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 第23页
篱阳无语,南月着实记仇。
他看向霍显,“主子,可有吩咐?”
霍显抵着簪子末端,似还没完全从旧忆里抽离出来,过会儿把卷宗往前一推,说:“查吧,查到哪算哪。”
他忽然撑桌起身,不太高兴的样子,长腿就往外迈,头也不回走了。
南月在后头望着,心有惴惴,惶恐道:“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篱阳“嗯”了声,拍了拍他的肩,“你知道就好。”
而后抱着卷宗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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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别庄。
往日阒无人声的庄子灯火通明,万嬷嬷提灯站在长亭上,几个会水性的小厮正在捞顾柔的尸身,林婵面色苍白,几欲站不稳,孙嬷嬷抱着楹柱哭天喊地:“杀人了、杀人了啊!!”
看守宅院的老妪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将匆匆赶来的姬崇望引来就躲得远远的。
姬崇望才在值班房里批了几篇文章,还没来得及蹬上马车,便有小厮匆匆来报,他错愕愠怒之下,姬府也没回,就直往别庄赶。
见他来,林婵似逢主心骨一般,往日的傲慢都收敛起来,忙攥着他衣袖随他到岸边,姬崇望探着脑袋看到那具浮在水面上的尸身,又看了看在旁喊着“杀人了啊”的仆妇孙氏,朝林婵瞪直了眼。
林婵连连摇头,压着声音说:“不是我,老爷,真的不是我!”
姬崇望想发作,但一扫四周,隐忍道:“进屋说。”
于是万嬷嬷搀着林婵,孙嬷嬷也哆哆嗦嗦跟上了。屋门一阖,面对姬崇望那双凌厉的眼,孙嬷嬷那句“杀人了”愣是卡在喉咙里,不敢再喧哗。
姬崇望坐于上首,拳头搁在膝上,三分不怒自威,道:“你说说,怎么回事。”
孙嬷嬷于是哭道:“庄子上冷清,老奴与姨娘来的这几日都歇得很早,今夜姨娘进屋后老奴便也歇下了,迷迷糊糊中听到窗子有动静,便起身去看……隐约看到,看到对岸有人影,本以为是姨娘,正要去给她送把伞,谁知、谁知竟瞧见夫人,老奴过去说话,却见夫人神色慌张,待再往前,便看到……”
孙嬷嬷想到湖泊里的浮尸,又一哆嗦。虽眼下随着顾柔这个主子只能在庄子里受苦,可也正像姨娘所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还有二小姐,还有小公子,来日还有回去的那一天呢!可如今人却死了,孙嬷嬷一时陷入失主的孤凉与悲戚中,哭道:“夫人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姨娘虽有错,可也已受了罚,怎至于死啊!”
林婵拍桌怒道:“你这刁妇,胡言乱语!”
孙嬷嬷道:“老奴到时见夫人手里攥的那枚香囊,正是姨娘今日所佩……”
林婵气到无言,那香囊是她在路上捡的!
就在她来时的小径上,正正挂在拐角处的枝杈上,任谁见了都忍不住要拿下来瞧一眼的吧!
对着这仆妇,林婵一时不知从何处解释,或说也没必要同个下人解释,于是林婵转而对姬崇望道:“老爷,我今日之所以来,全是因顾姨娘相邀,可我到时便见亭下点着油灯,谁知过去一瞧,就已经见顾姨娘横在水中,这才派人去知会老爷,我若是想害她,何苦要亲自老远跑来别庄?!”
孙嬷嬷哭得累,小声呢喃道:“姨娘与老奴都困在别庄,如何邀夫人来,何况夫人又怎会因姨娘随口邀约而来呢?”
林婵深吸一口气,“那是因为——”
林婵攥了攥手心,对着姬崇望道:“姨娘同我提起了十七八年前一桩旧事,我需得亲自来问一问,这事老爷也知晓。”
姬崇望对顾柔的死说不上痛心,至多是有些淡淡的可惜,正思忖今日之事如何善了比较妥当,听到林婵这番话,却是一顿,猛地看她。
长久的静默之后,姬崇望挥退了孙嬷嬷。
夫妻两人四目相对,半响过去,姬崇望才说:“到底怎么回事。”
林婵攥着拳头,说:“她知道姬玉瑶非我亲生,还知道当年有另一个孩子存在,我怕她胡言乱语,本是要来探探口风,哪知到时竟是如此……那长亭围栏矮小,雨天地滑,谁知道她是不是失足落水,我没事去害她做什么!”
这话半真半假,林婵掩去了其中一桩秘事。
姬崇望拧起眉头。
这事烂在他心里,也已经许久没再有人提起了,虽林婵过往作为时时都提醒着他当年之事,但夫妻两人很久没有将此事宣之于口过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他更不曾与顾柔说过此事。
林婵道:“会不会是喝醉时——”
“不可能。”
姬崇望想也不想这么说,心里藏着腌臜秘密的人是不敢放任自己喝醉的,何况是姬崇望这样谨慎之人,他已经许多年不曾饮过酒了。
又是一阵沉默。
两人似都不明白究竟何处出了披露,可就在这时,姬崇望忽然看向林婵,那目光淡淡的,却带着审视,“她只与你说了这些?”
以他对这个夫人的了解,在明知最不愿事态扩大的人是他的情况下,她应当巴不得告知他此事,最好他能一怒之下,永远将顾柔困于别庄,又怎会深夜独自冒雨前来?
不得不说,姬崇望是极其敏锐的。
平日林婵虽爱小打小闹地犯作,但被他这么凌厉一扫,难免犯怵,眼神闪烁地瞥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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