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明年绿 - Seven 短暂的失意不代表长久的遗憾 (4)

    柳家的餐桌前瀰漫着一股怪异气氛，柳微光战战兢兢的看着爸妈，柳灿阳想帮妹夫灭火但无从下手，柳爸柳妈保持静默，瞪着张宇权的脸，张宇权正襟危坐，好紧张啊。
    「伯父、伯母，今天来是希望两位能同意我跟微光的婚事的。」张宇权说，「我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交往六年也够久了，对吧，爸？」柳灿阳笑嘻嘻的说。
    柳爸瞪了儿子一眼。「你给我闭上嘴。」
    柳灿阳悻悻然地闭上嘴巴，学弟呀，不是学长我不帮你，是你未来岳父不让我说话啊！
    「怎么突然决定结婚了？」柳妈问。
    「嗯……」柳微光的视线迅速扫过爸妈和哥哥，「我怀孕了。」
    「咳、咳咳咳咳……」喝茶喝到一半的柳灿阳马上呛到。
    柳爸锐利的目光像刀剑一样往张宇权身上砍，「臭小子，你以为搞大我女儿的肚子就能娶回家吗？」
    「不是那样的，伯父。」张宇权战战兢兢的回答，「在结婚前让她有了孩子是我不好……可是我是真心爱微光，想跟她度过一生才来见您和伯母的。」
    「多久了？」柳妈问柳微光。
    「八週。」柳微光怕怕的回答。前几天才去妇產科看，超音波照下去还真的有个小不点在那，柳微光看了都觉得好神奇。
    「臭小子，跟我来。」柳爸对张宇权说，「男人跟男人的对话，柳灿阳你不用来。」
    「所以我是女人吗？」柳灿阳面露惊恐神色，柳微光很想笑，但是碍于场面气氛严肃，只好憋着。
    柳爸带张宇权来到书房，两人各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对面，张宇权瞬间有面试的感觉，但这一次不是申请学校，也不是应徵工作，而是面对岳父的考验。
    「怎么认识微光的？」
    「大学的时候，我就住在她对面那户。」张宇权想起来忍不住笑了。「一开始是邻居，后来是同系学长和学妹，之后又有直属关係。」
    柳爸面不改色，心里大叹这不是近水楼台吗？
    「一开始，我们会交往并不是因为互相有好感，是因为互相同情对方的遭遇，我也一直这么以为，直到前不久，我见到了我的初恋，才知道我心里对微光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张宇权悠悠说道，「我想，这算是缘分吧。让我们替彼此解开过去留下的枷锁并相爱、相知、相惜，所以我才下定决心，留在她身边一辈子。」
    柳爸的眉毛上扬，哪家女婿会在岳父面前讲得这么明白，还提到初恋的？
    「微光知道吗？」柳爸问。
    「是，她都知道。」张宇权点头，「见过面了。」
    「宇权，很高兴你对我说实话。」柳爸说，「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以后好好想想未来吧。」说完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张宇权露出微笑，「谢谢您，伯父。」
    「别叫伯父了，叫爸。」柳爸说完，拍拍张宇权的肩膀。「出去外面吧，咱们喝一杯。」
    柳爸跟张宇权离开书房，回到餐桌前，只剩下柳灿阳一个人。「微光呢？」柳爸问。
    「她说有人找她，在附近的星巴克，一下子就回来了。」柳灿阳回答。
    「这丫头，怀孕了还到处乱跑……」柳爸嘟嚷着，「灿阳，去把啤酒拿出来，我要跟女婿喝一杯。」
    「爸，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哥哥叫灿阳，妹妹却叫微光？」喝了几杯酒之后，张宇权问。一明一暗，这样的反差就像偏爱，可是从柳爸柳妈跟孩子的互动，以及柳微光自己的陈述来看，两个孩子一样备受疼爱。
    「这个啊，其实微光改过名的。」柳爸一边喝酒一边说，「微光原本叫灿曦，但是因为出车祸又一直生病，算命师建议之后才改名的。她自己失忆了，所以才不记得。」
