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 第313章麦金思

    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正是由于马蒂斯的年龄跟阅历，他才能毫无争议地被那十一个人推举到首脑的位置，凡事唯他马首是瞻。
    从内心来说，他也从未觉得自己的能力跟未来的成就会比正规学院出身的学生低多少，甚至借助家族的力量，他会远远地将他们抛在身后。但是看到唐大师这样精准到骇人听闻的安排（是的，这样的安排也只会出自唐大师的手笔，这一点他自认为毫无疑问），他不禁内心惶然，难道自己跟这位年轻得怕人的大魔法师真的差距这么远吗？
    过去那么长时间，虽然他总是以唐大师门下走狗的惊人言论标榜，但那只是针对唐大师冠绝大陆的魔法天赋而言。其他方面，他自认为或许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吧。
    但这一刻，所有的阅历，经验，智慧，统统变成了笑柄。论起对人心的把握，他拍马也赶不上那个年纪甚至比他还小的大师。能够做出如此精准的预判，说明人家一直在观察着他们，而他们甚至对此一无所知……
    马蒂斯想着这些事情，不免觉得身上的沙袋越发沉重起来，而像风一样掠过身边的希芙瑞和卡尔顿灵巧敏捷的身影看上去竟然都有些模糊。
    在十二人中，马蒂斯的体力还算是好的，其他人的状况可想而知。尤其是那四位女性魔法师，更是喘得如同要死过去一般。但是没有人放弃。他们能够过五关斩六将取得进入魔法学院的资格，智力水平当然超过普通人，自然也知道这次跑圈将是进入研究所的一次试炼。
    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只怕毫无疑问会被刷掉。虽然搞不清楚唐大师为什么对魔法师的体力这么在意，但是看他对希芙瑞三人的“折磨”也很容易得出结论：体力将是进入研究所的第一道门槛，达不到标准可以磨炼，但是半途而废肯定会被阻挡在大门之外。
    于是所有人都咬着牙坚持，坚持，直到不知道跑了多少圈之后，一位女魔法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接着理所当然地晕了过去……
    黑暗森林就是一个迷宫，一个超级大的、有无数条岔路、而且每条路看上去都差不多的大迷宫。格雷泽恨恨地想到。
    没错，唐福带着他回到了黑暗森林。刚开始的时候，两人只是在外围转一转，唐福问了很多关于黑暗森林中动物和植物以及环境方面的问题，问得很详细，这些恰好正是格雷泽擅长的领域，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唐福一边听他说，一边在纸上勾勾画画，频频点头。
    老实说，能够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上得到老师的肯定，格雷泽的心中跟吃了蜜似的。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渐渐地唐福的问题就越来越专业，涉及的方面也越来越多，甚至问到了诸如黑暗森林与精灵的生存环境之间的异同啊、变异生物与魔兽有无类似之处啊、有没有可能人工豢养乃至训练变异生物之类让格雷泽瞠目结舌的问题，这……这些难道不是异想天开吗？
    看到格雷泽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唐福摸着鼻子喃喃自语道：“这些问题对于你来说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于是大发慈悲的唐大师掏出了一块羊皮，上面是一幅黑暗森林的地图，其中靠近疏影城的部分勾画得异常详细，一条可能仅仅供冒险者走的羊肠小道，还有那些可以供冒险者栖息、被变异生物攻击的风险较小的营地等等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但这些地方仅仅只占黑暗森林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都不到，因为越远离疏影城，在地图上就画得越简略，最后只是寥寥几笔简单的线条以及大面积的空白——那些都是黑暗森林从未被探索过的地方。
    将地图交给格雷泽，唐福说道：“这段时间，我收集过所有有文字记载的黑暗森林的探索历史，并且结合我自己的探索，制作了这份地图。”
    “虽然这份地图还是很粗陋和简略，但是相信我，这已经是你能够在西南行省看到的最详细和靠谱的黑暗森林详图了。”唐福指了指那些大面积的空白，接着说道：“那么我们剩下的任务，就是努力填补这些空白，并且尽可能的详细和具体，以免对后来的人造成不好的误导。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走错一步可能就意味着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格雷泽点点头，制作黑暗森林详图不仅从大道理的层面完全正确，而且也符合他个人的小小兴趣。之前他多次想要深入森林内部，但囿于自身实力的限制，又找不到愿意组团的同伴，每次都只能想想而已。
    “那么接下来，”格雷泽以为唐福即将发布命令，双腿并拢神情严肃地望向老师，谁知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头一昏跌倒在地上：“我们先去喝一杯！”
    “末路”酒吧那歪歪扭扭的招牌还是跟往常一样挂在半空中闪闪发亮——但这一次，心情却截然不同，格雷泽站在酒吧门口，深深嗅了一口飘荡在空气中那浓浓的麦酒香气，感慨万千。
    可惜老师一贯的不解风情，伸手直接拽了他一把，“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进来！”
    麦金思正在酒吧柜台后面懒洋洋地用一块格子花布擦拭着一个大号玻璃杯，在灯光下玻璃杯亮得耀眼。
    看到唐福师徒两人进来，麦金思眼睛一亮，将手中的玻璃杯和格子布一扔，矮矮胖胖的身体以绝不相称的敏捷迅速从柜台中走了出来，两边的嘴角翘得高高的，让原本就很有喜感的那张胖脸看上去更加喜庆。
    “唐福大魔法师阁下，我终于又见到你了。”麦金思对唐福行了一礼，对此格雷泽倒是见怪不怪了，唐福晋阶大魔法师这么长的时间，酒吧就在疏影城外，一定也早已得到了消息。
    “来，来，来，麦金思，我们一起喝一杯。”唐福也很熟稔地跟酒吧老板打着招呼，并且自来熟地径自往酒吧后厨走去。
    这倒让格雷泽大吃一惊，老师什么时候跟酒吧老板这么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