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 第70页
说罢气哼哼拂袖而去。
她一走,老夫人脸上也显出疲惫,挥挥手说:“下去罢,让我清静清静。”
府里大事小事接二连三发生,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精力不济。
顾春和原想问问祖母的事,见状只好把话咽下去了。
父亲很少提及祖母,她所有的印象全来自母亲的描述。
“很爽利的一个人,里里外外一把手,也有些脾气,连顾老爷子都怕她。她在的时候,顾家里井井有条,可不像现在乌烟瘴气的,通房小妾后院都快装不下了。可惜去的太早了。”
母亲一提祖母,父亲就会悄悄走开,一个人躲起来抹眼泪。
原来不是不想提,是不敢想。
来京城一年多,从来没去拜祭过祖母,的确不应该。
但顾春和也有顾虑,那顾老夫人突然来,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若是按她说的去了,保不齐一个陷阱等着她。
春燕满不在乎,“怕什么,想抢您的李仁死了,算计您的廖家倒了,我看您身上有些运道在,下个想欺负人您的肯定也没好下场。再说还有萱草呢!”
萱草正在抛石子玩,闻言双手一搓,粉末从掌心簌簌落下,“我不敢说以一当百,十来个武夫是没问题的。”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让我来伺候姑娘,就是想姑娘能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不用困在这尺寸之地。”
檐铃轻响,一阵幽幽的香气随风吹来,分不清是花香还是木叶香,飘散在小小的院落中,驱散了心间的苦涩。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很微妙,让她心慌不已,却不觉得难受。
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
以防万一,顾春和没和府里说实话,借口探望老乡,提前三天出了门。
她没用府里的马车,单独雇顶小轿,从京城北门出来,顺着官道走二十里地,就是顾家的祖坟。修得颇为齐整,全用白玉石堆砌而成,小山包似的散落在黄绿驳杂的原野中。
旁边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松涛般飒飒悲鸣,似有无数人在哭。
顾春和带着萱草,一个接一个寻过去,终于在最偏僻的地方找到祖母的墓碑。
小小的一座,杂草丛生,石面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也不知多久没打理。一阵凉风拂过,草波簌簌地响,一种凄然惨淡的感觉突然袭上顾春和的心头。
她一点点擦着墓碑,眼泪已经忍不住了。
萱草沉默地帮忙,忽突兀地说:“要不我揍一顿顾家的人给您出出气?”
顾春和失笑,“没必要教训他们,怎么说也是父亲的亲爹,算了。”
毕竟只有老子打儿子,没有儿子打老子的,真打一顿,只会给父亲的名声抹黑。
殷红的火焰燃烧着,飞起的纸灰在墓前不住盘旋,忽明忽暗,久久不肯落下。
顾春和怔怔看着,只觉心头一阵迷惘,祖母在天有灵,若看到今天的一幕,不知该作何感想。
直到最后一丝灰烬熄灭,她才扶着萱草站起身。
见时间还早,顾春和吩咐轿夫去南城,她收拾出几件衣物和两贯钱,正好给张泽兰送过去。
一路平安,没有任何意外出现,顾春和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下了。
张泽兰看见她来很是意外,“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怎么会!”
“上次阿简那个笨蛋得罪了你,后来好长时间都没见你人,我就去国公府找你,可看门的婆子不给我传话,我就以为你恼了我。”
顾春和暗暗心惊,后门婆子没换,她应该认得张泽兰的,为什么不给传话?
想了想,她说:“你下次再去,就说是春燕的亲戚,给婆子几个钱辛苦钱,想来就不会为难你了。”
张泽兰一摊手,“你看我穿的这样,像是有闲钱的人吗?”
这次见她,比之前的衣服更破旧,袖子破了几个窟窿没打补丁,胳膊肘都要露出来了。
顾春和把包袱递给她,“我请针线房另做的衣服,你肯定能穿。”
“那敢情好!”张泽兰高兴得眼睛放光,立马就换上,“你还缺丫鬟不?干脆把我弄进过国公府,我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她婶婶想把她说给街口的屠户做二房,她不乐意,婶婶就不给她好脸色看了,没少拿话挤兑,说什么养条狗还知道看家,养个大活人倒养出个白眼狼来。
顾春和不想让她做奴婢,“进府要签卖身契,主人要打要骂都得生受着,这样吧,我去求相熟的老妈妈,看她能不能帮你找个差事。”
王府名下肯定有产业,她豁出脸面请兰妈妈帮忙,怎么也能给张泽兰找个吃饭的地方,便是谢景明取笑她也顾不得了。
张泽兰眼神一亮,“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这里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好春和,你是不知道,上回你给我的东西,我还没焐热呢,婶婶就抢走了。”
她留恋地摸着身上的衣服,“等明天这又变成人家的东西喽。”
“不用和他们商量一声吗?”
张泽兰迫不及待出门,“不用,反正我的死活他们也不在意,留个口信就行了。”
南城多是贫苦人住的大杂院,巷子极其狭窄,路旁还堆了不少的杂物,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
顾春和就没让轿子跟进来,大晌午的太阳毒辣得很,等她七拐八拐从长长的巷子里走出来时,已经热得汗流浃背,衣服都黏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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