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 - 小花

    漓儿看着萧清消失的背影，心下也有些忐忑不安，初春的夜晚乍暖还寒，希望周犬没有等太久。
    “怎么了漓儿，你今晚有事吗？要不我们明天再来？”灵儿问道。
    “明天我可就不在这里喽。”一个耄耋老人坐在漓儿和灵儿身前的地上说道，老人头发花白，衣服脏兮兮的，但细看精神却很是矍铄，身边放着一个已经收拾好的包。
    “没事，您继续说吧。”漓儿暂且按下心头忐忑，向老人说道。
    “刚刚说到哪里了？”老人回忆着问道，很久没有人正眼看过自己了，更别说还是两个顶好看的小姑娘，一口一个您的叫着，听得老人心里十分熨贴。
    “说到您二十年前就在这里了，当时有很多小孩儿，长得最好看的就是一个叫小花的小女孩儿。”漓儿提醒道。
    “哦对，小花，小花长得好看，眼睛长长的跟柳叶似的。小花刚生下来就被扔在叫花子堆旁边，靠吃我们给她讨的米糊糊长大的。这小花啊，好看是好看，但好像生下来就不会笑，我们从没见她对我们笑过。直到后来有一对姐弟流浪到我们这里。”老人说道，苍老的眼神望向远方回忆着。
    “姐弟？”灵儿问道，看了一眼漓儿。
    “对，姐弟，那对姐弟也都生得好看，真不知道生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也会来当叫花子呢。不过啊，我老叫花子和姑娘们说句实话，有些人过得还不如我们叫花子，叫花子是没有脸面，但饿不死啊。若是饿着肚子，脸面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姑娘们说是不是？”
    “是，那对姐弟长什么样子您还记得吗？”漓儿把老叫花扯远了的话题又扯了回来。
    “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弟弟那一对眼珠又黑又大，有人说那是鬼神的眼睛，不能多看。”老人说道。
    “不过小花倒是不怕，自从那对姐弟来了，小花就成天跟在那对姐弟屁股后面哥哥姐姐地叫着，特别是那小男孩儿，小花只要每天一睁眼就要去找哥哥。当时我们还打趣小花，叫那小男孩儿小花男人，每次我们这么叫，从来不笑的小花都笑得很开心，我们看得有趣，就一直这么叫了下去。”
    “谁知有一天那小男孩儿突然消失了，过了几天姐姐也消失了。当时我们都说，那一对姐弟一定是被鬼神收了去，小花却说他们是去过好日子去了，过几天就会来把小花也也接过去。”
    漓儿听到这里不由得不置可否地轻轻摇摇头，周犬那时也只是七岁的孩童，连自己的姐姐都不能接进周府，何况是和自己萍水相逢没有血缘关系的苏欣岚。
    “苏。。小花后来什么时候走的？”漓儿问道。
    “小花，又在这里待了好几年，只是从那以后小花就又不笑了。起先几年还说哥哥一定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肯定马上就来接她。后面几年也不说了，就是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街头不知在等什么。这附近的小伙子们见小花好看总是会给小花送些吃喝玩乐的东西，也不知小花使出了什么办法，就算那些小伙子们碰也不能碰她一下，却还是心甘情愿给她送很多好玩意儿。后来有一天一个浑身香得不得了的姑娘来找小花，比两位姑娘们也长不了几岁。那姑娘和小花说了几句话，小花叫了一声姐姐，就什么东西也没拿的和那姑娘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回来。”
    “其实小花那个时候已经十几岁，本不需要在叫花子堆里混了，我们也帮小花找过一些事情做，可每次没做几天小花就不干了，不是说太辛苦就是说太受气。本来我听见小花嫌受气还觉得好笑，叫花子还怕受气？后来一想，当叫花子的时候受了气，你还能在那人背后冲那人脚后跟吐一口痰。真的在店里做事哪能这样，这样一想，正经做事还真是比当叫花子受气。。”
    老人又絮絮叨叨地说开了，漓儿看了一眼灵儿，随便扯了个理由和灵儿偷偷溜了出来。
    “姑娘，那个小花就是苏欣岚吗？那对姐弟里的弟弟就是周少爷？那姐姐又是谁？”灵儿问道。
    姐姐就是老师的事现在还不能告诉灵儿，漓儿轻轻点点头，搪塞道：“少爷一直在找姐姐，但现在还没有姐姐的下落。。”
    “灵儿姑娘！”一个妇人叫道，疾步朝灵儿走来，打断了漓儿的话，漓儿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听得那妇人着急地说道，“姑娘可终于出来了！何少爷都派人来催了好几回了！”
    “知道了，这就回去了。”灵儿温声对那妇人说道。
    漓儿古灵精怪地瞟着灵儿，打趣地悄悄问道：“何公子对灵儿姐姐可好？”
    “还不错，还要我学着打理一下何家家事，说。。以后这些都要我来打理了。”灵儿看着漓儿的眼神有些娇羞地说着。
    漓儿看着害羞的灵儿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笑得灵儿更不好意思了。
    “周公子呢？没让漓儿也帮忙？”灵儿红着脸问道。
    漓儿笑着摇摇头，“可饶了我吧，我可不像灵儿姐姐这么坐得住。”
    “姑娘少说笑了，咱们从小就在一起，我还不知道你吗？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你呀，就是不想做。”灵儿说道。
    漓儿笑着轻推了一把灵儿，“好了，姐姐快回去吧，何公子还等着呢。”
    “对了，这件事要对周公子保密吗？”灵儿小声问道。
    漓儿想了想，那老叫化说的话也并没有什么涉及紫萍的内容，摇摇头说道，“不用，我回去就告诉少爷了。”
    灵儿答应了一声就跟着那妇人一起行色匆匆地渐行渐远，周围突然一下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了漓儿一个人，萧清也被漓儿打发走去找周犬了。
    漓儿抬头看着已经西斜的月亮呼出一口冷气，在乍暖还寒的夜色里一个人走回了潇湘楼。路上的冷风吹得漓儿手脚冰凉，突然很想念周犬温暖的胸膛。
    漓儿走了好久才走回潇湘楼，浑身简直都冷透了，不过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少爷了，漓儿脚步顿时轻快了起来。
    走过最后一层楼梯，漓儿抬头朝厢房看去，嘴角的笑意已经展开，却突然看见厢房的灯黑着，漓儿眉头轻轻蹙起放轻了脚步，少爷已经睡了？
    漓儿轻轻推开门朝房内环视了一圈，屋内空气和外面一样冰凉，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少爷？”漓儿眨眨眼睛轻声唤道。
    “周少爷没回潇湘楼，李苏说周少爷回周府了。”萧清披着衣服在漓儿身后说道。
    “你没说让少爷来潇湘楼等我吗？”漓儿说道，朝自己冰凉的掌心呼出一口气取着暖。
    “说了，但少爷脸色很不好看，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河里就走了。”萧清说道。
    漓儿一怔，惴惴不安地问道，“少爷扔了什么？”
    萧清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一大捆烟花。”
    漓儿咬住嘴唇，这下糟了，少爷可能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