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妻 - 掠妻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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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混账东西!”镇北王妃拿起瓷碗往嘉和头上砸去。
她昨天晕倒后,又是灌汤药又是嗅鼻烟,才勉强醒转,可是头却疼得厉害,请了大夫看了,太阳穴处贴上膏药,戴上抹额,就这样在床上忍痛躺了一晚。
一晚上,嘉和都没来看过被她气得头痛病发作的王妃一眼。
今日倒是来了,哭着来了,说外头谣言传得厉害,要王妃帮她去讨个说法。
王妃气得躺在枕头上喘不过气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嘉和是未足月生下来,从小就病弱,王妃与王爷一度觉得要养不活,所以十分怜惜嘉和,从小一声骂都舍不得她说,就这般纵着她长大,等知道要管了,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嘉和哭道:“母妃,你想个办法吧,外头都骂我是娼/妇,连有妇之夫都觊觎,可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沈知涯与江寄月的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了,还有沈知涯和那个男人……”
王妃坐了起来:“什么男人?”
嘉和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就来了两回,我都没来得及问他名字。”
其实是嫌那个男人只是个庄稼汉,地位太低,所以不屑于知道他的名字。
“他是沈知涯带过来的,我原以为只是朋友,可没想到他们两个大男人之间还可以不清不楚。”
王妃一口气没喘上来,翻了个白眼,又晕过去了。
嘉和扑了上去:“母妃,你不能有事啊!你有事了,我该怎么办?”
王府里又是一阵混乱,脚步声,脸盆搬运声,水声,斥骂声,都杂糅在一起,随着风一道送到沈知涯耳里。
他昨夜又陪嘉和厮混了一个晚上,就剩了他一个,应付得总要吃力些。他也奇怪那个男人怎么就走了,男人却只是告诉他,玩腻了而已。
沈知涯深以为然,嘉和作为女人,还是差些风情的,可他对她有所求,不能像男人那样一走了之,所以只能继续陪着笑脸伺候着,就算嘉和把鞋底扇在他脸上说他比不上那个男人,他也只能继续陪笑。
闹了???一个晚上,他其实很饿了,但嘉和不喜早起不喜欢吃早膳,于是他又滴水未进地熬着,好容易等嘉和起身,便听到这要命的消息传进了王府。
然后他就被罚在太阳底下站着,夏日烈,晒得他满头都是汗,脚底都发软脱力,还因为饥饿,头晕眼花着。
可是,他又没有哪一刻般如此时此刻敏锐着,那些响动都被他捕捉进耳朵里,他其实听不清楚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在说什么,可是他觉得他们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那每道望过来的目光都充满着好奇的打量,新奇的鄙夷与嘲笑。
嘲笑他。
沈知涯闭了闭眼,眼前的笑面突然换成了那个男人的,他坐在床边穿靴,一只脚勾着靴,弯腰下去勾住靴筒要把靴子拉上时,正好听到沈知涯问他怎么突然走了。
他嘴角就勾起了个笑,说:“因为玩腻了啊。”
那时沈知涯松了口气,这个男人其实一直都没有放过他,除却开头一此外,只要男人想,他都得去陪他,沈知涯抗拒过,他还疑惑道:“你既然卖给我了,怎么还有胆量反抗我的?再说一句,就扇你巴掌了。”
沈知涯才知道荀引鹤的报复不止是一晚,他要沈知涯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卖,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对江寄月忏悔。
沈知涯本以为这件事远没有到头的时候,所以他只能尽力地稳住男人,即使他提出要试试皇家贵女的味道,沈知涯都得顶着被嘉和羞辱的风险去开这个口。
他真的怕极了男人。
所以当男人说要走时,他内心的轻松愉悦让他忽视了男人的那个笑里的深意,现在沈知涯知道了,却也晚了。
他真的万劫不复了。
第67章
关于沈知涯与嘉和的荒唐事, 在上京快速地流传开来,甚至于都惊动到了文帝。
一个是亲侄女, 一个是曾经寄予厚望, 力排众议钦定的状元郎,如今凑在一处给文帝打了这样大一个巴掌,叫文帝实在下不来台。
他把荀引鹤与暂领刑部尚书之职的许进叫来, 先问荀引鹤:“此时与你可有关系?”
