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飞刀玄衣行 - 第199章 死人的世界

    两人说笑着，走进山门，走过寒冰广场，一路向前，有屋脊连绵，亭台楼阁，假山花园，碧水池塘之类的数不胜数。建筑风格与中原无异，只是隐隐透着些古意，而且还因为长久无人居住，有种非常沧桑的感觉。
    这里有很多地方已经坍塌败坏，成片成片的屋脊阁楼倒塌成为废墟。间或在那废墟当中，还能看到一些死尸，但已经被倒塌的废墟砸压掩埋在其中，只是偶尔漏出一些胳膊腿，或是被砸到面目全非的一个脑袋，让人无法辨认出他们的本来面目。
    想必这里曾经也是极尽繁华之所吧。李寻欢心里这样感慨着，与铁传甲二人继续往前走。
    绕过层层阁楼，路过叠叠假山，走过寒针林园，路过碧水池塘。随处可见的，都是不知死了多少年，却因为极北寒气的原因而保持原貌的死尸。
    阁楼倒塌处，有残肢断臂。叠叠假山上，有一只巨大白虎的尸体横卧其中。园林里不知是什么树木的上面，也挂着许多尸体，有人的，也有兽的，更有一只好像白色凤凰的巨大鸟类，整个身体都被插进一棵大树上，悬挂在树的中间。
    巨大的池塘，随处可见的，都是沉浮于其只的惨白死尸。李寻欢与铁传甲两人瞧着那池塘里的死尸，却感到十分纳闷，这池塘里明明是一些死水，并无交流引动，为何却不会结冰呢？当真有些奇怪。
    这样的疑惑只是在两个人之间彼此的眼神交流当中完成，并没有出声。顺着那四五十丈长，架在池塘上面的石桥上继续向前走，走过一片圆润石子铺成的道路之后，他们便在一处高耸入云的围墙前停了下来。
    这墙很高，李寻欢目测，起码也有三十丈左右的高度，与大商京城的城墙差不多高。唯一不同的是，京城城墙是用石头铸造。而这堵墙，却由类似于冰块的东西嵌成。
    看着晶莹剔透，却又模模糊糊，墙内的风景瞧不真着。
    而他们此刻，便在一座如同水晶一般的巨大城门前。
    铁传甲说道：“二爷，里面似乎有光亮。”
    李寻欢点头道：“确实，里面的光亮很明显，不是天上繁星照射下的光芒。”
    铁传甲道：“若是有光亮，是不是证明里面还有活人？”
    李寻欢闭着眼睛，对里面进行感应，摇摇头之后，又点点头，突然之间睁开眼睛，目光变得森寒，语气也有些锐利，道：“里面有活人，但只有一个。”
    铁传甲疑问：“哦？”
    李寻欢道：“是大哥。”
    铁传甲道：“大公子？真的在里面？”
    李寻欢狠狠咬牙道：“确是如此，而且大哥的气息非常微弱，已是命悬一线了。”
    铁传甲大惊，问道：“怎会如此？大公子半步超凡……”
    他下面的话还没说完，李寻欢已经双目血红，低声戾喝道：“开门！”
    铁传甲点点头，依言而行，将那水晶大门缓缓推开。
    接着，便是让两人无比震惊的一幕出现在眼前。随着大门被铁传甲缓推开之后，门后便出现了堆积如山的尸体，人的尸体，全部都是！
    层层叠叠，堆放在一起，足足有八尺多高。他们的面目已经被僵化，由于堆放在一起的时间过长，都已经被蜡化在一起。彼此之间肢体交融，容貌狰狞，被蜡化僵冻成一块，仿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瞧见这样的场面，铁传甲便呆住了，带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这里场景再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如此之多的死人被刻意堆放在一起的场景，却是生平仅见。
    铁传甲短暂的失神过后，就听到李寻欢冷冷地说了一个字：“走！”
    说着话，迈步而入。
    铁传甲紧随其后。
    这比铁传甲的个头还要高的尸体实在太多，却又非常集中。宫墙之后的其他地方并没有尸体，只有自大门开始，一直通往正殿道路上，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
    而且渐行渐底，从开始自宫门而入时的八尺渐渐降到七尺，然后六尺，接着便是四五尺的高底，直到到达那紧闭的正殿殿门之外，这些尸体的高度已经降到了两尺来高。
    站在殿门之外，李寻欢紧咬牙关，双目之间有怒火喷出。沉沉闭目，深吸一口气，猛地抬一退，便要踹开这殿门。
    铁传甲瞧见他这个举动，顿时大惊失色，在他的脚快要去踹向正殿大门时，铁传甲顾不得其他，一个熊抱将他抱住，拉回来，底声道：“二爷，不可冲动，里面情况不明，若里还有其他人，这样做只会打草惊蛇！先冷静下来，徐徐图之。”
