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阴阳师 - 1456-神鬼难侵一狐妖

    就见男人三十来岁模样，长得轻轻瘦瘦的，身着狩衣，下身配指贯，头戴立乌帽子，手中把玩着一把闭合的小纸扇，一身标准的日本阴阳神道打扮，一从阴影中现出身来，白薇和黎檬二人不由地都有些紧张了起来，几乎同一时间惊呼出了一个名字来——
    “贺茂吉成……”
    “他就是贺茂吉成？贺茂吉平的哥哥？”
    我朝白薇一声惊问，怎知白薇却并未理我，而是偷偷扫了一眼立在身旁的黎檬，低声冷哼道：“我刚说什么来着，你们天诛府内部肯定有内鬼，要不然，为什么小六子才从龙潭里逃出来，贺茂家就马上收到了风声？”
    “这……”听到这话，黎檬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白薇说话的功夫，就见贺茂吉成已朝我们信步走来，边往前走，边用一双鹰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道：“源宗的马六甲，我终于找到你了……”
    贺茂吉成往前走时，就见一团白影突然从我背后一窜而过，快得简直看都看不清楚，只眨眼间的功夫，那白影已飞身落在了贺茂吉成的身背后，赫然就是原本立在墙头上那只僧侣打扮的狐妖……
    一落在贺茂吉成身后，就听那狐妖立刻谦恭地朝贺茂吉成说道：“主人，让我来收拾他，我要挖他的心来吃……”
    贺茂吉成仍是双眼锐利地盯着我看，摇了摇头道：“不，你只管守住他背后的去路，以免被他逃跑，这小子交给我，他杀了我的弟弟吉平，我一定要亲手解决了他！”
    “那好吧……”
    那狐妖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而一听到刚刚这一人一妖的对话，不由地让我心里为之一振，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僧侣打扮的狐妖，正是贺茂吉成所召唤来的式神，否则的话也不会叫他做主人……
    然而，眼看着那面孔狰狞的狐妖就如个大活人般一动不动地立在我的眼前，竟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因那狐妖如今并非出现在幻境之中，更不如我之前遇到过的其他那些鬼魅一般，或是虚幻缥缈，或是没有实体……
    那狐妖本身就是一具尸体，若非是面孔狰狞，简直就跟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身形无异，丝毫看不出是被从玄幻之境中召唤出来的妖邪……
    这不由地让我想到了之前白薇所说过的话——
    古代阴阳家的灵兵术本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为通神，第二层为式神，第三层为御神，相比之下，源宗因主攻各种驱魔术法的修行，因此对于灵兵之术的掌握相对较弱，至今仍停留在通灵的境界，但当年远渡重洋、如今已与日本阴阳神道同化的‘本宗’却不同，本宗原本就擅长灵兵之术的修行，与日本本土驱魔教派相结合后，原本的灵兵之术经过改良后更得到了突飞猛进般的提升，早已实现了如何令妖魔实体化具形现身……
    如今一见那大狐妖如此清晰真实地立在贺茂吉成的身背后，近距离观察之下，不由地令我大惊失色，心中难免暗暗惊叹道，本源两宗之间，对于灵兵之术的掌握想不到差距竟如此之大……
    而就在我盯着那狐妖震惊之时，脑海之中忽然传来蠪侄的声音——
    “小六子，这下你遇到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我问。
    蠪侄的声音再度传来——
    “那狐妖我认得，名为白藏主，乃日本数百年前兴风作浪无人能降的大妖怪，原本出身自我百家子孙中的酒狐一家……酒狐家子孙天资聪颖但极其好酒，喜居于酒坊酒庄之下，因此而得名，但也因时常喝得醉醺醺的而惹下了不少麻烦，也招来了无数祸事，后来因家族落难，残余子孙便被当时的驱魔人逼得远遁东洋，从此潜居岛国再不归还……而这白藏主本便是酒狐家在中原时的家主，乃酒狐家千年传承中修得道行最高的一个，我们狐族自古团结，即便酒狐家已远遁东洋，然而中原各大狐家的家主还是都要给他些面子，因此你的灵兵之术威力骤减根本奈何不了他，就算你试图强行以灵兵之术对付他，人家贺茂吉成的御神本身便是灵兵术中的高阶段术法，你却连式神阶段都还掌握不好，交起手来也没有多大的胜算……”
    “那好办，”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不用灵兵我照样对付他，你别忘了，如今我身上还有六丁六甲十二神将护持……”
    “也没用的，十二神将如今也帮不了你……”
    一听蠪侄这话，我心头再度一震，连忙问道：“这又是为何？难道十二神将都奈何不了这狐妖？”
    “不是奈何不了，而是无从奈何……”
    蠪侄一声长叹，答道：“你无法以灵兵术请来天下狐家助阵，还有一大原因，便是这白藏主如今绝非普通狐妖。他在日本修行时长居于寺庙神龛之下，久而久之吸收佛性，又偶然间得神佛点化，如今有一层佛光护佑着他，所以任天下驱魔术法都奈何不了它，因为它已不是魔，而是一只修行中的佛妖，早已经除了妖性，从这一点来说，甚至等级还在我这妖性难改的狐祖之上，十二神将岂能动得了它？”
    听蠪侄说完我恍然大悟，点点头道：“难怪刚刚司马烈的天师道火符，以及白薇的符纸都奈何不了它，原来毛病出在这儿……”
    蠪侄又道：“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如今任你们有千般本事都无济于事，狐家的子孙卖它面子不会与它为敌；神将们卖它面子更奈它不得；任你们空有一身降魔术法，它却又不是妖，这白藏主完全压制了你们的本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用出叶凌秋的七式来，七式乃半妖刀法，亦正亦邪，遇神杀神遇魔降魔，方可与白藏主一战，可惜你你尚未学全，如今连第三阶段的御气都还施展不好，哪儿有本事与白藏主对战……”
    “那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我没好气地道。
    蠪侄听罢又一声叹息，答道：“不坐以待毙你还能如何？眼下你所认识的人中，我能想到的足以与白藏主一较高下的，恐怕只有白龙……”
    “白龙？你说白龙能对付得了白藏主？”
    “不错，白藏主乃是一只吸收了佛性的狐妖，而白龙的灵兵白骨菩萨，乃修成菩萨的枯骨成精，从妖中论，都是修行千百年的大妖，从佛中论，白骨菩萨已成菩萨，地位比白藏主这狐僧还要更高一级，自然能克制住白藏主……”
    “可是白龙现在生死未卜，哪儿能帮的了我……”
    “这正是问题所在，所以你还是尽快想办法脱身的好……”
    “脱身？哪儿那么容易脱身？我杀了他弟弟，他非得盯死我不可……”
    “小六子，这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我只是提醒你，千万不要与贺茂吉成的式神白藏主硬碰硬，你根本没有胜算，别的我也爱莫能助了……”
    这话说完，蠪侄的声音彻底在我脑中消失不见。
    “蠪侄……蠪侄……哎，你个不讲义气的……”
    见蠪侄不再回应，我顿时一声轻叹，面对立在对面的白藏主，一时间竟毫无对策，无奈之下只能朝立在身旁的白薇和黎檬低声告诫道：“小姨，白薇，一会儿找个机会你们赶快逃，我来为你们垫后，这狐妖白藏主乃贺茂吉成的式神，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
    “一个式神而已，何惧之有？”白薇一声冷哼。
    然而再看黎檬，如今的脸色却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