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川城隍 - 第十四章 卧谈案情？

    城隍城外，荒草漫漫处走出来一个女子，而女子背上正背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少年，半闭着眼睛，嘴角微抿。刚开始，阿川以为高颜和喊着受了内伤，不过是想借机和她胡闹。谁知走到半路，他那脚步是越来越慢，大半个身子挂靠在自己身上，说话也变得迟缓无力。阿川觉察出来不对，干脆把已有些迷糊的少年背了起来，不顾辛苦，想着尽快回去找师父给他看看。
    “这不是阿川么，大半个月不见了，还记得我吗？”凭空里忽然出现一个提灯笼的男子，一双丹凤眸子清亮如水，细长的眼角倒和阿川很像，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温柔。
    “阎王大人……”阿川额上的汗滴滑入眼睛，有些模糊，但也看得分明，眼前这位正是在忘川渡口拦下她的阎王爷。
    “你这瘦弱的小身板还要背人赶路，回头我得好好说说阿易，不懂得心疼人……”男子捏起自己的衣袖，拂掉了阿川额上的汗，然后一手扶下她背上的高颜和，一手将灯笼递给她，说道：“拿着，我来看看你这同僚。”
    阿川背上一轻，顿时轻松很多，小心翼翼地拿着灯笼，照着阎王爷。
    阎王的指尖上汇聚了一束泠泠的蓝光，那蓝光探入高颜和胸口，高颜和眉头瞬时一皱，喃喃地念了一句：“川川别走……”
    “他说什么？”阿川没有听清，凑近问道。
    “不知道说什么胡话呢，好像是在叫你。”阎王爷不以为意地回答。
    “你怎么在这？”阿川的身后忽然传来冷峻的声音，不用转身，便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哎，那句恭喜仿佛还言犹在耳，这么快就让他撞见自己办差不利的狼狈样。阿川的心里生出一分恼意。
    “阿易才来啊，我恰好路过，见你家小娘子孤身在这背人赶路，还以为你不管她了，就现身路见不平，乐于助人一把。”阎王爷挑了挑眼角，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在高颜和身上施法。
    “不过是出去执行个押送犯人的差事，还要城隍一路跟着照应么？我城隍的职责里并无此条。”承易冷冷说道。
    “属下不敢，是属下自己办事不利，大意了。”阿川略惭愧地接话道。
    “阿川，你别理他，惯会吓唬人的。阿易，做上司的，要像本王这样，和蔼可亲，关爱下属。可学着点吧。”阎王循循善诱道。
    承易并不搭话，只问道：“高颜和是怎么回事，何故昏了过去？”
    “颜和应该没受多重的伤，可是也不知为什么半路便昏了过去。难道真是内伤？”阿川也十分疑惑。
    承易正要探近看看，阎王却挥挥衣袖挡开他，召出了一只状如猛虎的乌卮，将高颜和放了上去，见那乌卮伏着高颜和往城里去，遂转过头说道：“他没什么事，主要是惊吓过度了，扔回家睡一觉就好了。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小媳妇儿吧，肯定也受了外伤了吧。”说完，阎王深深看了阿川一眼，意味不明，又很快收回眼神说道：“行了，既然你来了，本王就不替你关爱下属了，自己领回去吧，本王先走了。”
    “大人，您的灯笼～”阿川见阎王要走，忙举起手里的灯笼唤道。却哪里还见阎王半点影子，只留下了一句，“送给你啦。”
    “这……”阿川略为难地看向城隍君，承易却只说：“收下吧。阎王他就爱做灯笼送人。”
    自己做的？阿川提高手里的灯笼仔细瞧了瞧，八角玲珑，可爱小巧，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像流萤般点点发光。
    “发什么愣，还不快跟上。”城隍低沉着声音催促道。
