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阴阳师 - 1184-天雷无情舍凡身

    冲天而起的电火与从天而降的雷蛇交汇一处，刹那间，天雷勾地火宝塔镇河妖，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万物胆寒、大地震颤，雷蛇已然眨眼间的功夫劈向了我们的头顶。
    “小六子！小心！”
    伴随着白薇一声惊叫，我高高举向空中的双手猛地往下一甩，手中电火瞬间脱手而出落入法坛上的铜盆，然而根本不等自己抽身回避，只觉得一双胳膊乃至于全身上下，都已被惊雷电火震得酥麻没了知觉，而天雷已然从天空劈向了火盆……
    “都闪开！”
    就在这时，白薇又一声惊呼，边说边推开了惊在身旁的朱太白。
    眼看着从天而降的雷光即将把四周围的一切吞没，白薇不退反进，一个箭步就窜到了我的背后，没等我的身体恢复知觉，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往后猛然一扯，几乎同一时间，惊雷天降，钻进火盆的一瞬间，顿时‘嘭’地一声巨响，万道雷光赫然从被雷电劈得变形的铜火盆里射出，凶猛地扑向四面八方，而其中一条电火的目标，正是我和白薇……
    霎时间，一团狂风四起，万道雷电狂舞，白薇虽将我拽得往后退了几步，然而我俩要逃避已经是来不及了……
    眼看电光就朝我们吞噬了过来，这危急关头，我赶忙一个回身，用自己后背挡住雷电的同时，将白薇紧紧地搂进了怀中，生怕她有丝毫地损伤。
    白薇见状试图推开我，转过身去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我，然而被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了……
    一瞬之间，一股暖流从我心怀绽放，紧紧搂着白薇炙热的身躯，我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前所未有的踏实。
    也正是在这一瞬之间，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已从我背后不远处毫无预兆地绽放，然而我已顾不上回头去看，在伴随雷火肆虐的刺眼白光之下，余光中只扫见一根根银白色的钗，一根接着一根地从院子里飞上屋顶，飞向被电火击中的火盆，几乎同一时间，只听一阵‘叮叮当当’地清脆响声充耳不绝地传来，无疑是被雷火带动强磁吸出的那些银钗撞在铜盆上的声音……
    而飞向铜盆的，还远不止村民们身体中的数百根银钗，就连立在墙头上的三姑娘、小苏等人身上的铁器，细微到陈国生腰间的裤腰带划子，乃至于院子里的铁钉铁锤，也都已经如活了一般，在强磁地吸引之下，‘噼里啪啦’地就朝房顶上倒撞了过来……
    我紧紧搂着白薇蹲在距离法坛大概五六步远的地方，紧搂着她，把她的头塞在我的胸膛里，一动都不敢动，一直到大概十来秒钟之后，才见背后的强风和身体过电般的麻木感徐徐消散，强光也渐渐隐去，这才逐渐缓过了神来，急忙回头看向法坛。
    这一看，就见背后五六步外的法坛，早已被那道从天而降的雷电击得粉碎，甚至原本安置法坛的地方，屋顶已经被劈出了一个黑乎乎还在冒烟的大洞来，只剩下千疮百孔的铜盆落在地上，铜盆周围密密麻麻地粘着数百根银钗以及无数大大小小的铁器……
    可这还不是让我最震惊的，让我最震惊的是，媪正奄奄一息地侧躺在我和白薇背后两三步远的地方，身上原本雪白的皮毛已有大半被雷电击打得焦黑一片，暴露出来的皮肉上更是大大小小伤口满身，露出鲜红鲜红的嫩肉来，血，已经顺着它满身伤口流了一地，如同在媪的身下铺了一张猩红刺眼地红布……
    “媪！”
    见媪受伤，我和白薇都慌了神，这才急忙站起身来跑到了媪的身边，躲在院墙上、被雷电震到院墙下的三姑娘众人也都慌张地爬到了房顶上，围了过来，纷纷开始呼喊媪的名字……
    它身上满是伤痕，根本就寻不到一处我们能下手去推它的完整之处，无奈，大家只能拼命地叫它名字，叫它赶紧起来，可媪仍是一动不动，听我们叫嚷了大半晌之后，眼皮才终于微微颤了颤，渐渐地张开了双眼，用紧张地目光，看向了我和白薇……
    “你们……没事吧……”
    说话时，媪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微弱得甚至快要听都听不见了，我和白薇赶紧摇了摇头，尤其看见平时活蹦乱跳的媪，竟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我的眼眶不禁发酸，三姑娘、小霏甚至和我们相处还没多久的小苏，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来……
    可媪却似不以为然，明明已经动都动不了，却还强忍着满身的烧伤、撕裂，朝我们咧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白薇心疼地盯着媪，终于泣不成声，开口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傻呀？那可是天雷，多危险啊，你干嘛还要用身体护住我们，替我们挡住？你疯了是不是？”
