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降临[快穿] - 魔王的降临[快穿] 第54节
……早在当年那位姑娘敢一走了之时,他就该知道这是一位胆大包天的奇女子,现在竟然能做出把情敌的儿子送上门,这是真的以为自家主子心胸如海能开船啊!
掌柜的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心累。
……完了完了,等死吧,不挣扎了。
他强挤出一个笑脸,接过玉佩和信笺:“公子放心,我一定如实转交给我家主人,确认了您的身份,该是您的就是您的。”比如黄泉路上走一遭的名额。
“好,那我明天再来。”
面前的年轻人毫不犹豫相信了他的话,笑着答应下来,看起来完全不担心他昧下玉佩,事后死不承认,纯良天真得让人不忍。
也只有这么天真,才会主动送上门吧?
想到此处,掌柜便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没有心思再继续经营书肆。还是收拾收拾回去和家人团圆吧,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两人掀帘往外走。
一个脚步轻盈活泼,背影都透着欢快,每一根头发丝都好像飘荡着音符。一个脚步沉重异常,像是下一秒就要奔赴刑场。
走出里间,却发现外头并不安静。对于书肆而言,反而过于喧嚣了。
“怎么回事?”掌柜的一开口,就看到了书肆门口被伙计拦住的人,脸上顿时露出厌恶的表情,“怎么又是你啊!”
被几名伙计围住的是个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的书生,一身青缀直袍因浆洗多次已经开始泛白,五官斯文俊秀,但看起来却没有半点书生的清高之气,反而一个劲儿地点着头陪着笑,不知在和几名伙计说什么。
“都说了墨斋不缺人,也不收抄书的,你成日来做什么?赶紧滚滚滚,该找什么营生找什么营生去!”本就心情不爽的掌柜几步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他。
那书生顿时踉跄着栽倒在地。
而旁边的伙计趁机告状道:“方掌柜,可别让他走了。这家伙方才鬼鬼祟祟,在咱们书肆里好生徘徊,我们觉着不对劲,一看就发现他竟然偷书!”
有同样在书肆里的客人附和着说:“是啊,好好的读书人,竟干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旁边几名被地图炮波及的读书人立刻不干了:“这跟读书人有何干系?这种早被开革功名的败类,我辈羞与之为伍!”
几名读书人大义凛然,挥袖便是一通批判。周围围观者无不点头,窃窃私语。
在这等群情舆论之下,跌坐在地上的青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羞惭之色,反而昂起头,露出个笑容:“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真没有偷书,只是看书不知不觉入了神,走之前都忘了手上还拿着它呢。我真要偷书,也该好好藏起来,岂会大大方方把它拿在手上,让诸位一眼便见着?”
这人从地上爬起,冲着掌柜便长长一揖。
“……落魄潦倒之人,买不起书,只好来书肆窥看,惹人误会,非我本意。”
这话一出,顿时让人大生同情之意。
尤其是曾经有过类似经历,家贫看不起书,想方设法蹭书,借书,抄书的人。这种事说出来不丢脸,只会让人敬佩。
前提是说这话的人不是眼前的书生。
先前那几个羞与他为伍的书生中,便有人讥讽起来:“不愧是状元之才、文曲星君,科举作弊被革了功名,穷得在城外破庙里与乞儿为伍,还心心念念着要读书,我辈不如!实在佩服佩服!”
“张兄说的是,衣食无着,终身不得科举,还惦记着读书,果然是文曲星君。听说你那饿死的老娘临死都还盼着文曲星君高中状元呢,只怕是等不到了。”
说话的人长吁短叹,为老人不值的样子。
围观者一时哗然。
“上京真是风水宝地啊,今天出门一回,这都吃了多少瓜了?”
