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璋 - 第29页
“吃不下便不要吃了。”
“我替九姐姐吃!”楚衿顿时赖来楚姜身边,伏在案头正要动筷就打起嗝来。
她这几声又添笑料,楚姜更为开怀,本是轻拍着她背,却笑得短了力气,楚晔只得扶着她为她顺气。
楚崧这才开了口,“好了好了,皆不许笑了,都要笑倒了不成。”倒是自己刚绷紧嘴角又忍不住牵动。
罗帏绣幕被香风吹起,才见席上琉璃琥珀光,楚衿正被姐姐拍着嗝,透过烛光看着他们欢笑,又开怀了些,引出几个嗝来。
待到月上中天,轩窗明亮,顾媗娥在青骊的服侍下卸下钗环,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夫人很高兴呢!”青骊眼中含笑,看向铜镜中姿色明艳的女子。
她握着梳子转身看向侍女,神情柔静,语带欣慰,“青骊,原来九娘也不是那般傲气的,这天底下竟有这样可心又温柔的女儿么?本说他们都这样大了,我做个长辈样子实在怪异,若是一味地安静又显得我不相合,九娘只一开口,那气氛便和乐了。”
她谓叹起来,“九娘这小娘子,竟生得这样灵慧良善。”
这声叹在月色里显得静谧了,还是一色的明月辉,映着金陵城,也照着荆州的遍野山林。
荆州城外的郊野中,楚十六跟楚十九蜷缩在一间粗陋的土泥房中,房屋低矮破旧,屋中只有一张破草席跟缺了腿的案几。
随着“吱呀”一声,月色跟着入户,楚十九忙端正身姿,看向来人,眼神阴恻,“廉申兄究竟是何意?我兄弟二人既说不愿与贼寇为伍,便是去了这条命也不会屈从,若要打杀只管上来就是,何苦将我二人囚在这陋室?”
楚十六倒是不如他有骨气,却是事事都信这兄弟的,眼下心里虽慌,倒也不开口拦他,跟着端正了身子。
来人是个儒雅书生,年岁瞧着不过四十,一双笑眼正看着他们,倒是他身后跟了个五大三粗的莽汉,脸上一把络腮胡,手中一柄弯刀,映着森冷的月光,听完话他跟着书生才走动了一步,那月色便自弯刀上映射到他脸上,照见他一脸抖动的横肉跟一只独眼。
楚氏兄弟二人吓得身子一哆嗦,楚十六凑近了弟弟几分,楚十九却被身边衣物摩梭的动静吓了一跳。
那儒生眼中闪过讥讽,心道沈当叫他们为此事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却是收钱办事,也得讲个有头有尾,先前楚氏一行人刚到荆州歇脚,他便假作请教学问哄了这二人独行,后才诓至此处,先是威逼利诱一番,倒是叫沈当说对了,楚十九自然是不肯为水匪谋划的,嘴上也还硬气着。
“文铸兄何必着急,虽说你是世家子弟,却是迟迟不得重用,何苦非要为朝廷效命,与我们共谋,不出三年,你便是这长江上的诸葛孔明,往后连你歇脚这破屋,人们也要当它是卧龙之所。”
“我呸!”楚十九哪受他三言两语蛊惑,楚氏百年望族,他平素惹了皇亲他父亲都能摆平,但若是沦为贼寇,不说他难过自己心中那关,只怕长江上刚传出“楚十九”三字,他父亲就要请朝廷的大军来剿匪,到时还要什么声名,他性命都要不保了。
楚十六也试图唤起他的良知,“亏我二人好心好意教你学问,听你欲北上求仕还想为你举荐,你竟这般对待我们。”
楚十九也道:“廉申兄也是读书人,又何苦……”
“呸!”哪莽汉突然便往刀上吐了口沫子,楚十九一噎,收了方才哪话头,故作声势,“我父亲是新平楚氏的族长,母亲是陇西李氏嫡女,堂兄是太子太傅,舅兄是柱国大将……”
“呔!”莽汉乍然举起了刀。
楚十六吓出了哭腔来,硬着头皮大吼了一声,“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那儒生忙伸手拉住莽汉,推他出门,将门关上,“你出去,等我跟两位郎君好生说说。”
作者有话说:
①《本草经疏》
第16章 、被绑
楚十九一看便知他是不想杀自己的,心中虽恐惧,还是壮起胆子跟他叙话,“廉申兄,多谢贵主人抬爱,只是我与兄长实在不能行侠义事,否则无法交代祖宗。”
儒生一看他倒是能屈能伸,生了逗弄之心,只是窗外传来几声那莽汉的催促,便作无奈之态,俯身来到二人跟前,“文铸兄、令芩兄,我话已说尽,我家大哥纵横江河中,手下兄弟八千,只愁一位军师相帮,我自幼读书,也是怜爱读书人的,今日大哥就在门外,交代了若是我们得不到文铸兄这般大才,这天下旁的人也不要妄想得到,我实在爱惜文铸兄,二位便从了我们之邀罢!”
楚十九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却听出兄长在一旁道:“我们若是沦落为贼寇之流,岂不叫家族蒙羞?”
“不若隐姓埋名?”儒生诱惑道。
楚十九脸色瞬间痛苦起来,他自少年便时常畅想名扬天下,从今不得问名姓,还不如杀了他,“那便杀了我二人。”
“唉!”儒生倒没想到这两人还有几分骨气,只是还得演下去,便低声惋惜道:“如此……唉,我实在不忍杀二位啊!”
楚氏兄弟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便听他道:“这般,我与大哥说你二人乃是沽名钓誉之辈,实在没有半点才气在,杀了你们反而招惹了楚氏,不过这一条,我大哥倒是不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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