文帝问得倒直接,许进侧过眼看着荀引鹤。
许进并不知内幕,因此觉得文帝问得奇怪, 但荀引鹤知道, 一个是欺负过江寄月的跋扈郡主,一个是占着江寄月夫君之名的无用男人, 文帝怀疑他下手实在是理所当然。
荀引鹤无意否认,此事否认起来也没有意思, 毕竟这事虽然新奇,百姓也愿意听个热闹, 但能在半天时间在上京病毒式传播开来, 后面没有推手, 任谁都不会信。
因此荀引鹤只是巧妙地回答:“是嘉和主动看上沈知涯的。”
文帝默了默, 即使荀引鹤有心安排, 但饵放下了, 也得看鱼儿要不要上钩。
文帝道:“即使他两人做事没有分寸, 为着皇家脸面, 你也不该闹得如此沸沸扬扬。镇北王还在外替朕剿匪,你要他回来后, 朕要如何给他个交待?他就嘉和这么一个女儿。”
荀引鹤道:“王爷惜女之心可以理解, 陛下惜才, 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臣也明白,只是嘉和嚣张跋扈非一日两日之事,当年羞辱齐益之女,把未出阁的姑娘脱光了衣服,关在人来人往的前院屋子里一个下午,害得齐姑娘回去跳井之事,陛下应当还没有忘记。可怜齐益年逾五十才有一个掌上明珠,却含羞而死,须发花白的父亲跪在上朝之道上为帮女儿伸冤磕得满头是血,然而为着王爷,陛下仍旧没有重罚嘉和。只是那事已引起朝堂议论,两年过去,时至今日还有言官上书指责王爷不会管教儿女,进而恐他赏罚不分,难当将领。”
“臣以为若陛下不趁此机会敲打王爷,警告嘉和,恐怕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少,王爷的军功伟绩也会被诸多指责蜚语而蚀磨殆尽。”
这话倒是说到了文帝的心坎去了,他又何尝不知嘉和行为不端,这几年也欺辱过不少小娘子,可是怕打了老鼠伤了玉瓶,他哪怕想罚嘉和也得看着点镇北王。
荀引鹤道:“春宫画只是巧合,恐是画师在街上见过沈知涯游街的景象,因此记住他的模样,画时做了些参考,却不想被有心之人拿去做了文章造谣。此事因为太过新奇,百姓很愿意听,所以才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只是源头已经不可考了。”
简而言之,他这事做得干净,就算镇北王有所怀疑,但也无从查起了,文帝完全可以把这事当成意外说给镇北王听。
文帝默了默,荀引鹤这事先斩后奏做得可恶,但不得不说,确实做到他心坎去了。
文帝道:“那沈知涯的事究竟是谣传还是真的?”
荀引鹤道:“沈知涯抛弃妻子与嘉和无媒苟合是真的,其余的,为了嘉和也得当作假的,只是这样的人,实在难以在朝廷为官,陛下可以品行不端为由,将他革职,用不起用。”
从最开始荀引鹤便没有想过让沈知涯进翰林院,之所以答应他,也只是为了稳住他。沈知涯自以为是搭上荀引鹤这东风,日后可以青云直上,却不知道在他喜不自禁时,在荀引鹤眼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甚至连死法都给他想好了。
若沈知涯有点数,不再贪图富贵前程,恐怕还能死得体面些,可惜他的性子注定了他不是这样脑子清醒,懂得取舍的人。
文帝想了想,对许进道:“一点也不处置,王爷那里也说不过去,你随便抓几个人打个板子,也算给王爷一个交代了。至于沈知涯,那就依叔衡说得办。”
荀引鹤长身玉立,从眉眼中看不出任何得手后的情绪波动,毕竟捏死的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蚂蚁,实在难有什么感觉。
*
江寄月熬了碗鸡汁羹给沈母送去,沈母这两日都没有起身,躺在床上只是落泪,哀叹自己的命运,又骂沈知涯和他那早死的爹,骂着骂着就又哭起来。
江寄月总是陪着。
荀引鹤这宅子静,听不到什么动静,可江寄月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不会少,沈知涯也一直都没回来,他又能去哪里呢?他这种事被爆出来,嘉和还能给他好脸色看吗?
江寄月想着,却一句话都不敢和沈母说,只是宽言安慰着。
她今日好容易劝着沈母吃了半碗的鸡汁羹,把碗收起来正穿过院子要到厨房去,院门被“哐”地踢开了。
江寄月看去,却是沈知涯青白着脸,神色阴沉地站在门檐下,那儿无光,阴影拢下来,衬得他压抑出了瘆渗的疯劲。
江寄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沈知涯却被她这一退刺激得眼皮一跳,他猛然冲了过来,手就要掐上江寄月的脖子,却被横过来一只手拧住手腕,往下一压,肩膀又被掀过去,一个肘击下去,整个人都脸趴地上被侍刀狠狠地压着。
沈知涯被紧紧地束缚在地,因为挣扎脸都被憋红了,他只能无能地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江寄月!”
