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 第360章大贤者阿列克谢

    如果唐福看到眼前的木屋，一定会认出这是典型的精灵风格。木屋虽然小，但在木屋周边至少一百码距离之内没有任何建筑，因此造就了一个相对狭小的聚居地来说显得格外巨大的广场，昭显了居住在这两栋木屋中的精灵超然的身份。
    唐福在黑暗森林中一直跟踪的那队战士中的一些人正盘坐在木屋前的广场上，跟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年精灵说话。身为神羽部落猎杀队首领的萨曼莎将一天一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一作了汇报，此时正说到结尾：
    “……尊敬的阿列克谢大贤者，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此次带队，给部落带来了损失，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请不要责怪其他的队员。”
    被萨曼莎称作阿列克谢大贤者的老年精灵微微颔首，脸上却没有其他表情，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其他人。如个人实力跟萨曼莎不相上下、在队伍却一直是作为反对派存在的巴迪，受伤的凯利和哈鲁尼，队伍中的神箭手阿拉贝，萨曼莎的死忠梅拉尼，令人意外的是身材娇小的齐麦格也在其中。
    可以说猎杀队中两种势力都在现场，可见他们之间的那点猫腻根本没能瞒过眼前看上去风烛残年的老精灵。
    阿列克谢大贤者的瞳孔是金黄色的，这在精灵之中相当罕见，虽然年华老去，但精灵特有的英俊容貌即使衰老对异性而言也依然具有极强的吸引力，加上那双独一无二的金色瞳仁，看上去有种别样的风采。在聚居地这些半精灵和人类眼中，却又具有某种威权的力量。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被他目光看到的猎杀队队员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巴迪作为队伍中隐隐被大家承认的二号人物，自然当仁不让地率先发言：“尊敬的阿列克谢大贤者，虽然萨曼莎队长承认了她犯下的一些错误，但却不是全部，我认为她所犯的错误远远不止她自己提到的那些……”
    接下来巴迪条分缕析地将他所认为萨曼莎犯下的那些错误一一列举了出来，连齐麦格的失误也都计算在内。因为阿列克谢大贤者有一双能够勘破一切谎言的眼睛，巴迪也没敢撒谎，虽然有些地方小题大做、夸张变形，但大体跟事实并无太大出入。
    齐麦格听到巴迪将她的错误也算在萨曼莎的头上，美丽的小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就要开口辩驳，却被阿列克谢大贤者的眼光所制止。萨曼莎早已料到这样的局面，听着巴迪不停诋毁自己，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然而放在膝盖的双手却已经攥成了拳头，脸上那黥面的伤痕微微扭曲，就像是一头微型的、欲择人而噬的猛虎。
    巴迪说完之后，阿列克谢大贤者刚要开口说话，一阵微弱的声音就从聚居地的最外面传了进来。
    “神威！神威如狱……”
    因为距离过远，当唐福的吟诵声传递到这聚居地的最中央、阿列克谢大贤者的居处前时，声音已经几乎悄不可闻，简直微弱得如同情人的呢喃，燕子在梁间的絮语，轻风拂过树梢一般。可就是这细微的声音，却让阿列克谢大贤者如同被火球术射中的兔子，“蹭”地一声从地上窜了起来，惊疑不定得竖着耳朵倾听起来。
    阿列克谢身旁是一地碎裂的眼球。
    大贤者这个称号在聚居地有着特殊的涵义——他不仅仅是聚居地的首领，还是向所有半精灵和半精灵的人类后代传授知识与经验的老师，也是关怀他们痛苦、呵护他们成长的慈祥长者，更是整个神羽部落的精神领袖、镇海神针。
    此时围坐在他身边的这些人，萨曼莎、巴迪、齐麦格、阿拉贝、梅拉尼、凯利和哈鲁尼，这些年轻一代都是阿列克谢大贤者看着长大的，在他们心目中即使大山在面前崩裂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大贤者，居然会如此失态，实在超越了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神威如狱，铁面无私！令则行，禁则止……”
    吟诵声还在继续，阿列克谢大贤者如同中了某种邪恶魔法一样，茫然地向吟诵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萨曼莎和巴迪对望一眼，这对死对头在惊人的变故前面也放下了昔日宿怨，共同跟在了阿列克谢的身后。其他人则跟在他们两人身后，一起走向聚居地的外面。
    所有年轻猎杀队队员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担忧和疑惑的神色。大贤者这是怎么了？
    “禁则止，违则罚，重则斩……”
    随着阿列克谢脚步的不断加快，吟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如同黄钟大吕一样敲击着所有聚居地居民的心灵，也包括跟在阿列克谢身后的猎杀队员们。
    “……无情可循！无语可说！”
    当唐福吟诵的神术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阿列克谢大贤者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望楼的前面。
    在阿列克谢的眼中，此刻的唐福身穿镌刻着月亮神殿图案的纯白色长袍，因为刚刚施放过神术的缘故，周身荡漾着月神神力特有的神圣圣洁味道，不用说一句话，就知道唐福必然跟月神有着极大渊源。
    之前和唐福交涉的那位年长魔法师此刻已然失去了刚开始那种雍容的气度，豆大的汗珠如同瀑布般从额头、脸颊往下流淌，没一会儿就浸湿了魔法师袍的领口。他的脸色青中带白，像在极力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以致于表情扭曲成极为怪异的形象，嘴角哆嗦着像是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恩布尔，你怎么了？”阿列克谢的目光好容易从唐福身上挪开，却发现那个魔法师的异状，吃惊地问道。
    被称作“恩布尔”的年长魔法师是神羽部落天赋最高的半精灵，按照人类的年龄算起来已经将近百岁高龄，但对于拥有两百年寿命的半精灵而言，却正当壮年。
    大贤者阿列克谢一直将恩布尔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身为纯血精灵的阿列克谢活了好几百年，即使按照精灵那悠长的寿命而言也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岁数——事实上，若非牵涉到整个聚居地的大事，阿列克谢已经不再过问聚居地的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