苏赢发出惊叹。
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他已听明白了这人的身份和事迹。
——江南才子楚济舟,家世低微却少有大才,自小才名出众,一诗传遍大齐。江南文人荟萃之地,不知多少才子,却被这人生生卷了出来,把所有人压在脚下,是以都说他有状元之才,乃文曲星君转世。
而楚济舟也并未辜负盛名,科举一路连捷,直到上一科来京城参加科举,这人竟然牵扯进舞弊大案,被罢除功名,且再也不得参加科举。
此事传回江南,原本讨好他家的亲戚朋友,争抢着嫁女的富户商人,忙不迭与他家断绝来往,如鸟兽四散。他爹气急攻心,一病而去。这人回乡办完后事,竟然还敢来到京城,想方设法攀贵人、走门路不成,便成日混迹于街头,夜里睡在破庙,与乞儿混混为伍,原本被他踩在脚下的人无不冷嘲热讽,心怀大畅。
嬉笑声,嘲讽声,指责声,一时不绝于耳。而被人围观的当事人本人脸上却仍是笑嘻嘻的,还拉着掌柜不放,一定要好好将他“没有偷书只是忘了还”论个彻底。
掌柜被他缠得没有办法,懒得同这种无赖继续纠缠下去,为一本书也不值得,只好一边努力把袖子从对方手里扯出来,一边点头:“行行行,你没偷书,你没偷。不过墨斋以后不欢迎你,不要再来了。”
“这怎么行?”楚济舟顿时反客为主,非但不走,还一副辩个明白的架势,“书肆开门迎客,岂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说着,他朝旁边的苏赢一笑:“这位公子,你说是不是?”
苏赢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心血来潮,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会写话本吗?”
楚济舟顿时一愣,脸上有瞬间的空白。
……写话本是什么鬼?
“既然是状元之才,写话本应该不在话下吧?”苏赢用期待的语气补充道。
“啊,会,当然会!”
回过神来的楚济舟连忙点头。不管以前会不会,反正他现在必须会!
“那就太好了。”苏赢欣喜地拍拍他的肩,还没当上墨斋的主人,已经先招了一名员工,“年轻人,我欣赏你的才华哦。以后就留下来,给我好好写话本吧。”
没有话本看的生活多无聊啊。目前市面上的话本,可真是没意思透了。那些写话本的人,思路局限在腐朽的规则里,全都是些烂俗套路。苏赢总觉得眼前这个有意思的家伙,才能写出放飞自我有意思的剧情。
在其他人满头雾水的注视中,两个人相视一笑,达成了奇怪的共识。
第55章 无冕之王21
夜的漆黑宛如一面密不透风的网, 被笼罩在网中的上京城沉入了梦乡。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出了魏国公府。
浓郁的夜色吞没了远处的房屋、近处的街道,鬼灯指引的少年施施然游荡在夜色中,进行着属于他的特殊鬼灵收集游戏。
——上次他出门游荡, 主要是为了测试兰心的能力,这一回却是特意去收集鬼灵。
在寂静的夜色中,少年的身影像是一团燃烧的炽热火焰,分明鲜艳夺目, 所过之处,却不曾被一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画面,像极了探险游戏的开场cg。
大概是鬼灵之间的独有感应,或者鬼灵能嗅到某种普通人察觉不到的魂魄气息, 没游荡多久, 苏赢就跟着燃烧的灯盏一路七弯八拐来到了城西,一排排矮小的房屋中,唯有一家院子门前悬挂着高高的白灯笼,这是家中有人最近去世的标志。
一靠近,苏赢便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轻飘飘一跃,仿佛在夜色中划过一抹轻盈的红光,下一秒便落在了院墙上。
阴凉的夜风中, 一阵阵普通人听不见的诡异声音从院中传出,像是咀嚼声, 又像是有人在刨坟的声音, 其中还伴随着来回响起的脚步声, 好似有谁在院中不断徘徊。
哦豁,第一个就中奖了?
苏赢好奇地低头看去。
只见小院破旧昏暗,一道模糊的影子正在院中唯一的一棵树下来回反复转圈,它脚长手长, 肚子干瘪,四肢看起来像是被拉长的面条,在地上手脚并用匍匐前行,干瘦的手指用力刨土,越张越大的嘴像是一个黑洞,大口大口吞吃着刨出来的泥土。
这一刻,苏赢大为震撼。
“好惨一鬼,都饿得要吃土了吗?”
