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花录 - 第30页
“王爷,盛家小姐那边让惠宝轩送来了礼物。”他捧着有些重的盒子说道。
座榻上的人此时正一手拿书,一手在往棋盘上落子,闻言连头也没有抬,只随口说了两个字:“打开。”
“是。”大管家直觉里面的东西或许很贵重,也不敢怠慢,小心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轻轻推开了盒盖。
待看清了里面的物事之后,大管家便欲言又止,面有难色地看向了在一旁站着的一个神色寡淡的男人。
对方与他目光一碰,旋即也走过来低头朝盒子里看了看。
“王爷,”比起大管家的犹豫,他倒是要直接许多,“是一匹用劣玉雕的马。”
座榻上的人指间棋子一顿:“哦?”淡淡转过了眸,“拿过来看看。”
大管家便立刻捧了盒子恭恭敬敬送到了他面前。
他将棋子丢回了棋篓,伸手从盒中把玉马拿了起来,只瞧了一眼,唇边便泛出一抹轻浅笑意,满是不屑:“不仅是劣玉,雕工更是奇差。”言罢,却又问了一句,“你说是惠宝轩送来的?”
“下人是这么说的。”大管家回道,“这盒子上也有惠宝轩的店招字样,而且这个盒子也确然是上好的香樟木所制。”
他撇过眸,看了看大管家捧着盒子的手:“这盒子很重?”
“比起一般的是有些实沉,也看得出用料很足。”大管家回道。
“裴立。”长乐王忽然唤了一声。
“在。”神色寡淡的男人便立刻走过来从大管家手中接过盒子,开始仔细查验,最后,发现原来这个盒子被人故意用一个锦垫隔成了两层。
然而揭开第二层时,裴立和大管家皆是一愣,里面居然是几块鹅卵石?哦,不,还有样东西,是一个用油纸加塞扎口的小竹筒。
裴立打开它,从里面掏出来一张纸,展了开来,下一瞬,眼中微动:“王爷,是血书。”然后将纸双手呈递过来。
长乐王眉梢淡淡一扬,伸手,用两根手指把纸笺拈到了眼前,一眼扫去,看见了上面用鲜血写的十一个字——“贪官受贿,府衙东牢有冤狱。”
长乐王看完最后一个字,眸色微深,弯起唇角笑了一笑,随手把纸笺搁在了案上,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来送礼的人是什么样?”他放下茶杯,忽然问道。
大管家一怔,倏地回过神,连忙转身去让人把收礼的门房叫了过来。
一听是王爷亲自召见,而且好像还是自己接收的贵重礼物出了问题,年纪轻轻的门房小厮还没进门就已经先吓丢了七魄,等进了书斋见到自家王爷,两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连声求饶。
“嚷什么?”长乐王皱起眉,有些不耐地淡声打断道,“我还一句话没问。”
门房小厮吓出来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憋回去,便立刻噤了声。
大管家看不下去了,低声提醒道:“王爷是要问你来送礼的人是什么样的。”
他一听,如临大赦,立刻便振作精神回起了话:“是个年轻女子。”但他知道的也仅此而已,据他自己所说,因为当时这个来送礼的女子穿着和举止谈吐都像是个大家闺秀,所以她当时戴着帷帽,只露了三分之其一的脸来,他也未有怀疑其他,只当是惠宝轩老板的家里人亲自来帮盛家小姐送的东西。
长乐王似乎略有些意外:“是个女人?”
“是,”门房抱着将功折罪的心思连忙答道,“王爷若是需要绘像,小的能立刻复述出她的穿着打扮。”
结果他家王爷也没再搭理他,一挥手,示意大管家把他给带走该干嘛干嘛去了。
“王爷,”裴立唤了一声,问道,“卑职这就让人去把惠宝轩的老板带来。”
“不必了,见他也是浪费时间。”他重又一手拿起书,一手拣起棋子,瞧着面前这方棋盘不以为意地说道,“送礼的人不过在他那儿下本钱买了个盒子,同下面的人玩了一出金玉其外的把戏罢了。”
言罢,他又吩咐道:“这件事你去办吧,查查最近被关进牢中的人,可有什么家中至少是殷实之户的,而且所犯的案子或许和盛家人有关。”说着,微微一顿,续道,“还有,我想这个人应该并不在东牢。”
裴立一怔,有些疑惑:“可是那血书上……”
“他若真的被关在东牢,那这个来告状的人岂不是白白费了这些工夫来掩饰自己的身份?”他勾起唇角,缓缓一笑,又拈起一枚黑子落了下去。
棋盘上,白子皆落索。
***
此后整整两天,顾微雪待在李家宅子里,越发地忐忑难安。
“雪儿,”她姨母也很静不下来,“你说怎么还没动静?万一长乐王真的只在东牢去查了一番,然后发现被人骗了就不管了怎么办?他未必会想到去其他牢房里再看看啊。”
顾微雪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但她尽量保持着平静的样子说道:“不会的,爹曾经说过,长乐王‘心有九窍’,我觉得他一定不是个心思那么简单的人。既然事关盛家,他就算多查两个牢房也不打紧吧,只要他能翻到西牢去闹出动静,那姨父就有救了。”
说话间,下人阿福忽然从外面匆匆跑进了院子。
“夫人小姐,表小姐!”他气喘吁吁地跑进门,说得上气不接下气,“长、长乐王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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