    雷电正中铜盆后，电光肆虐吞噬四周之时，是媪飞身而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扑向我和白薇的电火，白薇我俩才得以幸免于难，要不然，光凭我们的血肉之躯，只怕后果已不堪设想……
    媪却仍是满脸地笑容，盯看着白薇，微微摇了摇头——
    “风吹花动，花动花落，花落花亡，天地无情啊……嘿嘿，没，没事儿……哥们儿……可是灵兽啊……活了上千年了，什么危险没经历过，却都死不了……这一次，当然也……”
    媪话没说完，却已虚弱地发不出声音，终于徐徐又闭上了双眼，宛若沉沉睡去，又如已得到永久的解脱……
    “媪！起来！你快给我起来啊！”
    “三姑娘！三姑娘！你不是随身带着医药包呢？快！给媪止血啊快啊！快给它包扎！”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媪可是灵兽，皮糙肉厚的连刀都刺不进去，怎么会被雷劈死，不会有事的……不……不会有事的……媪……媪！”
    大家围在屋顶上哭喊声一片，然而媪已全然听不到我们所说的话了……
    而就在这时，一阵刺耳地狂笑声却突然从院门口方向传来，瞬间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听到笑声，我抬眼朝着院中一扫，就见一个身穿一袭血红色旗袍、肩披紫色纱巾的高挑女人，蝶步轻挪地从院门外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我们在酒泉乡见过的那位饭店老板娘——刘二姐。
    而刘二姐进门之后，身后还跟进了另一个人来，竟是老四，不过，眼前的老四已与以往不同，脸色铁青，面无表情，身体也发直发僵，就如同一具僵尸一般……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都起来，有仇报仇，有恨雪恨！”
    我抹掉眼角泪水，站起身走到房檐边上，低头冷冷看向院中的刘二姐，而见我一起身，白薇、三姑娘等人也全都拭去泪水，走上前和我立成了一排，一双双愤恨地眼神盯看着满脸狞笑的刘二姐，恨不得将她撕个粉碎……
    “你们可真有本事啊！我费了这么大的手笔，造出这么多的奴才，还治不了你们？”
    刘二姐冷冷一笑，说着晃了晃胳膊，又道：“看来只能我亲自动手了，不然可交不了差啊！”
    趁刘二姐说话的功夫，我先把被铜盆吸过去的铜壶吞百鬼抓了起来，撕掉壶口用以封印村民们阳魂的黄纸，片刻之后，就见躺了一地的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地上摇头晃脑站起身来，一时间，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我，我这是在哪儿？”
    “我，我怎么在这里啊？”
    见村民们七嘴八舌地乱成一团，刘二姐眼中顿时凶光毕露，猛然间一声怒喝：“你们这些奴才，都给我闭嘴！”
    顷刻间鸦雀无声，所有村民的目光都朝刘二姐汇聚了过去，很快就有村民认出了这女人的身份，吓得‘哇’地一声惨叫，也顾不得多说别的，慌慌张张转身就跑，翻墙过院就逃了个无影无踪……
    “是，是女鬼呀！”
    很快，院子里所有男人都反应了过来，一时间吓得惨叫连连四散逃窜，翻墙的翻墙，走门的走门，甚至有些吓得已经顾不上跑，躲在墙角里蜷缩成一团，抱着头就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而立在我们身旁的小媳妇此时也已在乱跑的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丈夫，急忙喊丈夫上到房顶上去，不过任由丈夫各种慌张问话，她却已经不知该从何处答起了……
    院子里人群一散，终于又安静了不少，就听白薇朝那女人冷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跟我们有何冤仇，为何一路上千方百计地致我们于死地？”
    “哼，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太爱多管闲事，”刘二姐狞笑着道：“如今被我撞个正着，如果再放你们活着离开，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再搞出另一个‘八极宫事件’来？”
    刘二姐这话一出，白薇顿时眉间一皱，又冷声道：“原来你是异人教的人，难怪要和我们为仇作对！”
    刘二姐冷笑不语。
    而此时我也已经听明白了，毫无疑问，就如同龙虎山的老师叔张鸿儒一样，眼前这个出身自天师门下闾山教的女人，早已暗投了异人教，成为了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邪术士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