以苏赢的视角,能清晰看到那些泥土落入虚影的口腔,一路滑到干瘪的肚腹,然后宛如穿过一层透明的投影,呼啦一下全都从他肚子里掉了出去,洒在地上。
这段时间的观察足以让他知晓,这个世界,人死之后灵魂会正常进入轮回,而不会化作鬼怪留在世上。虽然苏赢习惯性以“鬼”来称呼这类东西,但事实上它们并非人类灵魂离体而成的鬼,而是身死那一刻,从死者的记忆与执念中诞生的灵。
会形成这样浑浑噩噩沉迷吃土的灵,完全不难猜出,生者是怀着怎样的执念死去。
苏赢坐在墙上,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除去兰心之外,他在这个世界发现的第二只灵。
看着看着,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因为那鬼灵显然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一直绕着树打断,不断匍匐前行,不断掘土吃土,吃进去的土又不断从虚影中掉出来重新落回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看一断不断重复播放的vcr呢。
诡异的咀嚼声、离奇的脚步声、不断响起的“刨坟”声,便在夜色中幽幽回荡。
不知不觉,院子里的土都被翻了一遍。
“噗——”
场面过于滑稽,苏赢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高功能挖掘机啊。放到田里去松土,效率一定很高吧。”
夜风吹过他乌黑的发,掀起他火一样燃烧的衣摆,苏赢笑得前仰后合,全然忽略了现在是晚上,而他正坐在别人家的墙上。
他的笑声惊动了一直机械式重复“掘土→吃土→掉土”这一过程的魂影,让那道影子呆呆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苍老干瘪的脸,与写满“饥饿”的浑浑噩噩的眼睛。
也惊动了厢房里本已入睡的主人家。
顿时,屋内响起一连串碰撞的声音,像是有人起夜急了不小心撞上了桌椅板凳。
“谁?!”紧接着,一点灯火亮起,有人抄起板凳,隔窗喝问,“外头街上就是巡逻卫队,哪路毛贼敢来我家作祟?”
这声音表面上听来胆气十足,却透着强装镇定的紧张。从声音的主人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而来,而是隔窗唬人便可见一斑。
若真是一般的小偷,估计就被惊走了。
但苏赢不是一般的小偷,他是来偷鬼的。
所以,他非但没有夜半私闯民宅被发现的紧张,反而因为这突发意外感到惊喜,脸上也露出了发现新的支线小游戏的表情。
他无声无息落地,抬手把匍匐在地的魂灵一把揪起,又无声无息来到窗边,啪的一下拍在魂灵的脑袋上。
这一下,那像面条一样长手长脚的魂灵立刻被直直拍进了窗户里,前半截身子和脑袋穿透了窗户,后半截身体还在外面。
与此同时,他慢悠悠开口安慰道。
“安心安心,不是毛贼,是你爹!”
声音响起的同时,身侧的鬼灯里,赤色火焰骤然大盛,少年笑嘻嘻开口。
“……你爹说他可想你啦~”
只可惜,苏赢的安慰并没什么用,就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里面的人已经发出了一声见鬼般的惊叫——
血一样的光辉悠悠飘荡开来,伴随着冰凉的阴气,一层又一层荡漾的血光让周围的环境好像被扭曲成了荒诞迷离的梦。
本不该为人眼所看见的魑魅魍魉也在这梦中得以显形,屋中举着板凳小心戒备的人只见一层层血色光辉穿透了窗户,照耀在他身上,而一张苍老干瘪的可怖脸孔也猛然从窗户外探了进来,直贴在他的脸上。
那双眼珠子里,还透着垂涎的色彩。
心跳一瞬间飙出了难以想象的频率,荡漾的血色光辉如水一般扭曲了眼前所见的景象,只有那张熟悉的、亡者的面孔,带着 衰朽的死气和阴气,向他扑来。
“啊啊啊啊啊——”
一声惊叫过后,跌坐在地的人连滚带爬向后退去,发出鬼哭狼嚎之声:“别过来,你别过来,爹,我错了,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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