即使明知道有侍刀在沈知涯无法对她做什么,但江寄月仍旧被这个样子的沈知涯吓住了。
沈知涯红着眼:“你们这对天杀的狗男女,竟然对我赶尽杀绝,你们的事敢让天下人知道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饱尝身败名裂之苦,就像我一样!”
侍刀扯下他的腰带团起来塞进了他的嘴里,他说不了话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地上像蛆虫一样扭着。
品行不端。
多好的理由,似乎是在指责他抛下发妻与嘉和不清不楚,可又似乎在帮他坐实与那个男人之间的事,语态暧昧下,所有人看他的神色都变了。
沈知涯原本在嘉和面前还嘴硬解释只是一张春宫图,算不了什么,他在上京小有名气,许是画师见过他所以才以他为模本画了人物。
嘉和将信将疑,王妃却记着嘉和之前的大胆之语,她万不能接受这样的女婿,因此道:“究竟是与不是,让人检查过就知道了。”
沈知涯脸色就白了。
他知道自己实在算不得清白。
可后来一道旨意下来,他就没有检查的必要了,他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那道旨意把他身上的非议钉死,以后再有人看到他,都只会想起这些暧昧□□。
何况他的前程也都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镇北王府就这么把他扫地出门,白天街上人来人往,沈知涯贴着墙根走都受尽了指点,只能躲到天黑了才回来,可此时已经精神恍惚到觉得非发泄不可了。
如果他不发泄出来,他一定会疯的。
于是江寄月的名字就陡然出现在他的心中。
即使别人都不知道,但那个男人是荀引鹤的人,沈知涯还是清楚的,他走到今日这地步,一定与荀引鹤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如此,他绝不会让这对狗男女好过。
可是现实依然扇给了他一个狠狠的巴掌,荀引鹤竟然这么护着江寄月???,居然还派了人保护她!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江寄月,她还同从前那般美丽,甚至于更出众了,她跟着荀引鹤过上了好日子,而他呢?
沈知涯呜呜地骂着,骂江寄月是婊/子,是娼/妓,忘恩负义,被男人搞过就软了骨头,偏还要立着牌坊,好像把她送给荀引鹤,是他欺负了她一样,让荀引鹤为博美人一笑,这样伤害他。
她要真是个贞洁烈女,才被荀引鹤欺负时就该悬梁自尽!
腰带塞在嘴里,他骂得含糊不清,但江寄月从他目光的恨意与眼神里,读懂了所有的一切,她又气又羞,偏过脸去:“侍刀,你把他带走,我不想见他。”
她说完,转身就进了厨房,把碗放下,洗了脏了的手,顺了很久的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回了后院。
未作完的画还摊放在桌上,她却没了心情,这两天事情纷杂,她心静不下来,原本就难以捕捉到云松的神韵,现下自然更是难了。
她便坐在烛火旁,对着那画发呆,脑子里空落落的,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又像是什么都塞满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墙那边有些响动,因为才被沈知涯吓过了,立刻警惕起来,去梳妆台拿起簪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却见那墙下站了个黑影,倒没有任何夜翻他人院落的紧张,反而很从容地掸着身上的灰尘,听到江寄月的动静,抬起眉骨,笑了起来:“被我吓到了?”
是荀引鹤的声音。
江寄月那口气松了下去后,才发现后背出了身冷汗,她道:“有门不走,偏翻院墙,你是怎样想的?”
尾音颤颤的,夹着委屈,可怜兮兮的。
荀引鹤静静地打量着江寄月的神色,从她可怜蹙起的眉尖看到手里捏着的发簪,意识到她当真是被吓住了,忙抱住她道:“都是我的错,不该翻院墙吓唬的。”
江寄月的脸颊枕着他的胸膛,鼻尖嗅到熟悉的清茶香味,她才略略安下心来,道:“你身上的伤好了,这便出来了,还翻院墙?”
“你上回来荀府见我时抱怨的,你忘了?”荀引鹤道,“我可都记着了,也好好反省过,确实不该让你劳累,夜翻姑娘院墙的事还是该我来做。”
荀引鹤想着只是为了些刺激,摸到姑娘屋里,姑娘大约会被他吓住,但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是他,他便抱着姑娘软软的身子哄着,能一夜哄到天亮。
他为的是情趣,不是让江寄月害怕。
荀引鹤道:“发生了什么?不是有侍刀在,怎么还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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