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 第358章尴尬的身份

    稍微有点幸运的是，大部分半精灵都能在人类社会中找到容身之处，虽然人类排外、自私、热衷争权夺利，但人类世界很大，也总有一些善良的家伙。但有些半精灵却终其一生，都会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无法融入周围的环境——这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作为半精灵，他们有着不逊于精灵的优雅，却没有那些纯血精灵的孤傲；他们有着人类旺盛的活力和热情，却撇弃了人类的粗野和蛮横。
    这就是半精灵血泪斑斑的历史。
    尴尬的身份使得他们往往隐姓埋名，在无人关注的角落中默默死去。虽然跟所有的种族都不一样，但半精灵却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独立的种族，况且他们人口的数量也的确太少，在人类世界的汪洋大海中，他们几乎连一个小池塘都算不上。
    而且更致命的是，半精灵本身是精灵与其他物种（主要是人类，也有极少的其他特例）的混血儿，但其精灵的血统并不能随着繁衍后代遗传下去。
    如果两个半精灵结合，或者半精灵与人类结合，那么他们的后代则都会变回普通的人类；而如果半精灵与精灵结合（虽然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情况），那么他们的后代则都是半精灵。
    也不知道是幸运亦或不幸，半精灵的寿命虽然比不上高等精灵那么长，但比起人类来说却漫长得可怕。他们在二十岁左右时进入生理成熟期，如果没有遇到意外夭折的话，一般都能活上两百年左右。
    或许在这个聚居地里还有半精灵的人类后代。
    唐福一边防备着望楼上的卫兵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一边默默地想道。但人类总归是极少数才对。在黑暗森林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中，普通人类很难生存下去。所以神使这个身份还是挺重要的。
    或许我应该直接冲进去，对，等这个卫兵一动手，我就冲进去。不能再耗在这里了，说不定那队战士已经在说服他们的上司，派一支人数更多、力量更强的军队去扫荡安全屋那一带。那样魔法军团就彻底暴露了。连研究所分部营地都会受到波及。即使我们能打赢，也毫无意义。我不可能带着魔法军团到这个聚居地来报复。因为没有意义。
    “喂，我说，”唐福开始说话，或许在别人的眼中像是开口挑衅，“身为半精灵并不是什么耻辱的事情，你们的身上有精灵的血脉，黛妮娅并没有放弃你们。月神仁慈的胸怀永远为你们敞开，只要她的子民还坚持信仰，没有在人世的沉沦中丧失那些最宝贵的品质……”
    不得不说唐福干起老本行来，依旧轻车熟路，并没有辱没“神使”这个光辉的称号。
    卫兵沉默了一会儿，唐福的话里似乎蕴含着某种魔力，让他的恢复了冷静的思考，并未暴走，就连涨红的脸色也都恢复了正常。
    他低下头，显然已经忘了自己的职责，也不知道唐福的哪一句话戳中了他的心怀，他呐呐地开口说道：“我不是精灵，我也不是半精灵，我只是一个人类……没用的人类……”
    他抬起头，望着唐福，接着说道：“……我的父母是半精灵……”
    唐福微笑了一下，缓缓地走到离望楼不远的地方，双手背在身后，扬起脸，让暖暖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脸上。真舒服啊。
    “人类其实和植物一样，都离不开阳光、空气和水，”唐福微笑着说道，“不记得这句话是哪位哲人说的，但这家伙说得可真有道理。老是待在黑暗森林这种鬼地方，我感觉自己都快要发霉了。我要告诉你，孩子，人类不是没用的东西，恰恰相反，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种族之一。我也是人类。”
    “什么？！”
    唐福的最后一句话显然给了望楼上的卫兵很大的震撼，连伤心自己的身世都顾不上了，急忙观察已走到近处的唐福——刚才双方的距离足有一箭之地这么远，如果不使用诸如鹰眼术或者类似的道具，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的确，如唐福所说，他是一个根红苗正的人类，童叟无欺。没有精灵特有的尖耳朵和英俊外貌，甚至连精灵那种优雅和高贵的气质也差得很远……
    “可是，可是……你刚才明明说，你是代表天上的神灵，是神灵在人间行走的仆人……你还说黛妮娅并没有放弃我们，月神仁慈的胸怀永远为我们敞开……”
    卫兵结结巴巴复述着唐福刚才说过的话，并强调他曾经表明过的神识身份。
    “谁告诉你，一个人类就不能成为神灵的使者？谁告诉你，人类就不能替月神传递她的意旨？”
    顿了一下，唐福说出了一句更加石破惊天的话：“甚至我要告诉你，一个人类，普普通通的人类，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征服一个精灵部落，成为这个强大的部落中唯一的王者！相信吗？我的孩子……”
    卫兵一个踉跄，险些从望楼上摔落。靠，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类能当月神的使者就更匪夷所思了，还能征服精灵部落！还当精灵王！我的天哪……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就在卫兵举棋不定，不知道是先让唐福退回到一箭之地好呢，还是直接给他来一箭更合适的时候，一直阒然无声的聚居地里面终于有了动静，也给苦恼的卫兵解了围。
    一群人簇拥着从聚居地内部走了出来。环形的聚居地更像是一个开放的社区，并没有大门、拒马之类的设置，只是相隔不远便有一些较大的街道，直接通向聚居地深处。
    由卫兵守卫的望楼都在这些宽阔街道的尽头，如同趴伏的猛兽头上长出的粗角，维护着聚居地的安全。
    唐福平静地看着走过来的那群人。领头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的魔法师，穿着陈旧却很干净的魔法师袍。但是法袍的样式却与兰德大陆通用的样式区别很大，也没有标示等级的金线，所以无法得知他的魔法师级别。但是从他沉稳有力的步伐，不疾不徐的姿态，以及脸上和煦的笑容，唐福就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