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风雨下西楼 - 第9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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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四娘的腰板永远比门板都直:“用鸡一只,水煮八分熟,剁作小块。锅内放油少许,烧热,放鸡在内略炒,以锭子或碗盖定,烧及热,醋、酒相半,入盐少许,烹之。等汁水憋干,再放酱汁烹之,如此反复四次,方可取用。”
    朝烟听了,连声赞叹:“实在妙极。如此繁复之劳,方能做出如此美味。四娘用心了!”
    朝云则和雪满小声说着话:“你学学,将来做出来。”
    雪满是会做菜的,做出来的炒羊肉也很投朝云口味。
    她一笑:“姐儿,我那位长庆楼当厨子的姑父也会做这菜,从前教过我的。只是我愚笨,怎的也学不会。”
    这道人人都夸好的炉焙鸡,自然也上了年夜的饭桌。
    炮竹,烧鸡,守岁,宝元元年,也在一片欢声之中过去了。
    守着火炉,便到了宝元二年。
    正月里,朝烟要出门,拉着姜五娘一个还不够,又把朝云拖了出来。
    潘楼街上走了一会儿,觉着没玩够,朝烟问两人有没有还想去的地方。姜五娘看向朝云,朝云抿抿唇,问道:“能去长庆楼么?”
    朝烟道:“又想吃他家的炒羊肉了?”
    朝云则摇头:“不是。雪满说,她姑父做什么菜都好吃。只是想试试。”
    朝烟想了想妹妹上回燥火上来,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想来是这几年吃的那些猛药真把她内火克制住了,如今不会再犯了。又想着如今是正月里,也就同意了。
    马车驾到了长庆楼,几人直上了三楼雅间。
    雅间不大,三人坐着刚好,中央点着火炉,烧得暖暖的。一进门,朝云便把外衣给脱了,嫌热。
    小儿过来问菜,朝云道:“你们这里有个崔厨?”
    “小店姓崔的厨子有两个,不知娘子说的是哪个?”
    “有道拿手炒羊肉的那个。”
    “哦哦!”
    “便是那崔厨的菜,做什么都行。”朝云道。
    朝烟又点了几道清爽些的菜品,再来个羹汤,三人吃也就差不离了。
    姜五娘笑着喝茶。
    等菜时,朝烟与姜五娘说着话,忽觉朝云的脸愈来愈红。
    朝烟忙问:“你怎么了?”
    朝云拿手扇扇风:“热煞人。”
    朝烟于是站起来,去把雅间那窗子开了半扇。原本烧着火炉的雅间忽而冷了下来,她又赶紧拿上了手炉,拢在怀里。姜五娘不怕冷也不怕热,就这般坐着。
    重新坐下来,朝烟叹道:“看了眼窗外,这天也阴了,怎的正月里还有快马往禁内跑呢。”
    朝云转头往窗子那看去,不过她是坐着的,身子低,只能瞧见被半扇窗挡住的阴天,其他什么也瞧不见。
    姜五娘道:“我知道是为什么。你想知道么?要么求求我?”
    朝烟喝口茶:“与我又没什么干系,我有什么想知道的。”
    姜五娘顿觉无趣,也不再说。不想向来话不多的朝云反而眨巴着眼看着她。
    “怎么,小云儿,你想知道啊?”
    “嗯。”
    “那你求求我?”
    朝烟嗔她:“你连云儿都要欺负啊!”
    姜五娘撇撇嘴。想想也是,云儿才几岁,就不欺负她了。于是说起来:“那都是从西北来的快马。先前你那许大官人不是抓了几个西夏的间者么,那个被抓的招了,说的确就是西夏来刺探消息的。赵元昊不仅称了帝,还真有了反心,打算僭越官家呢!”
    朝云紧紧皱着眉:“先前不是虽称了帝,仍然称臣吗?如今又怎的了?”
    “嚯哟,那赵元昊可不得了。”姜五娘轻飘飘一笑:“派了个使臣过来,说了一大通自己祖上的功德,又说自己文武之功,要官家封他一个南面之君,还要请皇帝位。他那使臣愈加张狂,大朝会上见到官家竟不肯下拜。如今朝里吵着要不要斩呢。”
    朝烟尚在思索为什么姜五娘会知道这些,朝云竟一拍桌子怒了:“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窗子开了半扇,她的声音飘出去。左边那雅间的窗子恰好也开着,里头坐着的一位郎君,忽然停了箸,微微转头,看向了窗外。
    朝云不等朝烟回神,接着骂道:“这赵元昊如此嚣张,官家一日日地忍下去,不肯派兵,迟早要惹出更大的祸事!”
    朝烟赶紧去拉她:“小声些,小声些!可不敢胡说!”
    朝云气呼呼:“没人会听着去的。”
    隔壁那位郎君听着,勾唇一笑。
    第54章 关窗
    正月的冬雪并不是说来就来的,天已经阴了许久了,故而小雪片被风吹进来时,朝烟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风吹了来,吹得朝烟打个寒颤,把先前朝云脱下来的那件外衣披了披。
    朝云看了看姐姐,又转头看了看窗子,站起来去关它。
    朝烟道:“关了,你会不会热呀?”
    朝云摇摇头,走到了窗边。
    半扇窗子是推出去、用根竹竿子撑住的,要关了窗,就得探头出去拔了竹竿子。朝云一走到那里,就被雪片蒙了眼睛,伸手揉了揉才探出脑袋。
    朝烟:“别吹了风着凉了啊。”
    姜五娘笑道:“你看云儿什么时候着凉过。”
    朝云探出了脑袋,伸出手去够那根竹竿子。
    冰凉凉的感觉沾上了手,原本屋里那火炉带来的燥气也消散了些。她拔下杆子,将要放下窗子时,一侧头,看到了隔壁雅间同样在关窗子的一位郎君。他也伸着臂,握着支窗户的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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