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璋 - 第47页
他这样已经颇为客气了,楚晔自然没有二话,叫人将箱笼都送了进去,又指着楚郁身后地几个箱子道:“神医仁心,虽说您不收受任何钱财,我家还是要尽到礼数的,仓促中只略备了几样薄礼,望神医不弃。”
楚郁顺着他的话将几个箱子打开来,一一介绍道:“这一箱是各般珍稀药材,非为舍妹药用,只供神医做药,拿来布施还是珍藏都由神医您的意思。”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淡定地摇摇扇子,“我这里不缺多珍稀的,不过珍稀药物总不嫌多,这一箱子药我收了,旁的不用。”
楚郁闻言忙抬首道:“旁的也不是什么珍贵的,这边两箱都是布料,葛布、麻布、纶布、素绸、素绫等各三十匹,另有两箱子皮毛外加白米、麦面、梁谷等各十二石,剩下一箱是府中给舍妹请疾医一年所耗的财物,不过一百金,今舍妹请托于神医,自然该将诊金送来神医处。除这些外,其余都是巾子、胰子、盥盆等寻常用物,神医久居山中,想必用得上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部曲不断从车上卸下那些物件来病堆在院中,又在院里起了座小山丘。
方祜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围着那小山转了个圈,“师傅,我就说您该治的,师兄打猎可挣不来这些。”
除了方壸师徒,其余人皆笑了起来,方壸瞪了眼小弟子,复才对楚郁道:“黄金留下,其余的带回吧!”
方祜不解,倒也没有多留念,便替师傅拦着搬东西进来的部曲,“不要搬了,抬出去抬出去,我师傅不要。”
顾媗娥看他小手小脚慌忙,便笑着拉住他,对方壸道:“神医,这些用物一是供您与弟子们所用,二是我家九娘也得用,还请您腾个地方,好叫他们放下。”
她方才并未出声,此时出言便叫人将视线送了过来,方壸也不例外,只是看着她沉吟了片刻,眸中神色复杂,不知想了些什么,半响才道:“便罢,想必你顾氏也不缺这些,留下就留下。”
顾媗娥只当他一时口快,并未留意,欢喜着叫人抬东西,楚姜与她一起依偎着,已是站得疲了,只顾念着场合,并未显露几分。
方壸一面看着他们搬东西,似是突然想起,才招呼人进来棚中坐下。
棚中置了一张高桌,还有几只胡床,这在大家族里是不常见的,然而看方堃坐得随意,几人便也客随主便跟着坐了。
顾媗娥此时也端起了长辈的做派,笑道:“郎主政务缠身,否则也要来打扰的。”
方壸心中一哂,想起先前自己对楚三郎所说不让楚崧来此,就是嫌迂礼过多,二来他也有私心,此时听顾媗娥说体面话也不打断她,便听她继续道:“今后九娘的药方里,缺些什么药,神医只管叫他们进城去取,我跟她父亲商量的是,每隔一旬便送些吃食用物来,家里还有个八岁的小女儿,与她姐姐实在亲近,若是九娘留在这里长久不下山也不行,便一两月回家住上几日,自然,也是要遵循着您定的疗程来。”
方壸缓缓摇头,“我多年来所诊的,都是山中百姓,并无楚九娘这样的尊贵之躯,如今再出手,要根除病症也不是易事,然而我在山中不是没见过似她这般阴虚体弱的,不过打小在地里劳作,上树下河地摔打,如今山林子里追野兔、扛几捆湿柴都不在话下。”
此话一出,楚氏诸人莫不欢欣,楚晔道:“若如此一年不下山都无妨,吃食用物也都随着神医这里来,若无紧要之事,我们绝不来打搅。”
方壸紧着就泼了一盆冷水,“老夫不敢给你们许诺,一贯来的医案带了没有,先给老夫看看。”
立在楚姜身后的采采忙将一只匣子递上来,楚姜道:“这是这十六年来的医案,出生那年凶险些,用的药放便齐杂了,四岁后稳定了过来,便一直一个药方用到十四岁,那年又出了些病,便轮着用了两个方子直到今天,到了金陵后又添了一味药。”
方壸从匣子里打开,先是见了一叠药方,下面才是医案,却有两本,楚姜看他神情疑惑便解释道:“一本医案是疾医所书,一本是我父亲写的,我父亲那本记的病症不多,多是琐碎,朱笔批过的地方,便是那几日发病了,症状情形要比疾医记得详细些。”
他顺手就翻了楚崧记的医案,开篇无杂言,“承平九年九月初九夜,吾妻病故,幼女咳喘,痰血色,唇白神无,哭声细弱几无声,余痛心伤臆,不敢自损,以为亡妻牵念不过余与儿女,留她遗念,动风之时涕泪不止,幼女哭啕,余亦哭啕,坐于亡妻灵前共饮一碗苦汤,记党参、白术、茯苓各一钱……”
作者有话说:
本文提到的各种药方跟治病的法子都没有考据,写得比较简单,并不是真的药方,都是为了剧情服务,请不要究于这一点。
第25章 、药庐(二)
他没有继续看下去,将医案放进匣子里合上,“此时也看不完,老夫煮了一锅清心汤,吃了你们便还家去,我给楚九娘诊诊脉。”
三人自无二话,看着他随手便搭上楚姜的脉搏,又叫她张口伸舌瞪眼呵气……等他看完又翻了疾医最近几日的医案,半晌才沉吟道:“不算难事,她原先已是养得足够好了,却也不是易事,往后我不会似你们家中那般娇疼她,这山里农户怎么养孩子我便怎么养她,你们肯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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