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芳华 - 揽芳华 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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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揽本想问哪位李大人,但云飞认识几个李大人,只能是他先前盯了一个月的李似修。
    谢揽疑惑:“你在渡口看见的?”
    云飞摇摇头,伸手指向船尾:“是在咱们这艘船的甲板上。”
    “什么?”谢揽难掩惊讶,关起房门直接往船尾走。
    此时商船已经使出京城范围,多半客人聚在船头,船尾只站着两人,其中一人只看穿着打扮便是李似修。
    他正与另一位颇贵气的男子交谈,余光感受到一道毒辣的视线,转头一瞧竟然是谢揽,他目光中也流露出几分惊诧。
    与他交谈的贵气男子打量两人一眼,说道:“叙之,你既遇到熟人,我也先去忙些别的,咱们稍后再聊。”
    李似修意识到失态,立刻回神拱手。
    那贵气男子途径谢揽时停了下脚步,见谢揽完全没有与他交谈的意思,才绕过他离开。
    谢揽等那人走远了才踱步上前:“真是巧啊李大人。”
    李似修微微颔首:“真巧。”
    他知道谢揽会去金陵,却没想过他会坐船,对武官来说明明骑马快得多。
    李似修意识到冯嘉幼或许也在船上。
    谢揽冷笑:“是真的巧,还是李大人故意为之?”
    李似修一时间竟有些解释不清:“我早上出了玄影司的大门,立刻派人定了船票,手中有存根为证,不知谢千户是何时买的,咱们比对比对?”
    谢揽:“……”
    好啊,他总算知道冯嘉幼说的契机是什么了,又为何不肯提前告诉他!
    冯嘉幼从房间走出来,顺着走道偷偷摸摸来到船尾。
    远远探头一瞧,见李似修果然上了船,她悬着心总算是落了地。
    下午得到沈时行送来的消息,说李似修买了今晚的船票,她便在心中生出一个大胆之策。
    反正她和谢揽也得去金陵,不如与他同行。
    恰好让李似修瞧瞧,他夫妻俩虽不恩爱,却情谊深厚,并不像他自以为是的那样。
    当然,这只是次要的。
    重点是跟着李似修不愁遇不见大盐枭,起初江南那边的势力怕被发现才遮遮掩掩,如今既已暴露,杀他最好的方式便是请途径的盐枭出手。
    就算那些人怂了,不敢再主动刺杀他,凭李似修想探究谢揽的心,指不定也会主动去招惹沿途的大盐枭,想将谢揽往火坑里推。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契机了。
    以谢揽的站位,余光恰好瞥见冯嘉幼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
    他趁李似修不注意,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
    冯嘉幼心里打了个突,只能佯装镇定,朝他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又用口型说了句:“富贵险中求啊夫君。”
    说完之后赶紧溜走了。
    谢揽被噎了一口气,却又拿她没辙,只能回头质问李似修:“李大人才回京城,为何又跑回金陵?”
    李似修不悦,然而谢揽负责他的案子,有权向他问询:“我原本便是提前回京,吏部的任书是从十月起。早上获知买凶之人也许来自江南,我想亲自……”
    谢揽紧盯着他:“李大人信不过我?”
    李似修毫不畏惧地回望:“谢千户本事了得,我自然信得过。只是,我瞧着你对我这桩案子并不太上心。”
    谢揽将手搭在栏杆上:“哦?不知您从哪儿看出来的?”
    李似修拂了拂长袍下摆:“今日玄影司内,相较于案情,我观谢千户对我的衣裳似乎更感兴趣一些。”
    说起衣裳,谢揽这才发现他穿的虽还是白天那套月白长袍,下摆上的狂草书却与早上不同了,换成了“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谢揽微微怔,抓住栏杆的手紧了紧。
    李似修偏偏解释一句:“我一贯喜欢在衣摆上写字,并不是回来京城因为针对谁才写的。不信等抵达金陵户部,谢千户随意去问。”稍稍顿了顿,“但我不否认,确实与当日的心情有关。”
    谢揽冷笑,这人是不是属孔雀的?孔雀会开屏,他会支棱衣摆,骚得很。
    李似修见他不说话:“谢千户对我这个习惯似有话说?”
    谢揽没话说只想动手,捏紧了栏杆随口道:“岂敢,就是觉得李大人这件衣裳料子不错,今日写过两次,现在竟瞧不出早上那些字的墨染痕迹。”
    李似修笑道:“谢千户是在开玩笑么?因为同款式的衣裳我有许多,这并不是早上那件。而且写过字的,我也只穿一次,毕竟每次穿衣前的心情都不同。”
    儒生不都爱自诩清流?谢揽在心里骂了一声狗官:“身为帝师这样铺张奢侈,就不怕御史弹劾?”
    李似修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我自食其力,心安理得,又何惧御史弹劾呢?”