    李寻欢此刻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双目通红，布满血丝，瞧着铁传甲，冷冷道：“兄长就在里面，我已经完全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他此刻已是生命垂危，你却让我不去救他？到底是何居心？”
    铁传甲死命地抱住李寻欢，用尽全身的力气，仓皇道：“二爷，再等等，再等等，我知大公子在里面，但这些神秘人的手段太过厉害，若是二爷有个什么闪失，那当如何是好……”
    铁传甲这话刚刚说到一半，李寻欢的脑海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听……他的。”
    这个声音很轻，很细，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这个声音很熟悉，从小到大，他听到过无数次，是大哥的声音。听到这个久违的声音之后，李寻欢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几年前，在辽东荒原，与“背山陀龙”孙得龙在一起时，心有所感，以为兄长已经长辞于世，此后将成永诀。快马加鞭往着京城赶，路遇一场血战，耽搁了好几个月，心里慌慌。回到京中后，从小弟那里得知大哥已然超凡，并未死去。
    当时，他的心里既有难以言表的欣喜，又有无法描述心酸，觉得兄长这些年承受了太多苦难。而自己却又帮不到他，内心十分愧疚，当真五味交杂。于是便决定，去追寻兄长的脚步，与他一起并肩作战。
    这些年来，为了寻找兄长，大小数十战，百死余生。此刻再次听到兄长李勿悲的声音，让他如何不激动？
    李寻欢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酸楚压下去，渐渐冷静下来，默默念了一句：“大哥……”
    其后轻轻拍了拍还在枉命抱着他的铁传甲，说道：“你说得对，此刻应该冷静。给你添麻烦了，对不住。”
    铁传甲是长长舒了一口，见李寻欢冷静下来，抱着他的手渐渐松开，笑道：“二爷说哪里话。”
    ……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林诗音，正在被一个噩梦纠缠着，躺在床上，脸上神情变换无状。这噩梦纠缠了她许久，直到最后，她猛地叫了一声：“寻欢，别走！”
    猛地惊醒，从床上惊坐而起，心悸之感尤为明显。看看窗外的天色，也不过才刚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而已。
    ……
    但此时的李寻欢却浑然不知林诗音的那个噩梦到底意味着什么，与铁传甲两人悄声将这殿门推开，就见一座仿若京城紫禁太和殿般宽广的殿堂，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殿堂中央过道上铺着一层尸体，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的有绵衣，女的有华裳，少的俊美，老的慈悲。面目栩栩，宛如生人。但他们都是爬着的，头颅却高高扬起，面目正对着殿门，双臂前伸，双腿后沉，以一种畸形的姿态匍匐着。像是在迎接着什么。
    很显然，他们是在死后才被摆弄成这样的，就如同先前进入宫门后看到的那些层层叠叠的尸体一样，不管姿态如何，全部都是头朝前方，仿若在进行一场古怪的祭祀。
    而在左右两边，有四五十张案几，显的异常凌乱。每一个部案几上都爬着四五个人，这些人好像是在睡觉，但他们已经沉睡了太久。
    每一个人都身穿白袍，手里攥着自己的兵器，爬于案前，与死人无异。
    这样的人李寻欢与铁传甲见过太多，行尸走肉的白袍人，每一个都有宗师的境界！这里竟然有足足四百多个！
    若是这些人放在武林当中，那将会是怎样的灾难？
    而在中央御道延绵的一座宝坐上，却有一个已经死去不知多少年的骷髅，端坐于上。
    李寻欢与铁传甲两人绕过挡在门前的尸体，悄声慢步，生怕惊动了那些白袍，向着中央的那具骷髅走去，渐渐接近，到了骷髅跟前。
    仔细打量，就见这骷髅身上穿着一身华贵的金缕衣，膝前摆着一柄已经完全朽烂的剑。头上带着一顶金冠，眉心处有一个针眼大小的洞孔。
    铁传甲惊异道：“好快的针，比之二爷的飞刀也不差分毫。”
    李寻欢沉沉摇头，他看得出来，杀掉这个骷髅的这根针，比他的飞刀还要快上半分。接着，他将目光再次移向延伸至大殿门前的那些尸体上，说道：“很怪异。”
    铁传甲问：“哪里怪异？”
    李寻欢道：“为何其他的尸体，在这极北严寒之下并没有变成骷髅，而唯独这个端坐于上的人，却干枯朽败？”
    铁传甲茫然摇头，很显然，他回到不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