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娶弱腰 - 第163页
眼见柳朝如一副玉骨从门间踅过去,拿着本书,到罩屏那头的小书房里,插在多宝阁上。再回首时,梅卿已猩目赤眼地从小厅那头追到了这头,立在书案前,有些怒发冲冠之态,“你倒是说话呀!”
柳朝如拉开梳背椅坐下去,抬脸冷静地睇住她,“你要我说什么?你那些买卖原本就不合章程国法,你先时不是不知道吧?你知故犯,被人坑骗,还能归罪于谁?我劝你日后规矩行止,不要再做这些事,银子还能慢慢再攒起来,你又不爱听。你还要叫我说什么?你嫁给我,不吃我的不穿我的,是我没给你吃穿么?不过是因为我给的你瞧不上。以后改一改你那些奢靡的喜好,日子不是一样好好过下去么?”
不提便罢,提起梅卿便想到,她元夕时典了个金项圈,当了三百两银子,用作外头托人寻找那姓伍的保山的下落。到头来不仅人没访着,倒损了这三百两。
她立时嚷起来,“你叫衙门里的人去给我拿他!”
“你有状纸么?”柳朝如扣着两手放在掉漆的案上,沉着得不带情绪,“就是有状纸,你这买卖不合国法,也不能立案。我擅用公权,派人替你访了半个月,不好再劳累这些人。他们吃着朝廷的俸禄,只忙公务,叫你这里一耽搁,衙门里不知多少事情要给误了下来。”
此时明明晴光铺来,却在哪里轰隆一声余雷,在梅卿面上辟出两道恨泪。她定定地望他一会,遽然发疯似的,两臂在案上挥扫着,一面扫一面尖叫。那声音“啊……!啊……!”地,刺耳不绝。
等叫破了嗓子,地上也乱七八糟地零落着许多纸书笔,跌碎了一只笔洗,打散了一座笔架,满遍着文雅的“尸身”。
梅卿心里痛快又得意,望着地上的“尸身”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里却不断有眼泪滑出来,条条行行地,触目惊心。
她笑转向书案,无不期待着柳朝如发火,跳起来骂她一场,哪怕打她一顿,她都巴不得。她心底里希望有只手来给她一记耳光,将她打醒,再用不着做一切不实际的梦了。
然而柳朝如还是那副面孔,波澜不惊地看她发疯,案上扣着两只手,似乎在等她哭完闹完。等了会,见她哭不够似的,他便立起身来朝门外去。
潼山以及丫头妈妈皆围在门上望着,身子一偏,让了道晴光进来,将梅卿的脸照得黄黄的,枯悴落魄。
柳朝如这里出去,她的泪立时就止住,转身摇摇晃晃地往卧房里去。门口三个下人各行其职,潼山在小书房里归置东西,丫头疾步往卧房里去宽慰,那妈妈一溜烟贴着墙根跑到东厢里头去禀报。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盼几番(六)
瘦梅谢尽, 花柳精神,梦迢给小公子办满月酒, 因孟玉不在家, 不便招呼男客,只请了几位素日常来往的夫人奶奶坐席听戏。
那日是在东园一间亭子里开设的席面,四面春色大好, 对着黄橙橙的日头,自然是钗光流露, 宝翠溢彩。就连梦迢吩咐银莲抱着孩儿出来, 也插簪戴翠的, 打扮得贵妇人一般。
梅卿心里嫉羡, 眼中发热, 偏她近日穷了, 为了裁几身时兴的好衣裳穿,不得已典了两件首饰。又为孩儿的满月酒送礼, 她不甘落人下风,融了个八两重的金花冠,给小公子打了个长命锁。
且不论别的, 只说巷里住着的衙门内的家眷登门, 她摆碟子请客, 样样要比别家风光。因此七七八八的开销不少。
到三月里打开妆奁一瞧, 还剩几件好头面,都是她素日最爱佩戴的,万万舍不得再典。偏赶上有位钟大人家的夫人过生, 要送礼, 手上还缺个五十两使。
这时想起来要问人借, 走到孟家去, 却听说梦迢为着彩衣的婚事出门去了。不得已,去往银莲屋里。
银莲正逗弄小公子玩耍,见她来,忙将孩儿交与奶母,请她榻上坐。梅卿吃了半盅茶,横不是竖不是的,总是开不了口。
银莲见她面露难色,便问:“姑娘是有什么为难事么?太太今日不在家,或可以对我说,我能帮得上的必定不推迟。”
那鬓上歪着一点珠光,将梅卿的眼晃了晃,又见她穿着月魄苏罗长衫,大红妆花绫子做的裙。梅卿心内很不是滋味,又想不能叫这些人瞧扁了,也就云淡风轻地笑笑,“我能有哪样事情?姐不在家,我就到你屋里来坐坐。钟家的夫人没几日过生辰,正布置席面呢,请我去参详参详,我这会也该往她家去了。”
这事情也就没能再开口,隔日再来,梦迢倒是在家,只是不知为什么事情,才进了远浦居的洞门,在廊下就听见她抱怨,“什么了不得的主簿,我登门去见他就罢了,他明知我去,还往衙门里去!豁、我明日再要去,非要瞧瞧他是个怎样的风流人物,要有一点配不上,彩衣,咱们另拣一个!”
原来是为去访彩衣那位说定的主簿相公,两方交涉了昨日去,可梦迢昨日去,那主簿偏被叫到衙门里去了。梦迢在他家里坐了半日,受他父母款待,倒是将他家的底细摸得清楚,唯有这主簿,没见着相貌。
她算是白跑了一趟,心里自然有气。梅卿在门外听了一会,联想到是彩衣的婚事,便袅绕地笑将进去,“姐把他叫到家里来问话就是了,还亲自跑他家去做什么?费腿脚精神的。”
梦迢见她进来,将火气暂敛,脸色仍然不好,拂裙坐到榻上去,“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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