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说 - 第十一章 在此见过『水神』大人

    渔村上的村民，在见识到『神女』在海上一发不可收拾的气势后，纷纷慌乱地收拾家中细软，逃离这土生土长但将受到惩罚的地方了。与陈大妈和『神女』湘湘较为亲近的邻居，只有他们仍愿意留下陪伴着刚丧女的陈大妈……
    湘湘单手拖着四条血肉模糊的尸体，在渔村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路，回到陈家门口。把他们扔到小院里，张大妈一等留下的村民，看到其中李平的断头被绑在他自己的手里，心脏的位置也是空的，言尔敏的头则从中间一分为二，两边头还连在自己颈上。如此画面虽然心里害怕极了，但也不敢张声半分，默默地守在陈大妈的身边。陈大妈原来坐在央央的床边，呆呆地看着央央的尸体一言不发，但一看到湘湘全身怖满鲜血，眼神空洞地回来了，便一手把她抱进怀里说。
    「你回来了……回来就好。你做得好，替你妹妹报了仇，做得好！」
    湘湘轻轻的回抱着陈大妈，然后把一切真相从头到尾，说给陈大妈听，也是说给屋子内其他村民听……陈大妈听到真相差点又昏死过去了，村民们则一半人为了央央的无辜而伤心地哭着，一半人就为自己轻信了『神明论』而自愧不如……
    湘湘走到央央的床边，在她死不瞑目的尸首旁坐着，湘湘用沾满鲜血的手，抚摸着她的小脸，弯下身子淡淡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说。
    「央央……姐姐替你杀了那些伤害你的人了。」
    然后湘湘向空气里伸出手，凭空拿着一串糖葫芦，把糖葫芦放在央央已经僵硬的手里说。
    「你想吃的糖葫芦，姐姐也替你拿来了，你可以拿上糖葫芦，在『鬼界』里开心地天天玩耍，等待着下辈子的人生。央央现在你可以好好地闭上眼睛……离开吧。」
    湘湘对央央说完最后一番话后，央央的双眼慢慢地合上了……陈大妈看见自己的女儿终于瞑目了，不禁尽情地放声大哭，其他村民也为央央的不幸感到痛心……
    湘湘在央央下葬后便与陈大妈说。
    「大妈，湘湘要走了……离开你是我最不想做的事。但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大海，不会再踏入『人界』半步了。」
    「我知道的，大妈明白的……人世界并不适合单纯的人，你要回你的地方就去吧。不要担心大妈，大妈会与留下来的其他人在这重新建立生活、重新建立思想，在哪地跌倒便在哪地站起来！我不会再让央央的事再发生的！你只要记着在人世界，你还有一个真心爱你的大妈和妹妹就可以了，知道吗？」
    在与陈大妈告别后，湘湘一个人拖着变得愈来愈沉重的身体，一步步虚弱的走到石堆悬崖上，望着熟悉的大海，已经心死神伤的她一跃而下，重回大海的怀抱。
    但当她的肌肤一踫到海水，便马上猛烈的刺痛起来！吸入身体内的海水也在燃烧着她的体内每一处、每一分！
    在湘湘她陷入撕裂的痛楚，身体快被海水燃尽时，海面上站着的一个身影，把她一下带离海水，将全身肌肤被海水烧伤的她，凌空浮在海平上。湘湘张开眼看到眼前，站了一个穿着淡蓝水色系衣裳的女人，她被着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头髻上插着一根冰玉簪，用温柔无比的眼神，静静地看着湘湘。
    湘湘忍着身上的极痛，撑坐起身子，公敬地低下头说。
    「小鱼妖湘湘，在此见过『水神』大人。」
    『水神』用最温柔不过的声线，对湘湘说。
    「疼吗？」
    「湘湘不明白……为什么……」
    「不明白为什么与你本为一体的海水，会如此无情地伤害你，是吗？湘湘你太衝动了，你不该对那四个人类出手的……」
    「不该出手？『水神』你应该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我只是替天行道……」
    「傻小妖。替天行道？你觉得『神界』需要你这隻小鱼妖帮忙吗？人类的惩治手段主要是由『神界』上的『天神』掌握的，不是由你，甚至不是我们『水灵界』的『水神』可以轻易决定的。本来欠了四条人类性命的你，是要交由『神界』处治的，他们大多会把你扔进『神界』的『天渊』里，受尽折磨而灵魂尽毁的。但你始终是属于我『水灵界』的小妖，所以我用了点与『天帝』的交情，把对你的处治拦下了。但湘湘你现在要受到『水灵界』对你的惩罚了……」
    湘湘无奈地笑了笑，眼里满是卑视和不愤……她平心一问说。
    「湘湘很想知道，为什么做了对的事的人，却是受惩罚的人呢？」
    「你还小，只是二百岁刚化人型的一隻小鱼妖。不明白『人界』上的因果循环，也不能控制自己不成熟的情绪，让仇恨佔据了身体。那一天，双手被绑住跪在船板上，用了一滴真诚不已的泪珠，感动了你海里的兄弟姐妹，甘愿为你自我牺牲捨命……那一个单纯真挚的女孩，去哪里了？在看到央央在海里的尸首，就把自身短短两百年的灵力，一下子全黑化了……全用在撕杀那四个人类。你知道吗？那四个人类大限不远了。胡乱搬弄神说的苏聪和懦弱自私的苏大娘，会在那片有灵性的深林里，莫名其妙地迷失了路，怎么走也走不出一条生路的，很快他们就会双双崩溃在那深林里，最后互相撕了对方而亡。」
    「那两个最该死人呢？」
    「还记得你放走的马车伕吗？他是一个恶贯满盈的採花贼，在赶路回城的路上，言尔敏本来会被他强行沾污了身子，而无能懦弱的李平，则会被他砍伤受了治不了的重伤。当他们两个伤痕累累地回到言家时，言尔敏的大哥早就发现了，原来当初是言尔敏下毒害死父亲的，言尔敏一踏进家门便被她大哥乱棍活生生打死了，李平也受不了重伤死去了，被言家拋尸荒野，成为饿狗的大餐。他们四个鬼魂到了『鬼界』也会受尽折磨，不能再投胎不会有下辈子的。湘湘，这都是『神界』原本要下的『天惩』啊……是他们四人的因果循环呢。如果你没有出手，你便不会背负四条人命，他们也能得到应得的惩罚的，现在的你也可以忘掉一切回归大海的，如果你没有出手的话……」
    湘湘听完后心里已放弃所有力气，低下头说。
    「只可惜世上并没有『如果』……我明白了，『水神』大人，小鱼妖湘湘甘愿甘心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