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羽拂华枝 - 玉羽拂华枝 第51节
郁晏欢则低头查看嫁衣是否合身,却见腰身稍微大了些,便命侍女记下,
“华枝,这几日你可是瘦了些?腰身都小了一圈,我还得拿回去改改才行。”
倒是明微抢先开口,
“这些时日小姐总有心事,又在宫里折腾了一场,这才清减了些,在婚前必要给小姐好好补补才是,否则大婚那日诸多繁琐的礼节,只怕是撑不住。”
郁华枝倒是无所谓地歪了歪头,拿起桌上各式鸳鸯、并蒂海棠纹样的袖帕、里衣,满满一箱都是郁晏欢给自己准备的物件,显然不是一日之功。
想着姐姐整日埋头给自己准备嫁妆,或许还要受妾室的闲气,心里便酸酸的。
她便红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开口,
“姐姐今日便歇在府里可好?我们许久没有一起靠在榻上谈心了。”
郁晏欢抚着妹妹散落的青丝,轻轻摇头,
“今日家中还有事等着我呢,是不能留宿了,但婆母知晓你要嫁人,便也托我给你带了添妆,我看是她是极喜欢你的。”
郁华枝闻言有些失落,撇着嘴闷闷趴在桌案上,
“我并不在意她喜不喜欢我,只希望她多心疼姐姐才好,否则洛玄这般待你,她竟也能袖手旁观么?”
郁晏欢叹气的声音极轻,如果不留神压根听不见,
“婆母还是心疼我的,总叫我过去说话,日常有了好东西也都有我的一份,不过我同洛玄总归是夫妻,房里的事旁人劝的也做不得数。”
郁华枝气短,不知该说什么好,便抬头问道,
“那妾室可有来寻姐姐的晦气?”
郁晏欢也只是摇头,并不多言,倒是一旁的侍女忍不住开口,
“夫人何故要瞒着二小姐,那妾室三天两头地到夫人院子门口指桑骂槐,说话极是难听,夫人每每忍着不发作,她却蹬鼻子上脸,奴婢本想去回禀太夫人,却……却屡次被世子拦下,还说什么……”
郁晏欢紧皱着眉头,沉声打断,
“别说了。”
郁华枝自然是不依的,便拉着她追问,
“你只管说,若是姐姐要罚你,有我替你拦着。那洛玄说了什么?”
侍女得了令便似倾泻的盒子,打开了话匣,
“世子还说若是夫人有那妾室一般的知情识趣,他便立时撵了旁人,但夫人木头一个,既然有人能替夫人伺候好他,多纵容些有何妨?”
“这话夫人能忍,奴婢却是忍不了的。”
郁华枝也实在是没想到洛玄能说出这话,一时愣住,郁晏欢默默起身,命侍女收好嫁衣,
“不必担心,你大婚前衣服定能改好,今日我便先回去了,你累了一日,且歇个午觉吧。”
她见姐姐说完便往外走,显然是不满方才侍女擅作主张,只是也不愿继续说此事。
郁华枝便扶着姐姐,送到门口,心下已经有了打算,轻声道,
“姐姐放心,我定会想法子帮你的,你且再耐心等些时日吧。”
郁晏欢倒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微微笑着同妹妹告别,转身便上了马车。
侍女明香坐在郁晏欢身侧,看着面色波澜不惊的夫人,心下有几分忐忑,
“夫人恕罪,奴婢实在是看不过去世子这般轻慢你……”
郁晏欢深深呼了口气,平静地望着明香,
“华枝十日后便要大婚,这些日子可有得她要操心的事,何苦拿我的小事去烦她?更何况我并不觉得委屈,既然自己都不在乎,又何必去和她人诉苦,这岂非是自苦?”
见明香默默不语,郁晏欢便接着开口,
“世子有了可心之人,我是真的高兴,如此这般便不用再来挑剔我的毛病。我替他料理好家事,他也有人伺候,岂不是两下相宜么?”
“你们都以为我是强颜欢笑,但我一直都是这般想法,从未变过。只要不在乎,那便不会伤心。”
待回了府中,郁晏欢径直去了方氏的院子,替妹妹谢过婆母的好意,方氏牵过她的手坐下,缓缓道,
“华枝喜欢便好,只是晏欢,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玄儿无状,纵容那妾室冒犯于你,此事我已经知晓。”
“但你明白,妾室始终是妾室,永远也越不到你头上去,这侯府可不容她撒野。”
郁晏欢低头称是,倒是不指望婆母能如何,陪着她说了会子话便回了院子。
刚进院子便瞧见洛玄那位娇滴滴的妾室,身着桃红牡丹花缎衣裙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只是在这深秋颇显艳俗。
她见了郁晏欢便跪倒在地,话语哽咽,
“夫人,妾身知道您是世子夫人,身份高贵,但夫人也不该如此作践于我,若是妾身有服侍不周到的地方您打骂便是,何苦到太夫人那头去嚼舌根。既如此,妾身便跪在此处,甘愿领罚。”
郁晏欢眼神无波,并不愿与她多做纠缠,
“我并未罚你跪在此处,也从未到婆母面前说你的不是,你自回屋去吧。”
那妾室眼神怯怯,目光却显精明,边用帕子拭泪边委屈开口,
“妾身不走,就在此处等夫人消气。”
郁晏欢闻言点头,转身便回了屋子,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
“既然你要跪,那便跪着好了,什么时候跪够了就自行回屋吧。”
妾室见郁晏欢不与自己多言,倒也不气馁,依然歪着身子跪着,这时外间传来消息,
“世子回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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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他的私心
院中一道纤瘦的身影跪在地上, 肩头微颤,盈盈的哭声惊掉了枝头最后几片枯叶,落于黄土却还不甘地扭动, 似对始作俑者颇为不满。
郁晏欢刚坐下想歇口气,茶盏刚送到嘴边便听见外间的通报,原来是洛玄回府了。
她无奈一笑, 想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倒是要等人齐了这戏才能唱下去。这妾室眼下在自己院子里跪着,郁晏欢倒也无法将自己摘干净,便搁了茶盏, 走出了房门。
郁晏欢一出门便迎上了洛玄满是怒气的眼睛, 她错开眼去,看着倒像是习惯了的模样, 施施然行了个礼,
“夫君安好。”
洛玄看见地上的妾室青珞,似用眼神将郁晏欢凌迟一般, 冷笑道,
“你这是当真希望我安好么?瞧瞧自己是如何在背后欺辱妾室, 你可担得起贤良淑德的名号?”