    第52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您还真是挺了不起的。”谢揽心道差不多行了, 显摆什么。
    李似修微微蹙眉,见他只有不耐烦的神色,对自己的暗讽全然不在意,这般心理素质远非一般人可比。
    至少他做不到。
    李似修不答话, 谢揽也懒得再和他说:“内子还在等我, 告辞。”
    “再会。”李似修朝他拱手, 转头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沉思。
    这谢揽真令人费解,以冯嘉幼的智慧, 能被他算计的认命出嫁, 理应是个城府极深的狠角色。
    “狠”倒是看出来了一点,却真没瞧出几分城府, 相反的竟还有几分率性,这莫非就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而谢揽差不多走到房门口时, 脚步猛地一顿。
    方才李似修是不是话里有话?他在讥讽自己不能自食其力?
    谢揽当即拳头一捏,想回头找他算账, 却又迟迟不动。
    因为李似修讥讽的没有错, 自从娶了冯嘉幼, 他再也没有自食其力过, 哪来的脸面去算账?
    关键在京城里, 他确实想不出有什么赚钱的好方式。
    推门回去房间,谢揽往藤椅上一窝。
    歪靠在床上看卷宗的冯嘉幼打量他几眼, 见他有几分无精打采, 赶紧坐起身:“夫君,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谢揽说着换了个坐姿, 越发显得没骨头。
    “你千万不要多想。”冯嘉幼赌咒发誓, “我一丁点私见他的心思都没有, 全是因为跟着他对咱们益处颇多……”
    谢揽看着她红艳艳的小嘴叭叭解释一通, 恍惚中灵光一闪,自己哪里不是自食其力了?
    他做官是给朝廷、给皇帝做的么?他真正的效忠的上司是冯嘉幼。
    他俩之间,可以看做是一种雇佣关系。
    冯嘉幼是幕后老板,他是前台掌柜,他每天都在替老板做工卖命,被老板养着哪里丢脸了?
    如此一想,谢揽又从藤椅上坐直了,也开始心安理得。
    只不过要送她的生辰礼物,肯定不能用她的银子买。
    关键是他想不出送什么,从没送过。
    谢揽趴在藤椅扶手上问:“幼娘,你这几年生辰,除了李似修会送你一支双色木芙蓉,还有谁会送你什么别致的礼物?”
    冯嘉幼正解释着,不妨他突然转了话题:“也就李似修的礼物比较费心,其他都是些金银、字画、商铺……最值钱的是前年生辰,我外公派人上京送了这只镯子。”
    谢揽才刚看向她的手腕,冯嘉幼却吃痛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哪里不舒服?”谢揽从藤椅站起身。
    “我发现船上不能看书。”冯嘉幼原本是不晕船的,看了几页卷宗竟看的有些头晕恶心。
    “那还看什么。”谢揽走过去将卷宗捡起来扔一边去,让她早点睡觉。
    冯嘉幼躺下来,原本还有话和他说,但船上摇摇晃晃的极好睡,转个身的功夫便睡着了。
    谢揽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小心放回被子里去,摸到了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冯嘉幼之前告诉过他,上次两人闹脾气,在岩洞里她险些将镯子摘下来砸他,因为太贵了舍不得才作罢。
    其实六千两的镯子谢揽觉着还好,毕竟他曾花了八千两买过一块儿铁,被他爹骂的狗血淋头。
    他不后悔,兴奋的用那块儿铁打造出一套轻盈却锋利的短刀。
    打通西域的通商路后,十八寨里不穷,但谢揽的钱就是这样全都换成了打造兵刃的材料,穷的叮当响。
    谢揽悄声取下搁在柜子顶端的兵器匣,打开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匣子里那套漂亮的短刀。
    这可是他的心头爱啊,平时鲜少拿出来用,只偶尔取出来欣赏欣赏。
    初次来京并没有带,还是之前谢朝宁让云飞从寨子里带出来给他的。
    拿出去卖掉?
    然而识货的人肯定不多,最后只能贱卖,想一想他的心都要滴血。
    思索许久,谢揽眼眸骤然一亮,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而这念头一旦形成,便在心里蠢蠢欲动,他在房间内坐立不安。
    忍不住了,谢揽将兵器匣斜背在身后,出了门,吩咐云飞看好她,自己则跑去甲板上,纵身一跃,施展轻功去往河岸。
    ……
    姜平去敲李似修的舱门:“大人,谢千户上岸了。”又补充一句,“他自己一个人上的岸。”
    李似修放下手里的折子,打开门:“他去哪儿了?”
    “没追上。”姜平摇头,“但信鸽递了消息,说有人持着沈邱的令进了最近的兵匠营,属下估计是他。”
    李似修沉吟,兵匠营是打造军用兵刃的地方,擅闯者是重罪,他既已上船,折返回京城偷去那里做什么?
    “问清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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