相印的两个人，并没有出现那种可怕的意外。
    唐福顺利地找到了烙印，跟游霞儿的精神力合二为一了。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你还是你自己，然而又不是你自己，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在两个人挤进了同一件肥大的衣服中，同手同脚。唐福可以体验到游霞儿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触摸到的、乃至体验到的一切，绝对的感同身受。
    不过，只有作为刻下烙印的主动一方唐福才能享受到这种福利，游霞儿却无法反向体验到唐福的感受。借着游霞儿的视角，唐福看到了她似乎正在参加一场宴会，规模很大，排成好几排的小案桌坐得满满当当。这种每人一个小桌的分餐形式，现今只有在兰德大陆北方才能看到，雷色帝国早已是大桌共食的饮食模式了。
    端坐在小案桌后面的客人们早已是酒酣耳热，渐入佳境了。端居在正前方主人位置的是一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方面大耳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掌大权之人。看到客人们兴致高昂，男主人呵呵一笑，举手拍掌示意歌舞助兴。
    游霞儿坐在男主人下方稍矮一些的地方，看起来地位很高，然而当歌舞伎人陆陆续续从大门进入宴客厅中的时候，她却紧张连呼吸都艰难了起来，头低得恨不得埋入面前小案桌的铜盘之内。这是才十岁出头的游霞儿，唐福借着锃亮的铜盘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尚显稚嫩的脸，只是那张小脸已经被屈辱、懊悔、愤怒还有悲伤给填满了。
    神念的联通，从某种意义上说便是灵魂的融合，游霞儿心里的想法自然也向唐福敞开。原来她出身贵胄，只不过母亲却非大家闺秀，只是贵人府中的舞姬而已，某次贵人酒后乱性，才有了游霞儿。因她母亲美丽妖娆，被贵人妻妾嫉恨，因此虽然为贵人诞下女儿，却仍旧无法摆脱舞姬身份，更因为此，每当遇到重大场合，还必得出场，否则就要承受更大的羞辱。
    北地多蛮荒，比起雷色来可谓是民风彪悍，礼法方面也更是粗陋。如果放在雷色帝国，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既已为家主诞下子女，则母凭子贵，无论如何都要保存母亲的颜面，同样也是保存家主的脸面。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放在雷色的话，游霞儿的母亲即便无法当上妾室，起码也可弄一出带发出家之类的戏码，怎么说都可保证衣食无忧，哪像现在这样，仍旧充任舞姬，任凭众人观赏，颜面无存。
    更卑劣的是，母亲在下面卑贱地以色愉人，女儿却高踞台上高贵地观赏！唐福心中怒气陡生，这种混账老子，混账家庭，真是不要也罢。难怪游霞儿与他年龄相仿，却也浪迹天涯，从遥远的北地库拉斯帝国千里迢迢来到雷色游历江湖。
    正恍惚的一瞬间，游霞儿已经站起来离开座位，冲到了父亲的高台之下，双膝跪地，用稚嫩的嗓音祈求着：“不要让姆妈跳舞了！父亲，我求求你，她也是你的妻子，不要这样羞辱她……”
    高踞高台之上的此家主人面目表情地看着跪伏在台下的女儿，既没有说话，当然更不可能去搀扶这个出身低贱的后代。
    倒是游霞儿话中的某个词语无意中激怒了旁人，只听得一声尖酸刻薄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一个舞姬，也有脸自称妻子？你当我们家没有家教吗？！”
    声音的主人乃是此家主人的正妻，大约三十岁许的贵妇人，此刻正端坐在丈夫身边，只不过气得满脸通红，使得贵妇气质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