郁晏欢只是垂眸, 盯着路过的一群蚂蚁,轻声开口,
“夫君息怒, 妾身并未罚她, 今日原本也是她自己非要跪下的。若是夫君对妾身不满意, 便劳烦青珞好好服侍。”
洛玄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声音沉沉, 似在忍耐怒气,
“郁晏欢,服侍夫君乃是你分内之事,你不仅不思悔改,还一味拿青珞当借口,倒是我纵的你。”
郁晏欢心里未仔细思量洛玄之言,出神想着蚂蚁在花盆周围转悠,便敷衍道,
“妾身知错,日后必当自省,想来青珞也跪累了,不如妾身送她回去歇着吧。”
洛玄冷哼一声,心下恼怒,便冷笑着开口,
“你不必这般敷衍我,青珞是我的爱妾,我自然会送她回房休息,你自去吧。”
说罢便亲自抱起地上的青珞,只见她紧紧靠在洛玄怀中,眼神却飘向漫不经心的郁晏欢,声音瑟缩,
“世子方才不在,妾害怕……”
洛玄眼底的烦躁一闪而过,耐心安慰着怀里佳人,
“别怕,本世子在此,谁敢欺负了你?”
青珞环住他的后颈,低低应了一声,洛玄便转身出了院子,往她房中去了。郁晏欢仍旧无波,望着他的背影反而有些轻松,便低头逗弄起了蚂蚁。
洛玄不回头还不知道,一回头见蹲在地上的郁晏欢就愈发生气,便抱着青珞大步离开。
待进了青珞的房中,洛玄含怒挥退一众下人,待侍女将门带上,他便随意将青珞放下,倒苦了她有些踉跄,委屈开口,
“世子怎的这般粗鲁,难道不知奴家娇弱么?”
洛玄在郁晏欢院子里的含情脉脉望着她的眼神早已不见踪影,此时眸中唯余冷淡,自顾自地坐下斟茶,
“眼下只剩我们二人,你还要接着演么?”
青珞挑了挑眉,收起方才楚楚可怜的姿态,坐在洛玄身旁笑着开口,
“世子难道是在怪青珞擅作主张,去了夫人的院子?”
洛玄并未出言,只静静望着眼前千娇百媚的女子,便听她接着说,
“依青珞愚见,夫人性子温吞,若是不狠狠逼上一把,只怕世子难得美人心。今日这出虽然是奴自作主张,但多少也能惹得夫人不快,想来是管用的。”
洛玄把玩着手上的杯盏,沉声道,
“青珞,本世子将你买回来是为了什么,你最好不要忘掉。记住自己的身份,凡事都必须和我商量,若是你任性妄为伤了她,我便留不得你了。”
青珞见他神色不似在说笑,便乖顺地称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易并无旁人知晓,也正是仗着洛玄的势自己才得以离开那个虎狼之地,自然不想再回去。
她眉间有几分算计,但洛玄并未察觉,只是略坐了片刻便支会青珞发出几阵暧/昧的声音,想必外间会有人听见,最好……传到郁晏欢的耳朵里。
洛玄过了一个时辰才从青珞房中离开,看着自己衣衫整齐,还胡乱扯了扯衣襟,像是要故意引人误会一般,缓缓往书房走去。
侍女怀茹闪身入门,见青珞悠然坐在房中,添水煮茶,便过去接过木勺,边低声开口,
“姑娘今日何故去夫人院子里演一出,这般难免惹得世子生气。”
怀茹是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侍女,在青楼里二人也是相依为命,若无她照顾,自己也怕熬不到今日,所以这些密辛她全然知晓。
青珞闻言斜靠在坐榻之上,目光悠远,
“怀茹,这世上你最明白我,怎会不知如今一切于我而言还远远不够,洛玄年纪轻轻便已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年轻有为,却会因为夫人冷淡而苦恼,这才寻到我头上来,想利用我来让那郁晏欢吃醋,岂不好笑?”
“我可看不上他许诺的种种小利,我真正想图谋的是世子夫人的位置,若能拆了这桩姻缘,可就是我们的好日子了。所以今日之举虽然有些冒险,但我并不后悔,只要让那夫人彻底失望,我便有机可乘……”
怀茹素来知晓她的性子,青珞出身官宦人家,年幼时父亲获罪下狱,自己也入了青楼,心气必不会低,只是也担心她这般野心他日可会闯出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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