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莽湖的恩典(短篇) - chapter2.离乡背井

    佳恩回到家，也就是森林附近的小木屋，「爸爸抱歉，我玩得太晚了，我马上练琴。」佳恩匆匆忙忙的坐到钢琴旁的座椅，打开琴盖开始练习琴韵，倘再不开始练习，难保父亲不会生气。
    「等一下，佳恩，我有事要和你谈谈。」佳恩的父亲拉张椅子坐在佳恩之侧，握住下一步将在黑白琴键上漫舞的手。
    佳恩抬头仰望父亲，「爸爸？」通常只要自己稍稍误时，就会惹来训斥。今天的他居然没有责备，反而阻断自己的练习。
    「佳恩，此事对你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他沧桑的眼眸既是庆幸的喜悦与不捨。聪颖的佳恩已嗅得一丝酸楚的空气。
    「你也知道，爸爸是个落魄的钢琴家，你妈妈十分短命，自幼就是我带大你的……」
    「嗯，我知道。」佳恩应允着。
    「爸爸不希望在我死后看到你无依无靠，衣食不济。前几天，我得知英格兰德比郡的勃朗特爵士正为女儿徵求伴学的女伴。勃朗特爵士我是认识的。
    数年前，他们一家曾到苏格兰渡假，当时，他聘用我指导他的女儿与养子。那女孩儿的年龄同你差不多，且活泼可爱，你们一定相处得来。」佳恩父亲信誓旦旦的说。
    「可是我还希望再向爸爸多学些琴艺！」佳恩坚持己见，表面上是对于学习的热忱，实质上，她不忍心扔下父亲一人过活，少了韧草的荫绿大地岂不荒瘠？
    「爵士的养子在音乐上拥有极高天赋，你若能与其切磋几番，绝对比在我这里学习收获更丰。佳恩你听我的话吧！这对你将是最好的路了。」他哪非不了解女儿的想法，既而推塞女儿善意的藉口。
    「而且，你那儿过得优渥，我这里自然不差。所以佳恩，我们到英格兰好不好？」佳恩的父亲抓牢女儿细嫩的小手，双眼比手上的紧牢更加坚定。佳恩自我思忖，其实父亲的考虑也是自有道理，如果担任富家小姐的女伴，父亲也不必再辛苦挣钱来养活自己。几经考虑，佳恩终于頜首，体贴的答应了：「好……」
    许日后，父女俩收拾了行囊，搭上前往英格兰的船隻，经此一别，不知多久才得以相见。佳恩凝睇着自己熟悉的苏格兰，那钟爱的罗莽湖，上帝的赠礼。往后，她便得勇敢迈开步伐，朝前所未知、蘸染鲜红的英格兰前进。
    歷经长途跋涉，父女俩终于抵达繁荣昌盛的德比郡。路上处处可闻华丽车马在石板地上踩踏的达达声响。德比市居民与佳恩接触过的农人、织布的妇女极为不同。苏格兰的少女绑着两串铃兰似的辫子；英格兰的妇女则撑着比天还宽阔的洋伞，逢人聊着：「今天天气真好。」的话题。
    佳恩的父亲领着佳恩抵临德比市附近的小镇贝克韦尔。此镇矗立着她前所未见的巨大、雍容华贵的大宅院，秉持着一贯洛可可式风格，乳白色的洁壁丝毫看不出半点纤埃。佳恩跟在父亲身后，彷彿躲在盾牌之后的战士，一步一步逼近中央宅邸。
    宅邸里，一幅维梅尔的真跡之下，一名慈祥和蔼的绅士坐在一台乌黑到反光的钢琴之侧，坐在钢琴演奏者的座位上是一位年龄与佳恩相仿的少女。当佳恩一脚小心翼翼的踏入大厅，少女便衝着她一笑，兴高采烈的模样犹如自幼缺乏同儕的陪伴，佳恩心里有谱，眼前的少女即是自己将得与之朝夕相处的小姐。
    果不其然，佳恩父亲与绅士寒暄数句后便徐徐退下，留下的是佳恩与少女。
    「你是佳恩吗？」少女灵活的眼珠子在佳恩身上驻足。
    「是的。」佳恩礼貌的頜之，眼前是如此一位拥有一头仿如朝霞一派旖旎的棕发美女，佳恩万万不敢招摇。
    「哇！这名字好诗情画意呀！上帝的恩惠、上帝的恩典。佳恩、佳恩……」她喜孜孜的重复佳恩之名，尔后又抬头亲切的笑说：「佳恩，我叫邦妮，以后不必称呼我小姐，叫我邦妮就好。」
    「这怎么行呢？如此显得我无礼…」佳恩略显生疏的回答，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该是说她从未见过如此大场面。
    「我是说真的，我很喜欢你。希望往后你能把我看作心有灵犀的朋友，而非上对下的主僕。」邦妮牵起佳恩发颤的双手，她理解佳恩的忧虑与恐惧，故表现的愈发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女伴。
    在时间的催化之下，佳恩逐渐展露以往的开朗乐观，与邦妮的活泼可爱水乳交融。两人每天一块儿读书写字、练习钢琴，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