    柳灿阳，柳灿曦，这样听起来真是明亮啊。张宇权心想。或许因为太耀眼光芒不适合她，才改叫微光的吧。
    「嘿嘿，你看，这是我妹小时候的照片。」柳灿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一本厚相簿，邪恶的笑着。
    张宇权仔细一看，「这孩子……」怎么这么眼熟啊？
    ──宇权哥哥！对不起！我来晚了！
    「柳……灿曦？」在那模糊的记忆中，某一个部分，和相片上的小女孩重叠了。
    「不好意思，我、我现在去找微光！」张宇权站起来，不顾柳爸跟柳灿阳吓到的表情，飞奔出去。
    柳微光想过刘均齐毫无预警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会是什么情况，但这样的状况又另当别论。稍早，大概在柳爸把张宇权带去书房的三分鐘后吧，柳微光就收到刘均齐的讯息，希望能见一面。这些年，柳微光不是没有参加高中同学会过，只是每次去，刘均齐都刚好缺席，社群帐号没封锁，但也没有联络的必要，造就了毕业后从未见到彼此的情况。柳微光想，择日不如撞日，就趁爸爸跟未婚夫谈事情的时候出来，约在家里附近的星巴克，走路五分鐘左右就到了。
    「怎么会找我？」柳微光板着一张脸，看坐在对面的刘均齐。
    「只是很久没见，想见你一面。」刘均齐露出无奈的笑。
    「怎么，游晓萍叫你来打听我的近况吗？」柳微光嘲讽一笑，「如果是要来羞辱我的，那还是滚吧。」
    当柳微光还是高一小朋友的时候，刘均齐跟她聊天，莫名其妙就曖昧了起来，等到柳微光发现自己喜欢上刘均齐不久，他却不再像以往热络，退回普通的同学关係。陷入暗恋状况的柳微光，只能向自己的好闺密黎萱和游晓萍吐苦水，后来柳微光向刘均齐告白被拒绝，从此死了这条心。没想到，高三毕业当天，柳微光听见刘均齐跟游晓萍的谈话，得知他们正在交往。
    「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为什么！」当下柳微光整个人失控，对着刘均齐大吼大叫。
    「对不起，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祝福我们。」刘均齐露出愧疚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柳微光气炸了，曾以为游晓萍是自己的好朋友，什么心事都跟她说，自己暗恋刘均齐的时候，游晓萍有男朋友，告白的时候也口口声声说支持自己，为什么最后却跟刘均齐走到一块了？
    「游晓萍，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在微光跟我面前，我们绝交！」黎萱最后用这句话终结了他们的高中三年，留下一身伤。
    「我没有要羞辱你，从来没有。」刘均齐苦笑，「当时没想太多，觉得跟她挺合拍就在一起了，结果，你知道吗？大概八月中的时候，暑假还没结束呢，她就主动提出分手，不是因为远距离，只是因为她觉得无趣了。」
    「事到如今，你提这些有什么用？假如是想让我好过一点，我告诉你，刘均齐你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柳微光抬高下巴，目光带有些许傲气。「当年的我太傻，以为你就是全世界，你跟游晓萍带给我莫大的痛苦，但也因为如此，我找到可以一辈子走下去的人。」
    「现在，你也不过就是遗憾，来不及相爱徒留的遗憾。」
    刘均齐一脸错愕，被柳微光一连串的话语震惊到说不出话辩驳。
    「刘均齐，短暂的失意不代表长久的遗憾，所以现在，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诉你，我不是圣人，但能好好的跟你说，祝你幸福。」柳微光说完，嘴角微微上扬。
    刘均齐正想开口，突然旁边的玻璃传来敲打声。砰砰砰砰！「柳微光！」张宇权的脸出现在玻璃窗的另一边。
    「张宇权？」柳微光睁大眼睛，「你在这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