    “哦。”阿川快步赶了上去，想着自己手里拎着灯笼应该给两人一起照路，便小跑了两步，走在城隍君前侧。
    半空上，隐身的两人就这么看着他们，一人引灯，一人随后，相伴于茫茫天地间。
    “可有被他们察觉？”
    “放心……光目，我是不是老了，再看到这一幕居然很是伤感。”
    “至少天君幼时送灯笼的诺言算是践行了，应该高兴。”
    “我要践行的远不止如此。”
    “天君可想好了……虽是道阻且长，但一旦踏出便没有回头路了。”
    “嗯，便是万劫不复也在所不辞……”
    地上的人能听到的，自然只是呜咽的风声。城隍君看着眼前这个背影，虽还是如同青竹一般挺立着，但多少显得有些狼狈，差帽戴的有些歪了，几缕青丝落了出来，想必帽里的发髻已是摇摇欲坠，而这背上更是……
    “后背可会觉得疼？”城隍君忽然口气温柔地问了一句。
    “嗯？不疼。”他又没看见自己撞山石上怎么会这么问，阿川疑惑地抬头看他。
    “后背上的衣服破成这样确定不疼？”城隍君又问道。
    衣服破了？！
    阿川连忙伸手想遮，难得露出了几分小女子窘迫的情态。而城隍君竟然伸手轻轻抓住她那只手说道：“虽只是外袍破了，并未见肉见血，但背上很可能会积上大片淤青。”，说完拿着她的手按到其背上问道：“这样按可会觉得疼。”
    阿川本未回答就吃痛地呲了一声。之前着急背着高颜和赶路，竟没觉得疼，这会儿轻轻一按，才发现后背又热又痛。
    城隍见状放下了她的手，淡淡说道：“进城后跟我去后殿。”
    “嗯？哦……”本想赶回城里，找师父禀报蔡府恶鬼一事。没想到在城外竟遇到了城隍爷。只是个押送犯人的差事，两个鬼差便一个昏迷，一个...如此狼狈，想来城隍爷召她去后殿是要亲自询问一番吧。
    将进城门时，阿川觉得胳膊一紧，被人拉住，接着便被一团仙气围绕，眨眼间就进了城隍府的后殿。“你这副样子进城，教人看了有失我城隍府的威严。”城隍君推开里间的门，又说道：“进来。”
    哦，城外没人看见就不失威严，所以让我这顶着背痛走了一路？这么便利的瞬移法术怎么不早点使……阿川心里虽腹诽着，但面上还是唯唯诺诺，将灯笼放好在一边，就跟着城隍君进去了。
    阿川跟着城隍君绕过屏风，一张朴质大床便映入眼帘，四面薄纱垂落至地上。
    这，询问案情难不成在床上询问？难道城隍爷体桖她背痛，特地卧谈？
    “君上，我看还是去外面露台上跟您汇报案情吧……属下的伤不重，不用躺着……”阿川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怎么，你想与本君卧谈案情？”见女子猛地摇摇头，承易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强忍住嘴角的笑意，绕过床榻，打开后面的一扇小门，说道：“那还不快过来。”
    哦，不是要卧谈阿。阿川，你都在想什么呢？城隍爷这样的正人君子。阿川暗自恼怒一番，赶紧跟了过去。
    这一看，更是傻了眼。这这，水汽氤氲的，莫不是个温泉浴池。
    “君上，这是要干嘛？”
    “进去沐浴。”
    “阿哈哈，属下汇报完案情，回头回自己家沐浴便可。君上，您太客气了。”阿川干笑着后退两步。城隍君见状，抓住阿川衣领将其拎了进去，然后关上门，站门外说道：“这是地府泉水，有活血化淤的功效，你自泡着，时辰够了自有婢女拿干净衣服给你。这案情不是你赶着这一身狼狈样汇报完就能立马解决的。”
    可这，在城隍爷的寝殿泡澡，这真的合适么……
    阿川正踌躇不决，门外又响起城隍君的声音，“莫不是背痛到手抬不起来，要人帮你脱衣服？”
    “不用了！”阿川一听，急促回绝，然后利索地脱了衣服下到水里，顿时一股热意包围身体，觉得全身都舒服了许多，一股疲倦也涌了上来，意识迷糊前又说了句：“谢君上赐浴。”
    “奉命关爱下属而已。”门外淡淡一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